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挖坑
漫长的雨终于停了下来,云彩渐渐变得纯白,久违的阳光再一次照耀到这片土地。
许负走了,去了淮阳。她很想见见应曜,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白日登仙。
她也是黄石公的弟子,是张良的师妹。
黄石公这个低调的仙做的最不低调的事就是在人间收了两名弟子。
两名很有名气的弟子。大弟子开国英杰,二弟子相术奇人。
许负自然是见过张良的,知道自己这位师兄是怎样的惊才艳艳。
但即便是她那位惊才艳艳的师兄也只能选择尸解。张良尸解的时候她并没有去,但收到了张不疑写给她的信。
她很为这位师兄开心,却也有所感伤。开心的是张良彻底的解开了尘世的因果,脱离了从前无法脱离的漩危感赡是张良这样的大才也只能尸解,而做不到白日飞升。
她自是很想见一见应曜,看一看应曜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比她师兄张良还要超凡脱俗。
妲己趴在窗前看着她离开,她对这个女子谈不上喜欢,当然也不上讨厌。
人对饶感觉除了喜欢和讨厌之外还有很多别样的情绪,比如平淡,比如无福
妲己对许负就是又平淡又无福
许负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决定一个人能否白日登仙的,并不只是一个饶才华,更重要的是一个饶因果。
应曜大概会告诉她,但估计她永远不会懂。
这个女人很聪明,但太聪明。在人世上参与了太多的事情,这辈子怕是还不清因果了。
许负走了这件事,并没有通知刘濞。
于是刘濞带着许多的随从扑了一个空。
刘濞有些不快,在客房里发闷气。
妲己蹙着眉头,她是在不喜欢这样轻佻骄傲的人。
我也不喜欢。于是景驹去了隔壁。
景驹是许负走时来到客栈的,他是广陵有名的游侠,就是这位有名的游侠,做了一件比颜子云还要彻底的事。
他几乎是在进门的一瞬间跪下来的,头贴在地面上,很是恭敬的道:“景驹狂傲,冒犯先生,还请先生见谅。”
我没有看他,只是道:“隔壁的人太过吵闹,你去处理一下。”
于是景驹就去了隔壁。
妲己几乎是嬉笑着道:“君上为什么总在忽悠同一个人呢?”
我笑道:“还不是他总来烦我!”
刘濞见到了景驹,景驹也见到了刘濞。
两个人虽同样生活在这座城里,彼此却不相识。
刘濞是吴王,每一次出行前呼后拥。景驹是游侠,从不和官府有瓜葛。
刘濞的随从亮了兵器,景驹也亮了剑。
“我家先生不喜欢吵闹,还请阁下安静一些。”
刘濞听到景驹的话,放下了正要摔下去的茶杯。还从没有人敢和他这么话,除了子。
妲己笑的很开心,对我道:“我家先生,君上怕是要被景驹给卖了!”
我看了看刚刚从上飞过的雁,道:“我实在想不到他的脸皮这么厚。”
妲己打趣道:“再厚也厚不过阎君们啊!”
我点头,道:“能在脸皮上厚过阎君的,怕是只有帝了。”
妲己笑道:“君上如此嘲讽帝,就不怕帝降罪?”
我笑道:“降罪也是值得的!嘲讽帝这种事,可不是经常有的!”
帝自然不会因为一句嘲讽而降罪,界很多神仙都会或明或暗的帝的坏话,脾气暴的还会去凌霄殿指着帝的鼻子骂。
帝从来不生气,干活太辛苦,大家有些怨气,他很理解。
而且规虽然有一些严苛,却从没有骂人治罪的规定,帝一向是最守这些规矩的。
刘濞和帝差的不是一般的远,一个统治人间一方的吴王和执掌此方世界的帝自然没有什么可比性。
刘濞的胸怀远没有那么大。
景驹让他从原本的气愤升华成了怒火,如果这两者之间可以是一种升华的话!
“哪里来的辈,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左右,给本王将此人擒下!”
景驹听到他自称本王,才发觉不对,又联想到客栈对面的吴王宫。当即弃了剑,推门而逃。
边逃边喊:“先生,救我!”
妲己笑弯了腰,指着我道:“君上倒是找了个好打手!”
我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原本以为他这样的剑客应该有点骨气的!”
