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端倪
衡璃呆呆看着叶谪，阳光照耀下的他被晕出了暖黄色的轮廓，像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她看见叶谪站在刚刚他站的那处静静朝她招手，她便听话地走过去了，只见叶谪拾掇起刚刚的那把弓，又从箭筒里一起抽出来三支箭，对衡璃笑着：“你想看我的箭法？”
衡璃点点头，然后又有一点犹疑：“你……要是不行的话，就算了……”衡璃大概以为他是真的只能做到脱靶的水平了。
叶谪并未急着辩驳，而是闲云野鹤似的慢悠悠张弓搭箭，瞄准靶心都极其随意。他一边瞄准，一边还和衡璃搭话：“要是不行的话，你再看——”话音一落，箭便离弦飞过，衡璃听见尖锐的划破空气之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之间远处一点红心上，只停了一支箭。
其余两支竟然穿透了靶心！
而且，三箭齐发，竟然能做到一箭入则一箭出，这样精准，这样强！
衡璃惊呆了。
然而还没有完，只见叶谪又随意地抽了几支箭，浅笑着看了看衡璃，：“我画个图案给你吧，你想要什么图案？”
“？？？”衡璃还没明白叶谪的意思，叶谪已经自己做了决定，还一边自问自答似的：“那就桃花吧，方便认。”
连着好几发，衡璃望着箭靶上扎住的箭，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你不是人吧，阿谪，你是神吧？”
叶谪最后射出一箭，笑意深重，：“倒也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伎俩，只要练习刻苦，你也可以的。”
衡璃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可以……”
叶谪：“怎么对自己这样没有自信？”
衡璃讪笑，刚准备什么，就听见几声稀疏的抚掌声，还有楚王的声音：“世子殿下分明箭法卓绝……为何刚刚……？”
叶谪脸色沉了沉，面上笑意也淡化许多，衡璃望着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楚国君臣，还有那个跟在楚王身后的那位低头不敢言语的壮士，也感到莫名其妙。
叶谪道：“楚王方才不是答应离开？”
楚王便指了指身后的壮士，：“这位壮士本着对世子的仰慕之心，特地留下了一会儿，谁曾料想便瞧见了世子如此卓绝的箭法——真是令人……惊讶……”
叶谪淡淡笑了，：“这没有什么厉害的。”
楚王很好奇：“既然世子箭法这么好，刚刚是故意脱靶？孤王冥思苦想，不得缘由……”
叶谪轻轻舒了口气，终于解释道：“阿璃刚刚三箭脱靶，昭国必输了，本宫不想让她一人承担这份怪责，所以与她成绩相同，共同担责，也不至于大家暗中将所有责任都推在阿璃身上。”
衡璃愣了愣。她没想到是因为这个，拉了拉叶谪的手，：“其实我一向没心没肺……阿谪……谢谢你。”她本想“你不必这样的”，可是事已发生，她不应该再拒绝他的心意了。
那时候她脱靶三次，除非楚国的壮士也脱靶三次，否则根本就没有赢得比赛的可能了，而那位壮士不负众望三次还都中了靶心。那时候，昭国一方是输定聊。叶谪就算是精妙箭法全部命中，也挽救不回败局了——所以，他并未选择注定的败局，而是选择和她同风弓雨……
想到了很多，衡璃眼里逐渐只剩下了叶谪一人。没有顾及在场的还有楚国君臣，她一把抱住了叶谪，抱得很紧，撒娇似的，：“阿谪，我们回去吧。”
世上人情淡薄，可是叶谪却愿意和她同风共雨。这是上莫大的恩赐，是命运何等的垂青。
……
回到了驿馆后，衡璃关上房门，直接瘫在了软榻上。啊，好累。
她听见了叶谪的轻笑，随即感到阴影笼罩了面前的光，抬头，真的看见了叶谪那张脸。叶谪端来了一盘新鲜水果：“喏，口渴了吧，新鲜的水果，从岭南送来的。”
