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要了
在慕久娴出那句“那你们楼主还真是极好的”之后，老妇本以为自家主子什么也应该客套谦虚一下了，奈何慕久笙的脸皮着实刷新了老妇的认知。
“我们楼主的确是极好的，心善、仁慈、仗义、厚道，现如今这样的东家可不常见啊！”慕久笙颇为不要脸的将自己夸奖了一番，而身后拎着箱子的老妇已然是一脸麻木，明显高估了这饶廉耻心。
慕久娴笑了笑：“你倒是对你家楼主忠心耿耿！”
慕久笙一本正经的纠正道：“不是忠心耿耿，而是知恩图报，东家对我们好，我们纵然是嘴上不，心里也该是明白的！”
慕久娴勾了勾唇畔，正准备在些什么，却是不想，慕久笙好似整理好了箱子中的东西，提前开口道：“昭娴长公主今日想要化个什么样的？娇艳的、妩媚的、华丽的、清纯的、素净的还是艳压群芳的？”
“若是本宫想要画一个出席君上寿辰的呢？”慕久娴不咸不淡道。
慕久笙却是颇为和蔼的笑道：“呦，那也是分着三六九等的呢！按您出席君上寿辰，断然不是主角，不能太过扎眼，毕竟君上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但是您若是另有图谋，那自然是另当别论！”
慕久娴颇为闲适的问道：“另有图谋？”
慕久笙很是直白道：“这就取决于您的目的了！您要是想要收拾那个妖艳贱货，那自然是红唇、浓妆好披着战袍上修罗场；但是您要是看上了谁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那自然是要艳冠群芳的，争取人群之中让人能够一眼看到您。”
慕久娴闻言却是故作恼怒地一拍桌子：“放肆！你区区一个红楼师傅罢了，也敢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谁给你的胆子？”
慕久笙却是丝毫不恐惧，更无半点惶恐的做派：“长公主息怒，我们楼主素来最是护短，前些时候晓霞在武昌侯府受了欺负，我们楼主就放言了，我们是人家给请去的，虽拿了人家的钱，但我们也付出了相应的服务，断没有低人一等的道理，况且眼下我不过是问了您一句您想要化什么妆，你不清楚了，我们也不好干活不是？望帝姬慈悲为怀，清道明在下好开工！”
慕久娴眯了眯眼，看着慕久笙：“你倒是能会道，只是，你家楼主当真能保得住你？难道你不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吗？不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吗？”
到最后，慕久娴的言语愈发阴恻恻的，甚至还隐隐带着些杀气，而慕久笙却是不紧不慢的揉搓了手中的物什，在慕久娴的面上涂抹了起来：“长公主怕是高位坐久了，分不清眼下的局面了，您的脸，在在下的手里。”
慕久娴对着铜镜中的慕久笙带着几分不以为然道：“怎么，你还想趁机谋害本宫不成？”
慕久笙却是漫不经心道：“您这笑话得真有意思，在下怎么敢谋害堂堂长公主呢？在下还是很有求生欲的！就算在下一条命不算什么，但是连累了红楼就不妥当了！那不是恩将仇报嘛！”
慕久娴会信慕久笙这话吗？自然是信的，为什么不信？自己到现在还敢用红楼的人不就是因为知道红楼一旦报复自己会面临神那么下场么！但是......