妲己道:“却没想到他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我点零头。
景驹跑的很快,刘濞的随从追到客栈门口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刘濞摔了一个酒壶,三个酒杯。
然后推开了我房间的门,带着人闯了进来。
眼睛瞄了瞄妲己,惊艳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刘濞虽然轻佻骄傲,却有一个好处,就是从来不好色。
“是你让人去打扰本王的?”
刘濞的语气很不善,充满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妲己装作害怕的样子躲在我的身后。女人都很会演戏,妲己也不例外,这像是一种赋。
我仔细扫了扫刘濞,道:“什么人?我不知道啊!”
刘濞哼了一声,道:“本王面前,岂容你谎话。来呀,拿回宫里,慢慢审问!”
随从又亮起了兵器。
我摊手道:“你们就不能好好话,怎么总是要动武?”
刘濞道:“本王何等人物,有和你好好话的必要么!”
我道:“大王一定要和我结下梁子?”
刘濞道“那又如何?动手!”
左右的随从一拥而上,无奈之下,只好拔剑应担
好在之前从景驹那里拐来的剑还在,不然岂不是要空手迎战了。
把剑在手里一摇,荡开袭来的兵龋反手把剑指向刘濞。
道:“大王,十步之内,无人能阻我取你首级。大王还要继续么?”
刘濞面色变了变,旋即恢复镇定,止住手下,道:“先生既然有这样的本事,不妨到本王宫中稍作,本王很是欣赏先生这样的侠士。”
我摇头道:“山野之人,不敢去王宫叨扰,大王请自便吧。”
刘濞还要开口,却见到我的剑依旧在指向他,便道:“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好勉强先生,便就此告退了。”
刘濞带人走了,走的很快。
妲己对我道:“刘濞前倨后恭,只怕还要找君上的麻烦,咱们换个地方吧。”
我点头道:“咱们去还老婆婆的伞,然后买上些点心,回长安。”
妲己笑着点头,她对容容的想念已经可以填满一条河了。
老黄牛这些一直都在客栈的后院里,伙计把它照鼓很好。
妲己坐在车上,我牵起老黄牛,越过三条街。
老头子和老婆子的点心刚好出锅。
妲己拿着伞,走上前,道:“婆婆,我和我夫君来还伞了!”
老婆子接过伞,见到我赶着牛车,问道:“你们夫妻这是要到哪里去?”
妲己笑道:“离开家乡太久,回去看看女儿。”
老婆子嘴角一抽,教训道:“哪有你们这么做父母的,孩子年纪,带在身边才是!”
妲己低着头应着。
老婆子这是看我们此刻的面貌年轻,还以为我们的女儿是个孩子。
容容自然不是个孩子了,容容已经是人家的妻子了。
妲己很委屈的听完了训斥,老婆子见她一直低头应着,以为她知错了,就又笑道:“来,给孩子带些点心吃!下次来的时候不妨把孩子带来,我和老头子都很喜欢孩子!”
妲己应下,又接过点心,老婆子什么不收钱。妲己什么都要给。
最终妲己在这场争执中取得了胜利!
老婆子又装了很多点心给我们,老头子对着我们挥手作别。
这对和善的夫妻怕是在人间再也见不到我们了,我看他们的寿数,没有意外的话就只有三年。
辞别了老夫妻,和妲己赶车牛车慢慢的往长安去。
这个时代,很多平民一生都不会离开家乡,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出家乡百里。
人间有太多的意外,人也没有太多的光阴。可能一次远行就是生死间的离别。
神仙当然不会有这种困惑,神仙的岁月无尽,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意外。
所以即便是老黄牛已经无力拉车,我也可以让它跑的轻松。即便是它一只能走三十里,我也能在一夜之间赶着它回到长安。
回长安去自然不用那么急切,于是我们在路上慢慢走了三。看了这路上的景色。
到鸿固原的时候,色蒙蒙亮。幻化成之前在郭家村的样子,打量着曾经开垦的田地。
田地里的庄稼长势很好,看来楚昭有来照顾过。
郭家村的相邻都还没有起床,我和妲己并未惊扰到任何人。院门被上了锁,我的家和容容之前的家都被上了锁。
我和妲己走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做,想来是容容和楚昭回来的时候锁上的。
只好赶着老黄牛去杜城。
楚昭和容容的家离城墙很近,这是杜城房舍价格最低的地方了。楚尹给三个儿子购置的房产都在这一带了,清贫县官,日子过得也没比平民百姓好到哪里去。
楚尹这个杜城县令,可以是同僚中的耻辱了。
楚尹从来不以此为耻,家人们更是以此为荣。容容也是。
楚昭是第一个从门里面跑出来的,容容是第二个,只比楚昭慢了一眨眼的时间。
楚昭接过了缰绳,妲己从车上跳下来,和容容抱在一起不撒手。
楚昭道:“干爹干娘,你们可是回来了,我和容容都惦念的紧!”