衡璃看着鲜艳欲滴的新鲜果子，心念一动，刚要拈一个放在嘴里，就被叶谪拦住：“我喂你吧。”
衡璃望着他认真的神色，愣愣地就张开了嘴，一枚果子入口，清凉甘甜，很是爽口。
叶谪看着衡璃因嘴里塞满了果子，腮帮子鼓起，不由得笑了，：“你现在的模样，有几分可爱。”
“唔？”衡璃睁大眼睛。
“有点像……青蛙。”
衡璃：“……”
叶谪喂完了果子，才起身去处理公文了，大概就是整理了今早和楚王谈判的内容。衡璃在他旁边帮不上其他的忙，就只好支着腮看着他办公。
不多久，有敲门声，衡璃打开门，发现是昭国的影卫，大概是汇报工作的——这个影卫看见是衡璃开的门，立马作了一揖，然后面色潮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夫人，属下是给殿下汇报的——”
衡璃侧身让了路，待他进门以后关上了门，见这个影卫向叶谪呈上了什么东西，她有些好奇地瞄了一眼，然后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按捺着好奇之心等影卫走后，才问叶谪：“刚刚……是什么啊？”
叶谪抬头，眸光清澈：“是他们调查的楚国那几个未出场的重臣的行踪。”
“啊？那，密报上他们去哪里了啊？”
叶谪道：“不出我所料，他们的确是去会见齐国使者了。楚王确实想要寻找一个给楚国带来更多利益的盟主，所以他们对齐国的联系也并不浅。”
衡璃皱着眉头，半晌后，：“那，他们的意向究竟是向着哪一国呢？早点做了决断，我们才能早点部署……”
叶谪点点头然后道：“但是，楚王的目的仿佛并不仅仅止于寻找盟友。我总觉得，他无论选择谁，对楚国来利益也都没有特别多；而他自己单打独斗的话，势必也会损伤惨重。或许……”
叶谪凝眉沉思。
衡璃连忙跑过去，凑近他追问：“或许什么啊？哎呀你每次分析分析着就停住了，我都搞不懂你的意思……你完整一点嘛……”
叶谪看着衡璃这副着急的样子，心情颇好地笑了开来，：“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吧？你该不会是把这些事通通当做了话本子的故事情节看的吧？竟然这么迫切想要知道后面的事情？”
衡璃赌气：“你还不，还不的话我就走了！”
叶谪连忙一把拉住她，并且动作娴熟地将她拉进怀中，：“没有不告诉你。只是想要慢慢地告诉你——或许，楚王是想假意合作，然后撕毁盟约，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届时，昭国齐国厮杀，宁国楚国趁机将齐国和昭国都拉下水……”
衡璃想了想，觉得这样缺德的事情，的的确确是楚王这种人做得出来的。
旋即道：“那我们还要答应他们吗？还会接纳他们吗？”
看着衡璃认真的模样，叶谪笑了出来，：“这么担心？不必紧张，你要相信，楚国贪心必然会遭到报应的。”
衡璃扑哧笑了：“我本以为不信鬼神的叶世子不会相信什么因果轮回之，会认为这些都是无稽之谈的——”
叶谪目光落在衡璃眼里，笑得清浅：“那你或许大错特错了。我一直相信因果轮回，也一直相信这个世上，有很多超越现实的事物。”
“比如？”衡璃睁大眼睛一动不动望着他。
“比如你。”
衡璃霎时间红晕满面。她没想到自己这么久了还是动不动就会脸红——更没想到叶谪会突然在这样正经的时候一句好听话。
“我打算是先想尽办法让楚国和我们结盟，楚国若是能帮上最好，若是届时他撕毁盟约，背叛昭国，我也有我的计划。”叶谪唇畔笑容微妙，衡璃看了，觉得这样的笑一般都会出现在他要害人之前。
……
在楚国住了几日，由于之后的大大的会见衡璃都懒得去，叶谪也就明了情况，没有再带她一起了。衡璃因疵以在荆门自己瞎转悠。跟着叶谪转悠了太久，她对荆门的情况摸得很通透了，最方便的地方就是，不管是她想要吃哪一家的吃，都能以最快速度最简便的路径找到那家店面。
她宁愿在这市井之中混迹，也实在懒得和楚王及他的手下们周旋。就这样持续了五的好日子以后，第六叶谪商谈回来，面色很是不好。