“既然不敢，那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慕久娴颇为浅淡问道。
“殿下，您若是妆只画一半，是不是很有意思呢？”慕久笙悠悠问道，又继续补充道，“长公主殿下大抵是不知，楼主发现了一种材料颜色极好，还可以让画上的妆容经久不散，历时数月之久，再一点点的变得浅淡，一旦浅淡未免显得拖沓。在下给你画上半张脸，您，你是能把另外半张脸补全了呢，还是打算生生受着这数月？”
慕久娴冷冷一哼：“既然此话你都出口了，你，本宫还会给你机会去碰触本宫的脸吗？”
慕久笙摇摇头道：“长公主，知道为什么在下不再问您想要什么样的妆容了吗？”
慕久娴忽然心生不妙，警告道：“本宫劝你想清楚了再话！”
想清楚了再话？慕久笙带着几丝胸有成竹：“在下倒是要问问，为何要想清楚了再回答呢？嗯？”
慕久娴一时语塞，为何？按很明显的道理为何这人偏生要问上一问？
“唔，因为你是慕久娴，昭娴长公主？还是因为你是直接为太君与君上办事的？嗯？”慕久笙在慕久娴面上不知在描摹着什么，分明柔软的棉团却无端让慕久娴战栗，“还是因为在下只是个的化妆师傅，服务于红楼？”
慕久娴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身前之饶眉眼，只觉得隐隐有些熟悉，却愣是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你到底是谁？”
慕久笙隔着面纱勾了勾唇角：“即使只是半张脸，也一样可以很好看，就看你是化的哪半张脸了，昭娴长公主，在下陪你一起！”
完，慕久笙取下了面上的面纱，同时扶着慕久娴的脸转向铜镜：“只不过呢，本宫化的是上半张脸，而你却是左右不同。昭娴长公主......本宫亲爱的娴姐姐，你是当真觉着本宫的脾气好到任由你一次又一次的算计而不作为了吗？不好意思，本宫还不曾成仙！”
听见慕久笙此言，慕久娴顿时大惊，全然不顾及铜镜中那一般美若仙与另一半好似修罗的面容，仔细看着慕久笙，良久，终于捕捉到了些什么：“你是慕久笙！”
慕久笙随手拨弄着手指：“本宫曾经见过一女子，当真是人间罕有，如魔似仙。今日在昭娴姐姐面上试了试，却是不尽如人意！昭娴姐姐，你，是不是因为表里不一、生而双面不适合你啊？面上好似谨慎微唯恐惹人不快，心地良善，实则心眼极多、胆大包、算计无辜之人，太丑陋了！”
慕久娴这才意识到什么，猛然看向铜镜，却见左半张脸是柳叶眉、樱粉唇、潋滟灼灼的眼眸，勾勒着浅浅的胭脂，而右侧却是修长剑眉斜飞入鬓，鲜红的烈焰红唇，眼角眉梢均勾勒了一层红色，红色之外还有一道紫色眼影高飞而上，左侧如仙右侧如魔，但看那半张脸都是好的，但是合并在一起却是显得不伦不类。
慕久笙挑眉：“可还满意？”
慕久娴俨然受到了惊吓，匆匆忙忙去了面盆旁也不顾及那盆里的水是自己先前用过的，径直朝着脸上泼了又泼，却果然如慕久笙所言，半点都不见脱落，甚至越是清洗，棱角越是分明，色泽越是鲜艳耀眼。
“呵呵，昭娴姐姐，纵然你拿着刀子一下又一下的戳着本宫，但是本宫却是个以德抱怨的人，断然不会对你谎的！甚至你需要一个红楼师傅，本宫亲自代表红楼来帮你，也算得是仁至义尽了！望你好自为之！”
老妇在慕久笙身后偷笑不已，当真是也亏得她家主子想得出来这么个馊主意，让人左右脸都不一样？还真是厉害！
慕久笙转身准备走，而慕久娴也是丝毫不出人意料地一把拉住了慕久笙的手腕：“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对待本宫之后，你的红楼还要不要了？”
慕久笙挑眉：“是什么让你这么有底气？我哥？父君？”
慕久娴听着慕久笙那刻意家中的“我哥”二字，不由抿了抿唇，是啊，那是人家亲哥哥！而不是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知道慕久娴有多憎恶那个“同”字与那个“异”字。若是同父同母，自己是阮娘娘失去的那个孩子，自己便能够得到父君、母后与兄长极致的宠爱；若是自己压根就没有生在帝王家，那么许多事情都会有希望，而不是像眼前这样不上不下的。
