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还是心动
“陆介。”李应逢轻轻唤他名字，惬意看着头顶星斗，眉梢都染着高兴。
陆介双手枕着脑袋，右腿架左腿上，足尖轻轻的摆动，好一副舒展姿态，听得旁边人唤他，便扭头，双眼微醺的瞄着他如玉雕琢般的侧脸，“嗯？”
“你有想过以后吗？”许是醉酒缘故，李应逢今夜话多。
“以后？”陆介眉头一蹙，“你不会是想跟我，你的夺嫡大计吧？我不想听。”
李应逢笑着摇头，“不是。我想听听你的。”
陆介勾唇一笑，眼里清明许多，“那便告诉你吧，我啊，要去江湖闯荡，当惩奸除恶的大侠。怎么样，够潇洒吧？”
李应逢转头，怔愣盯着躺在他旁边的恣意少年，“你有告诉过你爹娘吗？”
“何止。整个太齐陆氏皆知我要去当大侠。”
光是想想那个场面，李应逢就想发笑，“自古出武将的家族，总算要出一个逆而行的人了？”
“那是。将军一身戎装战沙场，大侠衣袂翻飞行江湖，我才不争做万人杰，偏要去那洒脱些的江湖。但我爹爹却我没报国志气，可是，爹爹没想过，我若是在朝廷，呵，许是没过多久就把那些王公贵族给得罪个遍，怎么被陷害的都不知道，我不适合的。”忽然，陆介自豪一笑，“不过，我有战无不胜的兄长在前面顶着呢。”
“我兄长时常对我，有他在，让我放心。”陆介蹭的一下坐起来，举着双手瞎比划，末了还煞有其事的对李应逢抱拳，“仗剑走涯，惩奸除恶的陆大侠便是我也！如何？厉害吧？”
李应逢眼里泛着柔和水光，“嗯。厉害。”
陆介又倒下去，架着二郎腿，瞄了眼心事重重的李应逢，眨巴几下眼睛，“该你了。”
“我啊……也没什么有趣的地方。无非就是生下来就有人一直在我耳边念：要夺嫡夺嫡。念得我头大罢了……”晚风又来，李应逢拨开被风吹得贴在脸上的头发。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初次听到这样的问法，李应逢坐起来，右手撑着屋顶瓦片，身子往陆介那边微微倾斜，低下脑袋，阴影蒙着脸，教人看不清他神色。
“对，李应逢是怎么想的？”两人距离隔得近，那人垂下来的冰凉发丝，悉数被风抚到陆介脸上来，弄的他痒痒的，但是又懒得去拨开。
李应逢没有立马回答，陆介以为他是在仔细思量什么大事，可没想到最后那人莞尔一笑道：“以后再告诉你吧。”
陆介嗤之以鼻，表示他今日不，日后也不必再了。此事后，约莫安静片刻，这两少年又继续在这屋顶谈地。着着，李应逢便觉困意如洪水般袭来，声音愈发，到后面直接没声儿了。
那人一直没出声应和自己，陆介这才转头去看，他已然睡着，掐他竟都没醒来。没人话，失了兴，陆介也只得翻个身，手枕在脑袋下面，迷迷糊糊睡去。
他们本来是约好赶在清晨所有人起来时偷摸回去，这样便神不知鬼不觉。可当李应逢再次睁眼时，便被直直悬挂在头顶的烈阳刺的眯了眼。他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身旁的陆介还睡得四仰八叉，右手右脚还搭在他身上。
既然已至晌午，先生估计已发现他们不见，故而这两人也不匆忙离开了。
陆介是跟在李应逢后面醒的，刚坐起来，就听到他在瓦片上睡觉硌得慌，立马眼带讥讽，“娇贵。”又见李应逢发冠散乱，白衣皱巴巴缩成一块上面还有油渍。陆介低头，自己的红衣也没好到哪去。遂带着他简单梳洗。
打开放衣服的柜子，李应逢瞧见这里面清一色的红衣服一愣，素日里便见这人常穿红衣，没想到竟这般喜欢吗……
陆介随手抓件给他扔去，“儿时阿娘觉得孩穿红衣喜庆吉利……故，我跟兄长穿着穿着就习惯了。”
“是挺喜庆。”李应逢抿嘴笑。
陆介嗤笑，“相较下……你那白衣。啧啧啧，有些话出来怕伤你。”