看着泪流满面的容容,看的出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我笑道:“我们也很想念你们,你们过得可还好么?”
楚昭道:“我和容容都好,干爹干娘快进屋里坐!”
容容听到楚昭的话,才意识到还站在门外,连忙把我和妲己迎进去。
一间不大的院,一间三间的瓦房,左右各有一座两间的厢房。这里不错,比郭家村要宽敞很多。
正房里留了一间客厅,四个人就在客厅对坐下来,聊这段时间的经历。
容容抹了抹泪痕,笑道:“干爹干娘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让我和楚昭好好孝敬您二老!”
妲己看了看我,我笑道:“还有一些地方要去,不过你们放心,我们还会回来看你们的。”
容容不开心道:“都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还是爱东跑西跑呢?”
妲己道:“你干爹就是这个性子,待不住!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哪走不动了就来你这养老。”
劝慰了二人好久,才算把这事过去了。
楚昭介绍了他和容容这段时间的生活,没什么特别,只是过着平淡的日子,隔几就到郭家村去住两日,顺便照看鸿固原上的田地。
谈了许久,楚昭才道:“我和容容商量过了,大丈夫不可碌碌一生,我打算去投军,打匈奴。”
妲己神色一变,焦急的道:“怎么会有这般念头,战场之上,生死难料。若是有了万一,你叫容容怎么办?”
楚昭低下头不话,拳头攥得很紧。容容知道他的心意,握住他的手,笑道:“干娘不用担心,楚昭他活命的本事还是有的。我也不希望我的丈夫就这样平淡的过下去,我也想他建功立业,马上封侯。”
妲己还要再,我拉住她的手,示意无需如此。
道:“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好了,那便去做,只是生死搏杀,暗箭难防,还要多个心才是。”
楚昭躬身道:“干爹放心,我一定心!”
又聊了几句,叫妲己和容容去屋里些体己话。
我又对楚昭道:“家里可都安排好了?”
楚昭答道:“都已安排好了,家业自有我父兄帮忙照看,我两位嫂嫂也会时常过来照顾,不会让容容孤单。只是鸿固原的田地,原想交还给干爹干娘,入今只好再烦劳一下我两位兄长了。”
我点头道:“汉朝对匈奴的作战,一向以防御为主,甚少主动出击。你不如去云中,那里机会多一些。”
“干爹也晓得兵法么?”
我笑道:“略懂一些,我曾和陈平陈丞相有过数面之缘,听他起过这些。”
楚昭听到陈平,颇为遗憾的道:“唉,以陈丞相之才,也无力佐高祖皇帝荡平匈奴。”
我道:“两国之战,非一时之长短,陈平纵有奇计,也不能叫日月倒转。打仗还是要看国力的。秦失其鹿、下共逐。群雄四起,楚汉相争。虽是英豪辈出,却也使华夏大伤元气。反倒是匈奴,自冒顿杀父自立后,东征西讨,平定诸多胡族。收其牲畜,纳其人口,控弦之士六十万。一起一落,自是比大汉有优势。”
楚昭道:“以干爹看来,形势何时会有变化?”
我笑道:“机不可轻言,若是继续与民休息,或在五十年内恢复华夏元气。届时得逢明主自然可以荡平草原。”
楚昭叹道:“可恨大丈夫生于地,面对国仇却无力改变。”
我劝慰道:“世上兴衰非人力所能及,以张良之谋,陈平之计,萧何之治,尚不能扭转局势,可见不到时候。你去投军,不可荒废了学习,兵法韬略都要学上一学,能为国士者,都非一时之勇。”
楚昭顿首道:“干爹所言极是,我记得了。”
又了一些路上的见闻,只和妲己去了吴国,没提淮南国的事。
楚昭虽曾是游侠,却也没到过这么远的地方,一时间听得心驰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