衡璃慌了，又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急之下，也不知道怎么办。听几个侍从，叶谪似乎是突然晕过去了，当时把在场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楚王吓得比他们昭国人还厉害。
楚王叫来了太医，太医诊断半也没有诊断出来个所以然来，叶谪幽幽转醒，是没事，但是楚王实在害怕叶谪这个晕倒的毛病，不敢再留他强行商谈，便让人送他回了驿馆。
大概是听见了侍从添油加醋地跟衡璃描述那时候的情况，靠在软榻上的叶谪冷声道：“你下去吧。”
那个侍从不敢多留，施了礼以后飞也似地溜了。
衡璃坐在了叶谪身旁，看着他苍白的面容，不由得皱起眉：“阿谪，这到底怎么回事？”
叶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以为只是平日里过于劳累，但是，那位替我诊断的太医却否定了我这个想法。但是对方也搞不清楚我这次突然晕倒是因为什么。”
衡璃叹了口气，：“不管他有没有否定你的看法，——你平日里，确确实实太累了……我……对不起，这几你这样累，我却在外面逍遥，是我不好。”
叶谪听见她这样，立马道：“不是你的错，这怎么能怪你？”
握紧了她的手以后，叶谪还想要什么，却忽然一阵疼痛从四肢百骸蔓延开。他闷哼一声，眉头几乎要拧成川字。
“阿谪！阿谪！你怎么了！”
……
叶谪又晕过去了，这次是在驿馆。
衡璃守着叶谪直到半夜，也无法安睡。似乎只要看不见他安然无恙地醒过来，她便无法去做任何事情。
此时此刻，她的心上只有叶谪一个人。
大夫来了好几个，一个都没有查出来病因。
有人是中毒，又有人是作息不规律……法五花八门，衡璃也不知道该从哪一个方面下手。只好苦恼地看着叶谪晕过去后的苍白容颜，偶尔，手指也会轻轻抚摸着他洁白的面颊，但是他这般沉睡着，大概是感受不到的吧？
衡璃拉着他的手，再一次给他渡了几十年的修为。蓝光不停地闪烁着，却并不能够唤醒此时人事不知的叶谪。
她一直忍住没有哭泣，没有流泪，她一直坚强。即便是看着叶谪这样苍白脆弱的模样，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
她默默祈祷着，祈祷下一刻就能看见叶谪苏醒过来，能够将她捞入怀中，轻笑两声。
但是这些祈祷，并未见效。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去佛前许愿的痴男怨女有那样多——倘若可以，她现在也想立马去许下一个心愿，希望这个心愿可以立即实现。
她已经很镇定了。她镇定得都不像平日里的自己了。以往的自己，如若面对这样的情况，不单单是要哭一场，不定还会带着其他人一起哭。总之，哭就完事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她不能够软弱，不能够只会在关键的时候用哭泣来代替解决的办法。
所以她尝试了很多办法，想要唤醒他，泼水，掐人中，还是渡修为……她通通都尝试过，可是没有一丁点儿醒来的迹象。她也不会因为这些方法的失败而失去信心，她相信，相信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相信叶谪不会无缘无故的就遭逢这样的劫难，她相信自己，也相信叶谪。
守着他到了后半夜，驿馆里灯火逐渐熄灭了，只剩下了她这里还是明亮的。衡璃望着叶谪沉睡的静谧容颜，不自然地就想要摸一摸，但是——她没樱
她没有一点困意，仿佛她能够一直守着他守下去，直到很久。
这表面上的静谧被打破，是由于一个饶到来。
衡璃没有想到，怀池会出现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