在他了这句煞风景的话，李应逢懒得搭理他，沉默解开腰带换衣服。脱下衣服，陆介瞧着自己结实的手臂，心里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抬眸，看着李应逢白皙且结实的后背，撇嘴，他以为会是个瘦猴子来的。
两个少年散着发，衣服还没还完呢，就听得院里门被推开，有女饶谈笑声传来，陆介趴在窗户一看，“遭了！是我阿娘！”
时迟那时快，陆介捡起扔地上的衣服，转身看了眼衣柜，连忙推着李应逢躲进去。等到陆夫人进来时，此处已无人。
“夫人，挂这么多香包，味重，届时公子回来，定是要闹腾。”婢女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满花花绿绿的三角香包。
“夏季多虫，阿介离开的久，得多挂些驱虫的。”陆夫人拿起香包，系在床前帷幔上，“若日后回来，推门看到满屋虫，定要在地上打滚撒泼。”陆夫人眉眼温顺，嘴角衔着温柔浅笑。
婢女听了便笑，“这确像公子能够做出来的事。”
衣柜虽关的严实，但中间有条缝能窥视外面，陆介瞧了阿娘的一举一动，撇嘴，都给她了好多次，可莫要在他房间里挂味重的香包，她就是固执不听。他觉无奈，又觉这样缩着坐难受，便往后靠。
这下柜里两人可谓是前胸紧贴后背，李应逢身子一紧，垂眸，那条从缝里跑进来的黄光，歪歪斜斜落到陆介脸上，李应逢紧抿嘴唇，睫毛微颤，眼里如云海涌动，垂落在两旁的手暗自收紧。
陆介许是坐的又不舒服了，双手一撑，贴着李应逢，又往上挪动几分。
夏日衣料薄，不管体温也好，后背肌肉起伏也罢，都感受的真真切牵李应逢握拳的双手关节泛白，紧咬嘴唇，眉头紧皱，满脸隐忍的闭上双眼，不规整的心跳声一直绕在他提醒着他。
这柜子本就狭，两个手长脚长的少年躲里面久了又怎会舒坦，陆介觉得自己屁股瓣都要裂成四块了，于是双手撑着，又开始挪动。
李应逢急促倒吸口气，掐着他腰，声音沙哑低沉，“别动了。”
那人力气本就大，陆介被掐痛了，不爽转头瞪他。
这下好死不死，陆介温热鼻息又稳当落到李应逢脖颈处，惹得那人一咬牙，用另一只手捏着他下巴，将他脑袋掰正，让他目视前方。
这挂香囊的时辰像是过了好几年，等到那主仆二人总算离开，陆介一脚踹开柜门，没急着下去，转身就给那李应逢扑去，“敢掐我？胆子挺大啊。”
这次李应逢没怎么还手，默许陆介掐回来。待到撒完气，陆介吹开被自己咬到嘴里的发丝，从衣柜里出来。
走到一半的陆夫人一愣，“哎呀，阿介屋里的窗户我好像没放下来。你先走，我自己回去关。”
陆夫人脚步轻盈，里头心不在焉的两人更难听得，于是她推开门时，便被屋里景象给唬的一愣。又瞧那两少年正爬出来的滑稽表情，陆夫人没忍住，笑出声，连忙抬手掩笑，末了，无奈摇头，“你呀……”
“阿娘！”陆介披头散发冲过去抱着他娘，“你可别告诉爹爹！”
陆夫人拍拍他脸，让他放心，不会的，“不过，你怎么跑回来了？而且……”陆夫人目光落到后面那满脸通红不做声的李应逢身上，“竟还带着二皇子。”
陆介叹气，将事情来龙去脉全盘托出。陆夫人听了又是笑，李应逢脑袋埋得更低，陆介难得不自在的挠挠脑袋。
陆夫人也没过多笑他们，替他们梳好发，整理好衣服，“肚子饿了吧？”
两个少年闷声点头。
“在这儿等着，给你们拿来。”
陆夫人给他们端来丰盛吃食，眉眼带笑的瞧着他们吃，“回去给先生赔个不是。”
“知道了阿娘……”
陆介不敢在多呆，吃完听了几句阿娘念叨，便匆匆离开。陆夫人到底还是舍不得他离开，随着他快步至后门，亲眼看着他上马，陆介回眸，陆夫人连忙挥手告别。
她抬手间，李应逢眼尖，立马看到了她腕上那只耀眼夺目的金乌手环，双眼睁大，一直在他心间的阴霾忽的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