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乱云季节（8）
“法兰吉丝小姐，在恋情中加入效率和计算的成分就不纯正了。”
“我可没兴趣听把不纯正当衣服穿在身上的男人说教。”
法兰吉丝快步离去，奇夫慌忙追赶上去，似乎有意尾随法兰吉丝，直至她把房门甩在他的鼻尖上。
夜晚的庭院中，士兵们仍在收拾魔道士与有翼猿鬼的尸体，打扫飞散了一地的玻璃碎片。这一切都在达龙和那尔撒斯的监督下进行。
“那尔撒斯，今晚的事会不会跟王墓被盗事件有关？”
“很有可能。”
“去年秋天的湖上祭也发生过怪事，看样子每件事都是串联在一根绳子上的，根本是一串名叫不祥事的首饰。”
“对方是打算一点一滴地绞住我们的脖子。”
两人将视线从运走的尸体上挪开，转而仰望夜空，但满天星光在灯火通明的王宫的掩盖下显得分外稀疏。
达龙开口，试图将话题从事态引导到比较明朗的一面：“自从亚尔斯兰陛下登基，帕尔斯国在对外战事中从未有过败绩，国内的改革也在没什么大障碍的情况下推进。这反倒让认为事情不该如此的魔道士们心焦了。”
“算是狗急跳墙吗？”
“正是如此。虽然不能放任不管，但处理起来还是很麻烦，搞不好在被勒紧脖子之前就先中毒了。邱尔克和密斯鲁那边也有蠢蠢欲动之辈。”
那尔撒斯点头表示赞同达龙的话，却微微蹙起了眉。
戴拉姆的旧领主因足智多谋，素来有“头脑中住有十万大军”之称。而这段时间，头脑中的十万大军频繁地向他提出警告。最终，那尔撒斯带着规整思路般的口吻说道：“有翼猿鬼是魔性生物，能以魔道的咒法使之复活。这种咒法应该随着蛇王撒哈克的灭亡而一同消失了才对。”
“也就是说，实际上并未消失，而是潜藏于地下。应该和其他魔道的伎俩一样，你有什么特别在意的吗？”
“我是这么想的，达龙。到底是谁让有翼猿鬼复活的？这样做应该不是对方的最终目的，而只是其中的一个过程。换言之，在让最为凶恶的某种东西复活之前，对方先拿有翼猿鬼来练手。”
“比有翼猿鬼更为凶恶的到底是什么？”
此刻无论是达龙还是那尔撒斯，都刻意压低了声调。他们是大陆公路诸国威名远播的智将和勇将，却仍不敢在此暗夜之中贸然说出“那个名字”。
伴随着轻快的脚步，耶拉姆前来报告。
“那尔撒斯大人，陛下已经就寝。今晚由加斯旺德卿和我守在陛下房门的内侧。”
“是吗，虽然很辛苦，还是拜托你们了。”
那尔撒斯和达龙交换了一个视线，点了点头。一切都等黎明破晓之后再说。只有在太阳底下，才能够想出对抗黑暗的好方法。
vi
黑暗的地底响起尖锐嘈杂的叫声。声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回荡在封闭的空间之中，掀起几乎令人发狂的声音洪水。
“这群有翼猿鬼太吵了。”
一个身着暗灰色衣衫的魔道士看向牢笼的方向，满脸不耐地啐了一口。魔道士的人数为三人，过去除去尊师之外另有七名弟子，而现如今，人数已锐减到半数以下。深藏于王都叶克巴达那地下的魔性殿堂仿佛被一股被逼到绝境的氛围笼罩，八张椅子中的五张失去了主人。
“古尔干啊，真希望尊师能够早日复活。我们再也做不了更多了，连袭击王宫的计策都失败了。”
“派遣有翼猿鬼入侵王宫，不是已经让僭王一派吓破胆了吗？”
“不过我们又失去了一名同志，这样的牺牲未免太大了。”
“你吝啬于牺牲吗，根迪？”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你说话就该谨慎点。”
“你竟然质疑我的忠诚和信仰，实在太让我失望了。我想表达的是，在尊师复活之前，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有翼猿鬼再度发出吼声，噪音反射在地面和天花板上，着实让人难以忍受。
“吵死了，臭猴子！想让我泼你们一桶水吗！”根迪吼完，又将暗中发光的双眼转向同伙。“古尔干啊，事到如今也让我实话实说吧。这段时间你任性妄为，只会惹得亚尔斯兰一派的人提高警惕。这到底算是出乎意料之外呢，还是在你的计划之中？”
古尔干飞速眯起双眼。
“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你想听我明说，我就说出来。我可不希望尊师复活之际，身边只剩下你一个弟子。”
“你这话太失礼了，根迪！”
“就算失礼又怎样？你是因为我戳到了你的痛处才怒火冲天的吗？”
座椅伴随着响动倒下。两个魔道士瞪视着彼此，双眼中燃起愤怒的鬼火。
“都住手，古尔干，根迪！”第三名魔道士叱骂着插入两人之间。“最初我们共有七个人。首先死去的是亚尔常格、山桀和普拉德，这次又折了彼得，只剩下我们三个了。正因为我们都是才疏学浅之辈，才更需要齐心协力来让地面世界的人们受苦，争取让蛇王撒哈克大人早日再临人世。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你们还要这样意气之争吗？到时候你们还有脸面对尊师吗！”
熊熊燃烧的怒火急速消退。打破沉默的是古尔干的声音。
“很抱歉，卡兹达哈姆，你说的没错。所剩无几的同志如果再起争端，就无法成就大业了。”
“你能明白就好。今后我们必须更加团结一致才行。”
这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副光景——巨大的灾厄降临人间，帕尔斯国沦陷于流血和破坏之中，数以百万计的民众惨遭杀戮——若他们的这番目的能够正当化的话。
“再稍微忍耐一下。只要尊师复活，一切交由他指导，我们只要遵照尊师的指示行事就好。到时候亚尔斯兰一党肯定哭都来不及。只要到了那时……”
“等等，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