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山河图卷
近来，叶谪的身体依然不太好。
她担忧地望着他的时候，他往往只是强装出欢笑，一句：“没有关系，只是旧疾罢了。”
旧疾。
他从来没有旧疾，有的只是新伤而已。她知道他是骗她的，但是也明白，这层纸，不能轻易捅破。
《山河图卷》里记载的璇渊术她终于可以学习，在同时她也终于得以拜在无歌大师门下，成为府中的师妹。
学习的日子虽然刻苦，但总算苦尽甘来了不是？她成功加入了两位大师和叶谪构成的“璇渊术秘密研究组”。
研究璇渊术是为了造彷机阵——这个记载在《山河图卷》中极其神秘的阵法——其实，不难想象，他们造此阵的目的是什么。
无外乎是攻城掠地。
但是，她见到的乱世实在太残忍了，如果可以，她愿意用短暂的杀戮换取长久的和平。这个和平存在的前提，就是统一。
如果当世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她觉得一定要算上叶谪。
这个她眼里是清冷谪仙的男子，在世人眼中，却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矿起之秀。
……
又是三个月后。
彷机阵几大难关渐次被攻克，庞大的建筑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拔地而起。
彷机阵的一大好处就是远程启动，还能远程攻击。当然还有个坏处，就是近处是没法控制的。
彷机阵设立在昭国，叶谪身在玄国，远程监工。其中几个重要的节点，他也得将施工计划一点一点写得明明白白，透透彻彻才能交给手下带回去施工。
衡璃咬着笔头，觉得这一来一回实在费时费力，主动请缨要帮叶谪送信。
两个大师怔了怔，：“你一介女流，跑得还能比阿谪手下的八百里加急快？”
叶谪却是担心多一点：“你会很累。”
衡璃嘻嘻一笑，：“我不怕的。交给我吧，这样才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好。”他迟疑着点头。
衡璃主动接下来这个任务以后，每日都要在一个秘密无人之处施展法术，然后御风而起，奔赴千里之外。
玄国在远北，昭国在南方，两地相隔重重山水。衡璃奔波得辛苦时，也同时觉得很充实幸福。
她和他心照不宣地对曾经那个雨缄默不提，想要维持这表面的平和安稳。
她一度想到那个雨，便止不住地想要摆脱——后来，干脆强迫自己忘掉。仿佛不提这件事情，这件事就可以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忙碌的日子才能让她忘记痛苦，珍惜当下。所以，她恨不得让自己忙成一只不停旋转的陀螺。
白她当信使，或者和叶谪他们一起讨论璇渊术进展；夜间，她心翼翼誊抄着《山河图卷》，牢记荀琨指示，到时候给他送一份去，他好像要用来推演未来的事情什么的。不过那些还远着呢。
衡璃每日忙到深夜，早上又起得很早，每都顶着黑眼圈在各个地方游走。她不断安慰自己，熬过最苦的寒冬，便是最艳丽的春光。
她在等那一。
她虽然没有了功德簿实体，但是功德簿还冥冥之中履行着它的职责，为衡璃老老实实记录她的功德。
她眼见自己的印记颜色愈发地深了。有一回被叶谪注意到了，他还有点惊惶：“这里怎么发紫了？是不是中毒了？……”
衡璃：“……你瞎什么。这是我快要升阶了啊！”
“啊？”叶谪不明所以，歪着头。
衡璃耐心解释：“我快要升到夜紫阶了。”
“唔。”他点头，表示了然。
虽然衡璃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的还是一片茫然。
她忽然想到了师父。师父……待她飞蓝，就去北极玄灵处找他。但是她……她莫名其妙有点害怕。她预感到师父可能……可能不要她这个徒儿了。
想到这里，她有点落寞。
叶谪握着她的肩膀，微微一笑，轻柔目光落在她眼中：“在想什么，这么难过？”
“难过得很明显么？”她吃了一惊，望着她。
叶谪笑着点点头，容光在清晨的熹微光芒下显得格外美好。
“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
“我……我有一点想念师父了。”她低声。
在这一刻，仿佛无处遁逃般，在他的目光之下。
他抱住她，她轻轻地又：“你怎么帮我？”
叶谪：“那，我们去找他，怎么样？”
衡璃摇摇头，：“师父所在的地方，凡人是去不聊。”
“那……我非要去呢？”他仍然笑着，只是笑意间掺杂着许多的复杂情绪。
“如果我们到了那里，看不见你师父，怎么办？”叶谪问。
“我还可以找我师兄……灵七……”声音一下子了。
叶谪抱着她的手颤动了一下，语气霎时间低沉：“师兄？”
“嗯……”
“他，长的怎么样？”叶谪的声音传来的时候，衡璃愣了愣。
见衡璃不话，叶谪再度问道：“他，比你大多少岁？”
衡璃哑然，与他对视时，瞪大双眼不明所以。
叶谪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连忙转移话题：“那他，他对你怎么样？”
衡璃终于反应过来了：“啊，他，他对我很好的。他长得也很好看，是蒙陵山数一数二的美少年！”
听见“美少年”三个字，叶谪的眉毛一抽，几不可见地咬了咬牙。
衡璃继续笑嘻嘻：“他比我大了几千岁吧。”
叶谪仿佛突然松了一口气。
几千岁，得多老——那时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觉得几千岁还不得老掉牙了。
于是劫后余生般笑了笑，想了想觉得自己刚刚的担心实在多余，又笑了笑。
衡璃被这突如其来的傻笑弄得很迷茫，然后抓了抓头：“他还啊，你笑什么，都是美少年啦，你可以参考一下我。”
叶谪的脸忽然黑了一点。
他想起来，面前这个巧笑嫣然的姑娘，据她自己，已经三千岁了。
三千岁的生辰她没过……所以，——不过她确实是比他大了何止几个轮回啊！
再度想到那个莫须有的情敌时，他不由得语调深沉：“不行，不可以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