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灯结彩合府欢 探门问径寻亲来
再说那秦府本就是个大府,连日来内外装饰一新,仆丁佣人来来回回日日忙个不停。
这一日秦睦庭在老祖母那问过安,忽听得下人报说四姑母来了,一时竟愣住了,但立马又缓了过来,忙迎了过去。
在客厅里,见到一个与自己母亲年龄相若的女子,已不似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了,倒更像是一个侠女。
“你就是庭儿吧,长得真像是你父亲,他要是还在该多高兴呢!”
秦睦庭见状立即跪下给姑母请了安,自己只是在小时候偶尔听过有这个姑母来,今日一见倍感亲切。
“儿啊,是我楼儿回来了?”只见秦家老祖母由秦夫人扶着忙忙地赶来了,一见到女儿,这个即将八十的老母亲竟一时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这么多年,你倒是去哪了?你弟弟殁了你都不回来,你让我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整日为你放心不下,你不孝啊你……”这老母亲坐在那里一面哭一面拍打怀里的女儿,那女儿也早已跪倒在母亲怀里泣不成声了。秦夫人陪着哭了一场,又与秦睦庭好劝歹劝才把两人劝回来,一家人又才乐呵呵地说起话来,老老小小其乐融融。此后每日里女儿秦文楼都陪伴在老夫人左右。秦睦庭虽每日都来问安,但里里外外需要打理的事情多,近来更是忙得脚不着地,所以一般吃一杯茶也就走了。秦夫人也是每天来问寒问暖,陪着聊天解闷。
初八这天上午,秦睦庭听下人报说沈公子来了,喜得立马迎了出去,一路走一路想两年未见不知大哥现在怎样了。这姓沈的公子单名一个笑字,武功卓越,为人豪放,识交的朋友满天下,因为他对朋友极为仗义,且此人又颇为正义,故而江湖上的人也都对他十分钦慕。只是他行踪不定,且又不喜张扬,故而除了他自己愿意结交的朋友,别人也只是知道他的名字而已。两年前他与秦睦庭偶然相遇,二人颇为投缘,当下结拜为兄弟。之后不久沈笑不辞而别,此次能再次得见,秦睦庭自然高兴。
“贤弟,别着忙啊,大哥不是在这儿嘛!”沈笑忽从一面壁石后跳出,出现在秦睦庭面前。秦睦庭又惊又喜,抱住沈笑大哥大哥地叫了起来。秦睦庭自幼丧父,与沈笑相处的时日虽然不多,但沈笑对自己的照顾和帮助,却让秦睦庭打心眼里把他当成至亲之人。
秦睦庭忽又推开沈笑,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他来。只见他内黑外白两件长衣,手中拿着的仍旧是那把玉骨扇。除了比两年前又显得清瘦些,也无甚变化。依旧如从前一般潇洒不羁。
“哈哈……,怎么样,大哥还是以前的大哥吧?倒是贤弟越来越长进了,贤弟扶危济困的事我都听说了,为兄的很是为你高兴啊!”
两句话说得秦睦庭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沈笑携着秦睦庭的手道:“走,带我去拜见老夫人,我是特意来给她拜寿的。”
秦睦庭佯嗔道:“我还道大哥是来看我的,原来竟不是因为我。”
沈笑朗声笑道:“兄弟,近几日的贺客大多都是冲着你的名头来的,怎不是因为你呢?”但随即又偏过头来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其实我来还因为另一件事……”又故作神秘地不再言语,自己倒领着头往前走了。
秦睦庭从后面追了上来,转身拦在了沈笑前面,掸了掸衣袖,立刻拿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来,说道:“这事情没说清楚之前你是哪儿也不能去的。”
“贤弟,在我面前你就不用故作老练了!”沈笑又笑着说道,话音未落已绕过秦睦庭继续前走了。
“贤弟,为兄与官府发生了一些嫌隙,要借贵宝地避避风头。”沈笑还是说了出来。
“我道什么大事,这也不碍什么,大哥就在这住下吧,住下别走我才高兴呢!”秦睦庭乐道。
沈笑反转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我路过苷州,那里发生了水灾,灾民一片疾苦,可恨的是州官却无动于衷,一不治水,二不济民,反说自己在等朝廷消息。我就连夜把他粮库的库门都打开了,粮食分了百姓,绕过追捕直奔你这里来了。”
“换了兄弟也会那样做,这官员办事不力,也该治治他。大哥放心,就算官府找到这里,我也自然有办法对付。”秦睦庭正色说道。
沈笑知他既应承下来必是有这个能力,也不再说什么,携了他的手去与老夫人问安了。
再说纨素自那日正午醒来后,即连日赶路,到了穂州又盘桓了两日,四处打听仍未有半点莺哥的消息。这时于婆也来了,见了纨素,二人都没了主意,只得商议先见纨素师父秦文楼,余下的再作打算,兴许莺哥已经找到那里了。
于婆领着纨素一路问到秦府,见府门口一个公子哥吩咐几个秦府下人事情,众人一口一声地叫他“公子”,于婆就想此人必是秦睦庭了,细细一看,只见这人眉黑目明,脸面白净,一身黑色长衣,手拿一把玉骨折扇,行事作风干脆利落,确属人中龙凤,真是俊由面中来,威从心中生。
于婆上前问道:“小兄弟可是秦府公子?”