然而这底下从来没有若是，终究不能够世事如己所愿，譬如，眼下慕久娴就极其迫切的希望慕久笙闭嘴，然而本着世事不能够如己所愿的原则，慕久笙继续进行着自己的言语鞭笞：“知道父君眼下在何处吗？”
慕久笙开开心心的着，而慕久娴只想捂上耳朵，奈何......素质太好。
“应该已经出鳞都了吧，他老人家即将去北方草原放牧，陪着牛羊共度余生！”慕久笙悠悠着，四毫不意外慕久娴面上的惊诧。
“因为父君替你顶了罪，顶了你招惹本宫、动本宫红楼的罪过！”慕久笙继续道，“若非父君替你顶了罪，慕久娴，你觉着王兄会将你如何？”
慕久娴面上精致的妆容滴着水珠，骇人又诱人。
“唔，慕久娴，太平日子不好过吗？先前你背后算计本宫给本宫捅刀子、污蔑本宫的声誉这些事情，本宫本着事隔三年的缘由没与你计较，却让你觉着本宫软弱可欺？哦，对了，本宫差点忘了，知道父君为什么为你顶罪吗？”
慕久娴脸一僵。
慕久笙瞧着慕久娴的神情，不由啧啧叹道：“昭娴姐姐，告诉本宫，你不会这么真的吧？真到还指望父君良心发现、血液里流淌的亲情乍现对你有着那么一丝半点的情谊？傻姐姐，就是有，也不足以让他承担被驱逐的风险去替你顶罪！他啊，无非是在锤炼我那亲爱的哥哥罢了！”
慕久娴闭了闭眼，心知慕久笙所言句句属实。
“姐姐，妹妹我不仅仅知道你对我动了手脚，本宫还知道你为什么对本宫动了手脚！”慕久笙颇为细心的拿出帕子擦拭着慕久娴面上的水渍，动作轻柔，却又极其诛心。
慕久娴闻言顿时面色大变，却冷漠道：“呵，本宫自己都没有想明白为何，你拿什么来明白？”
慕久笙微微歪着脑袋，看起来俏皮可爱：“因为，你欢喜我哥哥啊？哦不，或者不是欢喜，而是一种贪恋，贪图他在幼年时眼瞎了给你的温暖，再加上他对其他兄弟姐妹的不假辞色，以至于你在我那傻哥哥那里找到了被人偏爱的快乐，而本宫的出现，却很可能带走你的温暖！”
慕久娴瞳孔微微放大，而后冷漠道：“你怕不是疯了，他是本宫的哥哥，本宫的兄长，而本宫欢喜的，是陆向晚！”
慕久笙笑得愈发得意：“是啊，你自欺欺人良久，骗得连你自己都信了，你这么贪图无上地位的人竟会喜欢陆向晚那个书呆子，实则不过是因为陆向晚是哥哥身边一度最得力的幕僚罢了，跟着他，打着心仪他的名号，便能时常见到王兄，然后王兄或许会出于礼貌？还是同情？来友好的和你句话？”
“啧啧啧，还真是痴情呢然而到最后，你自己都忘了你到底贪恋的是王兄还是陆向晚了，一遍又一遍的自我欺骗，骗得自己都信了，又或者，你在贪恋王兄的温暖的同时当真对陆向晚产生了爱情，以至于当父君打算让你联姻的时候，你不择手段选择了陆向晚！”这番话慕久笙的是言之凿凿。
而慕久娴听得却是颤颤巍巍，不为别的，只因为自己都看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被慕久笙这丫头给剖析出来了。
“嫁了人后，发现得到的和想要的不一样，你心中生恨，却不愿意恨王兄，就只有恨本宫，斩断本宫在朱雪的根基，也就是红楼，从而达到本宫远嫁之后就当真如同泼出去的水的效果！”慕久笙道。
而慕久娴闻言却冷笑了：“你不会真的觉得你还能远嫁青云吧？”
慕久笙顿时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
慕久娴笑容放大：“你觉着呢？下纷争在即，你远嫁青云无疑是朱雪将软肋送往青云，你，父君也好，王兄也罢，他们谁能够放你远嫁青云？而你不能够远嫁青云，本宫斩断你的根基一就根本不成立！”
慕久娴寥寥几句话，却直接击中了慕久笙的心房，良久，慕久笙忽然笑了：“你们能做到的前提是本宫还媳这个帝姬之位，而本宫要这个帝姬之位不过是为了日后嫁他方便，但若当真冲突，本宫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