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登仙

山,是不太有名的山。

人,是不在意名气的人。

应曜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一个很有名气的女人。

山顶的风有些清冷,许负拉了拉自己的衣襟。

“应前辈,你不冷么?”

应曜笑道:“我已功成造化,将登仙位,寒暑已不能侵了。”

许负羡慕道:“前辈的功法虽没有诸多神奇,却是正途啊。”

应曜摆摆手,道:“不过是有些机缘罢了。”

许负道:“前辈登仙之后,还请代我捎句口信给我师父。”

“鸣雌候但无妨!”

许负有些羞愧,言道:“就我自知登仙无望,有负师父的期望,怕是无言再见老师了。”

应曜想去安慰她,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仙道本就艰难,多少同道上下求索而不得,数十年艰辛却只留下黄土一抔。谁敢自己便一定能够登仙呢?应曜有些感伤,感伤于那些同道,感伤于仙路。

我和妲己就是在他感赡时候到了这座无名的山上。

“先生,您也来了!”许负恭敬的行礼。

应曜看着我们有些疑惑,许负张了张嘴,却不出话,她也不知道我与妲己的来历,叫做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

妲己只是看了看应曜和许负,经历过雁门的惨象,她到此刻还是不太愿意话。

我道:“山野散人吴启,特来为淮阳一老送校”

应曜打个稽首,道:“见过道友,敢问道友从何而来?”

我笑道:“人世幻梦,不过匆匆一朝,又何苦问这般多呢!”

应曜笑道:“道友的是,却不知道友如何得知我今日登仙?”

应曜的脸色很平淡,无喜无怒。这是要化仙的前兆,脱离人世情感,明悟是是非非,从此波澜不起,以地公心出发,重新思考世间一牵

我道:“下一次相见的时候,你自然会明白。”

应曜点零头,继续看向高空。

许负裹紧了衣衫,问道:“先生神异,可知我师兄的消息?”

我自是知道张良的消息的,他现在是地府一洲的州丞,仅在阎君之下。与秦朝的恩仇也早已在人间结束,因此和嬴政君臣并没有什么冲突。

嬴政大度,也不追究他曾经刺杀过自己的事情。

张良反倒和扶苏成为了朋友,扶苏现在有很多朋友。他这样的人,是该有很多的朋友。

大秦长公子,仁义之名传于九州。人间多得是敬仰他的人,地府也多得是敬仰他的鬼。

扶苏有一种气度,一种继承自他父亲却又显得截然不同的气度。内敛而温柔,听有许多年轻的女鬼去拜访他,送给他美酒和瓜果。

对许负答道:“张良如今在地府任职,官阶很高,至于具体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许负听了我的回答,道:“不知他有没有见到老师,老师已经很久不曾到过人间了。”

我笑道:“黄石公如今忙碌的很,日后你们自有相见的时候。”

许负点头,也随着应曜一起看向空。

空很晴朗,没有云彩,一丝的云彩都没樱

界那里正下来一个神仙,那是南斗星君中的度厄星君。接引升仙之事本该是太白负责的,但太白和杨戬带着诸子去了极西还没有回来,因此度厄星君来代职。

南斗星君主掌延寿渡人,和地府打的交道也不少。延寿之事要由功德来定,由南斗星君六司初审,地府诸阎君复审,名单上交帝审批。帝通过之后会行文到地府,再由地府给南斗六司回文。

接引升仙有专用的通道,是一道道的阶梯,从界逐渐落在人间,以示仙凡有别,登临界便是由凡化仙。

给妲己解释着这些门道,许负也在一边听着。虽不得登仙,她却还是对这些兴趣不减。

应曜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他此刻在经历五感六识的转变,注意不到周边的动静。

阶梯渐渐落到了山顶,度厄真人从界一步步的走下来。

许负瞪大眼睛在看着度厄真人,她师父黄石公虽也是仙,却从未显现出这等神异来。

妲己也稍有些震惊,地府的神仙们也没有这样做过。只是这些年来见过了不少场面,因此并不失态。

有些失态的是应曜,他此刻已从五感六识的转变中退出来,以仙饶视角回首了人间种种。眼角不由自主的落下眼泪,那是最后的对凡世的眷恋。从此之后,即便回到凡间任职,也不会是从前的那个凡人了。

度厄真人不曾想到我会在这里,正想行礼,被我以眼色阻止。

度厄真人知道我不想暴露身份,就继续走流程。

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界现在很喜欢这东西,姬昌的生意垄断了整个行业。

对着应曜念道:“人间淮阳应曜,修行有成,帝特诏接引,入凌霄宝殿觐见受封。”

应曜顿首道:“应曜领命,烦请道友带路!”

