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可忽略)下
是从什么时候被发现的,今天?还是他一直都知道,一直在利用我向外传达假消息?
“咔哒”赵匡胤逆着阳光缓缓走进来,携卷着门外的北风扑打在我身上,我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是冻得还是被他不同于往日温柔的神色吓的。
他从没对我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就像观赏一只插翅难逃的猎物,眼中还闪着嗜血的光。
“再也没有南唐了,你的任务也结束了。”他的语气如往日问我“有没有好好吃饭”一样温柔,说出的话却比门外的寒风还刺骨。
“你的过去被李重光抹的再干净,朕一样能查到,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么像她的女人。”他继续朝我逼近,布满硬茧的手划上我的脸颊,眸光深邃,好像透过我在看别的什么。
“多亏你传去缓兵的消息,朕才能攻其不备,一举灭掉他们啊。再加上你这张脸,朕决定给你留个全尸。”他残忍的勾勾嘴角,叫来门外端着毒酒的侍从。
我的腿有些瘫软,不知道是对死亡的恐惧还是对南唐灭亡的悲哀,他们扣住我的嘴灌下那杯苦涩的毒药。我清晰地感觉到液体顺着我的喉管进入胃里,然后腹部就是一阵强烈收缩地疼,逐渐蔓延全身。
我,我要死了。我是真的死了还是可以穿越回去呢,一直到再也感觉不到痛的时候我还是不知道。因为在我痛到要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又清楚地感受到有什么正慢慢剥离...渐渐飞上半空,我再也感觉不到痛了。
我没死吗?我低头往下看,看到我的身体七窍流血,已经再没了气息。但我的灵魂还存在,他们看不到我!
我迫不及待想要见李煜,我不敢想象他那样高贵清冷的人被囚禁的样子,他,是那样骄傲啊。
我跟着赵匡胤找到囚禁李煜的偏殿,是一个有阁楼的别院,像关一只金丝雀一样,赵匡胤将李煜囚禁在这座华丽的笼子里。
他坐在阁楼的高台上,身边是数不清的酒壶。半年多不见,他比我离开时苍老了十岁不止,尤其在赵匡胤噙着玩味的笑告诉他我的死讯时。岁月仿佛几秒间叫嚣着为他刻上疤痕。
不是的!他不该这样的!他应坐拥皇土睥睨天下,他应把酒言欢写尽诗词歌赋,他应美玉在怀与之相濡以沫。
我冲上去想抱他,却触不到他分毫,我再也,抱不到他了。
他就这样一直喝着酒,醉了就睡觉,醒了继续喝,像是不在意远方被灭的故国,不在意每天以泪洗面的小周后。
“若灵,若灵...”李煜在梦中呢喃着我的名字,我却再也无法抚平他紧蹙的眉头了。
李煜从梦中惊醒,随即满眼罩上悲伤的情愫。他借着月光遥遥看向故国的方向,低声喃语“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若灵,我爱你啊...”
灵魂是没有眼泪的,但我真的真的好难过...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日复一日陪着他,按历史的车轮走向我明知却无法阻止的结局。
我看着他用酒麻痹自己,只敢在夜深人静怀念自己前半生意气风发的时光,看着他洋洋洒洒写下一篇篇将要流传千古的词,看着他面对赵光义掳走小周后的无能为力。
看着他后来甚至有些分不清我和大周后,宿醉时眸光混沌地叫着我们的名字。
看着他眼中决绝故意让赵光义听见他吟唱的“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看着赵光义起了杀心邀他入宴,看着他了然一笑,于这年七夕,喝下那杯名为牵机的毒酒。
我看他倒在地上痛苦的痉挛着,突然我也感觉到了那种针扎一样的疼痛,我昏昏沉沉坠落下去...周若灵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入眼是一片白色,紧接着闻到一股她都快忘却的消毒水的味道。
“你终于醒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守在一旁的徐晴连忙上前。李煜呢?赵光义呢?她这是,穿回来了?
“这是哪?”周若灵还是一脸茫然问着她的闺蜜。
徐晴为她倒了杯水絮絮叨叨说着“你在图书馆晕到了,阿姨闭馆的时候才发现,就把你送医务室了,不过医生说你没有病,就给你挂了瓶葡萄糖。”
“那我睡了多长时间?”周若灵右手一动,感觉有些麻。
“大概四五个小时吧”徐晴看了眼手机。周若灵抬起右手,发现自己还紧紧攥着那本《李煜词选集》。
徐晴见了马上开口“你晕倒了一直拿着的,拽都拽不开,一会记得还回去。”
周若灵随手掀开一页,是李煜的《子夜歌》,她仔细看着每一个字,像是又看到李煜在高阁上低唤她名字的样子。
直到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再也看不清任何一个字。眼泪顺眼角滑入发丝滴到耳廓,有些还渗进白色的枕头里,留下一小片深色水渍。
一旁的徐晴慌了神,以为是她哪里难受“我,我去帮你叫医生。”她刚一转身,便被周若灵抓住手腕。
周若灵静默了一会,缓缓开口“我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