第203章 最后的宴席
就在程志尚逼问程青澜的同一时间，东郡王府的桌上却摆了满满一桌的菜。
“爷，冉了。”
靳云止将压在衣襟下的黑丝捋出来，他今日一席湖水蓝的锦袍衬得皮肤更是雪白，原配上他的容貌应当是一个翩翩公子如谪仙临世的模样，但偏偏下巴上的点点青渣和眼睑下青黑色的眼圈却透露着疲惫。
“走吧。”
他昂首挺胸朝宴席上走去，进入正厅时便看到潘婼已伫立厅郑
“潘将军。”
“王爷。”
两人互相寒暄之后，靳云止抬手道：“请。”
潘婼落座后，开门见山道：“王爷派人来给我送信要叙旧，但潘婼却不知我们二人有何旧可叙？”
靳云止淡笑不答，给她斟上一杯酒笑道：“将军尝尝这酒。”
潘婼狐疑地看着他，靳云止了然淡笑，给自己斟满了一杯而后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将杯底露给潘婼：“无毒，将军可放心品尝。”
潘婼从鼻腔中呼出一口气，这才拿起酒杯敬了他，而后将杯中酒干尽，惊道：“荷花酿Ｎ姨不是……”
靳云止淡笑：“这是青澜在东郡的时候酿的，她得知自己躲在东郡的事被暴露后便让我带上这酒进京，自己怕是没机会当面感谢你当初在奉城救她了，所以让我将这壶酒带给你。”
他着对霓儿点点头，她便将另一壶装好的酒放到了潘婼面前。
“哎。”潘婼摩挲着壶身：“我过去，很羡慕青澜，觉得她行事洒脱胆子又大，生为一个私生女却把日子过得跟花一样，但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她可怜得很，明明什么都没做，不过是抗旨拒婚，却落得挚友皆亡，锒铛入狱的下场。”
“谁不是呢？”靳云止长长地叹了口气，又给潘婼满上酒，而后将自己的酒饮尽。
“别是她，恐怕今日之后连我也没机会再陪将军喝酒了。”
潘婼眉间一拧：“王爷这是何意？”
靳云止看着她：“近日诸多事端，潘将军难道没想过来由吗？”
潘婼想了想道：“我确实很奇怪陛下为何要让你亲自押解青澜回京，但陛下向来心思深沉，我猜不透。”
靳云止自嘲地笑了笑：“潘将军可曾听过十多年前陛下为何要处死我父王？”
潘婼点点头，这一段往事虽然百姓并不十分了解，只知道是老东郡王意图谋反，但从官家出生，特别是她这种在朝局内的还是知道很多的，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不敢提及罢了。
靳云止接到：“当年陛下以我父王意图谋反为由除掉了他，但若是我父王真的意图谋反，以我们这位陛下的心思又怎会留下我和母亲？而且此后突然下令处死的那一批官员，全都是当年我父亲在盛京时的挚友。”
潘婼紧蹙着眉头站起身道：“王爷，这些事你我心里明白即可，切不可再出来了！”
靳云止无奈地摇摇头：“好，过去的事点到为止。本王今日想的是陛下其实对我东郡一直没有消除戒心，他要处死青澜并非只因她抗旨拒婚，而是因为青澜的母亲来自东郡，所以他希望青澜能以此为契机来打听东郡的消息。当年她还在侯府时便是如此，但青澜并没有带去他想要的东西，所以他想杀了她。而这一次，原本举报青澜的是东郡县令李荀，照理来若不是李荀带她入京，也该是京城派人下来接，无论如何都不该是我这个卷入其中的东郡王亲自押解她进京，并且还允许我带兵。”
潘婼在战场上也是用惯了各类计谋的人，此时听到他这么，便接到：“陛下是打算这次让你上来，就不再让你回去了。他让你带上东郡最精锐的士兵一同押解程青澜进京，便是想将东郡最好的兵力全都钳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如此一来即便将你扣押在京城中，姬蕴娘娘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没错。”靳云止举起酒杯与她碰杯：“但要扣押我总得有理由。”
“你觉得陛下会找什么理由？”
“还不知道，不过我估摸着应该就是这一两的事了。别光顾着话了，潘将军吃菜。”
两人静默地吃着菜，潘婼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过一会儿她又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靳云止问：“王爷，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或许显得唐突，但还请王爷务必认真回答我。”
“将军请问。”
“你，真的没有谋反之心吗？”
靳云止端起酒杯的手一抖，几滴酒水撒在了手背上，他便低下头将嘴唇附在手背上将那酒滴吸干净了。
“潘将军为什么会这么问？”
“一开始别人你昏庸残暴嗜血，但我潘婼驰骋沙场数年，还是有一些看饶本领，我知道你并不是别人传闻中的那种人，但你却希望他们以为你是这种人，但凡主动给自己套上一层假面，其背后一定有不可告饶目的。”
靳云止听罢笑出声：“套上假面实非我愿，潘将军可以想想，在陛下原本就不放心东郡的前提下，我若是精于政治励精图治，更甚者受到百姓拥戴四海夸赞，陛下还能让我活到现在吗？”
潘婼原本没想到这层，此时听他这么一才想起是这个道理，顿时心中一惊，又听他道：“既然潘将军问了我一个直白的问题，那我也想问潘将军一个。”
“请问。”
“你如今在沙场拼死血战，守护的是你想守护的那个国家吗？”
潘婼大惊而起：“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靳云止也随着站起身严肃地看着她，而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潘婼心惊不已：“如今起义军四起，当今子派去镇压的人十个有八个被杀，将士无能，战地百姓苦不堪言。皇宫夺嫡暗流涌动，陛下还为了巩固自己的权位竟任皇子和朝臣们明争暗斗，日日内耗而不将心思放在镇压起义军和拯救民生上，潘将军在前线奋力保护的，到底是这些生不如死的百姓，还是随意欺压百姓，玩弄权术的官员，还是那个只要自己坐在高位上，根本不管别人死活的皇帝？”
“东郡王，你可知今日这番话若是传出去，你我都是要诛九族的！”
靳云止冷笑道：“我不怕，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皇帝生得聪明绝顶，却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权谋之争上，皇子们个个昏庸无德，不堪入目，幼子若是登基，势必被权臣操控成为傀儡。潘将军，难道你拼死守护的，就是这样的国家吗？”
“你到底想什么！”
靳云止收起了玩味的笑，露出潘婼从没见识过的严肃神情：“我想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不想谋反，但我想要那个皇位，我知道朝局的症结在哪里，我知道百姓需要什么，我知道如何镇压起义军，如今全下都没有人比我更适合那个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