未等那公子哥说话,旁边的仆人倒先乐开了,说道:“他虽不是我家公子,却又如同我家公子,你有什么话跟他说就等于同与我家公子说了。”原来这公子哥正是沈笑。
于婆说明了来意,沈笑向于婆和纨素问了好,请一个女仆将人领了进去。纨素从沈笑身边走过时满心疑问,总觉得这人倒像是在哪见过。却又不方便问,只好压在心里。沈笑对她点头淡淡一笑,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于婆见过秦文楼,细细说了秦文楼离岛后发生的种种事情。知道莺哥未来,于婆又担忧起来,站起身来就要去寻,秦文楼劝不下她,便留下纨素在自己身边,也好督促她武艺。
第二日一早秦文楼便引爱徒与母亲相见,那老夫人很是喜欢纨素,招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握着她的手问这问那,倒像是见了自己离别已久的亲孙女一般。
“老太太,公子从外间回来了,就要来上房请安了。”只见一个丫鬟掀帘进来回禀道。
老夫人听到早已乐了起来,向纨素道:“是我的孙儿!才出外办了些事情……”话未说完只听见一个人叫着祖母进来了。这人速度好快,纨素早就听出他的脚步既稳且快,知道他武功不俗,抬头见来人眉间带笑,目含神采,身着锦缎,腰系宝剑,英姿勃发,俊朗不凡,这样的品貌确实难得一见。原来这来的就是秦睦庭。
秦睦庭一见惯常奶奶身边自己的位置竟然史无前例地被人占去了,着实好奇,再细看那人倒更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颜色,一时竟愣在那里。
“庭儿,纨素是我的徒儿,你就叫她素妹吧,你二人无事也可互相切磋武艺。”秦文楼从后面走上前来,指着纨素对秦睦庭说道。
“彩凤,以后你就服侍纨素姑娘吧,”秦老夫人对着身后的一名丫鬟说道,“她心细,服侍客人我放心。”这是说给纨素听的。
“奶奶,怎么能劳动您的侍婢呢,回头我让碧波或者紫烟去听素妹差遣就是了。”秦睦庭很贴心地对奶奶说。
“要去还是让紫烟去吧,碧波就算了,那丫头让你惯坏啦!”秦老夫人半开玩笑地说。
再说那莺哥,一路走一路玩,不紧不慢,到了穂州又在各处热闹的地方游了一游,直等到十三日这天才往秦府去,心道:“婶娘虽不知我出来,但她母亲要过八十大寿,一家人欢欢喜喜未必会责罚于我,即使责罚,我是来拜寿的,定也不会重罚。”打定主意这才到秦府来。到了秦府,她不从大门进去,却从围墙外一跃而入,在府内四处游走。
莺哥正自逛着,远远地看到两个人沿着回廊走来了,莺哥忙跃上附近的一棵老树上隐藏了起来。再细细打量这两个人,竟是两个俏生生的美娇娘。只见其中一人一身淡紫,另外一个则是一身浅绿衣衫。两个人每人手挽一个精致的小提篮有说有笑地去了。
“乖乖,难道是这府里的小姐?啧啧,这品貌,这姿态,大府里的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得的。”莺哥心道。待那两人走远,莺哥又跃到附近最高的一座假山石上,举目四望,这一望竟看见花丛围着的一片空草地上一个白衣女子正在练剑,轻盈灵动,原来这练剑的不是别人,正是纨素。
“呵呵,她倒比我先来。”莺哥马上寻了过去。等她到时见那一绿一紫两位姑娘正在跟纨素说话。只听那绿衣姑娘说:“这两碟果品是打千里之外的苡地@送来的,公子让我送来予姑娘尝尝。”
纨素点头浅浅一笑,那紫衣姑娘马上接口道:“公子好心,纨素姑娘是知道的,你快快挑一些给沈公子送去,送得晚了沈公子又该笑话谁四体不勤了,呵呵。”紫衣姑娘一面笑着说,一面推着绿衣姑娘走,一转身却看见了莺哥,只是不知道这姑娘什么时候到自己身后的。纨素乍见莺哥很是高兴,拉了她的手就要去见师父,两人故意放慢脚步互诉别后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