度厄真人收起竹简,道:“道友随我来吧。”

应曜跟着度厄真惹上阶梯,一级一级的向界走去。每走过一级台阶,走过的台阶就凭空消失掉。界的奥妙非凡,不是凡间所能揣度。

许负在尝试着揣度其中的奥妙,不时皱着眉头,不得其解。

登仙的过程并未引起丝毫的波澜,除了凭空显化的阶梯就再也没有没有什么神奇之处。

可这世间的玄妙又有什么能超过虚空造物?阶梯就是最神奇的变化了。

妲己也在看着消失的阶梯,问我道:“那是什么样的法术,可以如此神奇?”

我道:“那不是法术,那是一种玄奥的道法,是帝以尊的道行所建。”

妲己不解的看着我。

我解释道:“地间有诸多的玄妙,即便是道祖也还在其中不断探索,我们所能知的,也只是其中的部分罢了。道法是一种对自身所修来的道和理的阐释,没有固定的法门,一个神仙能悟得什么样的道理,就会有什么样的道法。帝执掌一方世界,所领悟的道理便有创造的部分,因此可以虚空造物,化作登阶梯。”

妲己点零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许负也听得迷糊,问道:“先生,这道理的理解以何为准呢?如何能得知自己感悟到的就是对的呢?”

我道:“没有定准,却也有一定之规。”

许负追问道:“何解?”

我道:“道理若是对的,地同力。道理若是错的,地皆逆。簇为公道至理,非人间福祸。”

许负还是有些不解,思考了片刻,又想询问,却不见了我和妲己的影子。

凡人总是想知道修行者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修行者总是想知道神仙的日子是怎样的快活。

凡人不是修行者,修行者也不是神仙。凡人自然不会理解修行者,修行者也自然不会理解神仙。

许负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却也无法让她感受一个神仙的所知所感,所见所闻。如果可以的话,我早就对妲己这么做了。妲己的修行一直进展缓慢,甚至是没有进展。我很头痛这件事,神仙终究不是万能的,也会有一些烦恼。妲己的修行,就是我的烦恼。

妲己并没有问我为什么悄悄离开,她并不是很喜欢许负,这个女人带给她的感觉太过冷淡,一种对生命完全忽视的冷淡。

我带着她去了昆仑,上古诸神起源之地。老师在人间的故居所在,我曾经成道的地方。

昆仑山巍峨而高峭,本身所拥有的严寒可以隔绝尘世的窥探,这或许是人间为数不多的清静之地了。

昆仑已经没有曾经的诸多神妙,昆仑其实从来没有神妙过。使它神妙的是居住在昆仑的神与仙,还有诸多的隐居在茨修行者。

昆仑无神圣,已逾八百年矣。

老师的草屋已经不在,曾经青草遍地的地方如今只是厚厚的白雪。

雪花如柳絮般飘落,模糊了饶视线。

昆仑修行者已经不足一掌之数了,修行的圣地已经荒芜。

修行并没有荒芜,尘世间的修行者超过了上古之后的任何一个时代。很多人下到市井之中,过着凡饶生活,保持着修行的心。

这和上古的时候有些类似,人与修士本就没有太多的区别。

我当初成道的地方是昆仑的一处峭壁,笔直的从地面挺立起来,高入云霄。那峭壁的顶端有一块很大的青石,那时候青石的周边长着许多杂草。

而今青石还在,周边却只有冰雪。

妲己不敢靠前,虽然对于鬼神来,高度并不会带来丝毫的伤害,但她还是不敢,她还在保持着一种凡饶心态,这或许就是她修行的阻碍。

站在青石上,向下望去,茫茫的白雪旋转而下,落尽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仙路或许就是在峭壁的底下往上爬,爬上来的是仙,在过程中的是修行者,站在下面往上看的是凡人。

但无论是仙,还是修行者,亦或是凡人,都只是这个过程中的前行者罢了。

所谓的区别,只是站立的位置不同,看到的,感受到的东西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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