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驱逐
没有停步,没有回头,没有回答,更没有动手,王对她,将什么都不再有。
鞞呵笑了,泪却顺着翘起的唇瓣滴下。
王,这就是您对鞞呵的惩罚吗?
生不如死?
悔不当初?
玉掌抬起,忽然向天灵狠狠劈下——
“鞞呵多罗!”
“不要!”
一片惊恐的疾呼,牟真极快,化作一道白光奋力向前扑去。然,快不过那决绝的玉掌,更快不过一道飞逝的魔光,黑金夹红,盛大辉煌。
刹那,鞞呵委顿,被牟真稳稳接于怀中,一颗紫色的光珠从她胸前晕出,悠悠飘入前方等待的大掌中。
“王!”常醉不忍,再次出声,却突然——
“大叔!”一尾清音,自天际飘下,杳杳渺渺,熟悉的嗓音,只不复往日的清脆活力。
常醉一愣,下意识的望天。
孙糖糖?
魂魄不全之人,为何要妄动灵力使出传心术?
求情之语被截,常醉不敢再开口,只偷眼向王望去。
轩辕面沉,墨眸中怒意一闪,手掌渐渐收紧,几乎要捏碎掌中魔元。
“王!”惊呼,常醉再顾不及其他。鞞呵的魔元,一旦碎裂,她的千年修为将化为乌有,彻底成为一名软弱的凡人。
面无表情,轩辕将身一转,背对万人,抬首望天。
“帝释来了,他要降下赤天火雨,快让大家都躲进净地啊!”
轻音再响,如同当初一样传的失败,令天地俱闻,却不啻一道惊雷滚过,万魔齐齐倒抽一口冷气,怔住。
“大叔,你能听见我的呼唤吗?”
“你离我,越来越远了……”
“大叔,天阶毁了。帝释毁了天阶!”
一句一句,哀哀若泣,自此后再无响起,那般忧伤,那般绝望,令人忍不住猜想,那声音的主人是否已经……
常醉张了嘴,却颓然的未发出任何声音,眼睁睁的看着王五指一合,紫色魔元登时消散。
天阶被毁,孙糖糖生死未卜,鞞呵啊鞞呵,你闯的祸实在太大了!
天边,一线红光隐隐浮上,沉闷的轰响传来,似万马齐奔,又似闸泄秋洪。
大地上沸起一阵嗡嗡的乱响,魔兵纷纷站起了身,望向天际。
轩辕闭目,置若罔闻。双拳,攥的青筋一根一根浮起。心被悔意凌搅,被疼痛割据。
孙糖糖,是轩辕负了你!
答应了不再将你丢下,却再一次弄丢了你。
天地无情,负我轩辕,而轩辕却负了你!
“轰!”
魔气四溢,冲体而出,龙吟森森,厉动四野。帝天剑携着三色异光现于右掌。轩辕转身,赤眸如血,胸前衣襟滑开,墨龙形根须分明,杀意氤氲。
“王!”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长刀顿地,九曲银环发出筝的一声脆响,常有俯首,声沉如坚实大地:“天生异象,灯奴传音,请王示下,属下等——”
“不必!”两个字,冷硬,冰狠,令随后赶至的随喜一怔,与身后的数万魔兵齐齐愣于当地。
“本王,欠你们一命。”
血眸缓缓转动,扫过呆立于前的随喜,常有,再扫过跪地未起的常醉,最后,对上牟真震惊的眼:“前世所欠,今世未还。是以,尔等不必再随本王攻天。待人皇开启无极净地,你等自行躲入。”
“王!”惊呼声响成一片,众魔或再次惶惶跪倒,或激越围上。
轩辕豁然抬掌,众声顿寂,似有一道无形的结界张于天地间。他将世界与自己分离,从此,茕茕独影。天地偌大,于他有意义者不过一人。管它前生旧恨,今世新仇,他只要她——灯奴。
罡风起,墨影淡,他随光而逝,重重九天,去找寻他的女人。
“王!”常有大急,横刀立身正欲赶上,斜刺里一只大手伸出死死钳住了他的手臂。
“放手!”千年肃容难得泛起怒色,常有回首,大声喝问:“你也要像那无情无义的人一样,要王还你一命,躲进净地去苟且偷生吗?”
水眸一沉,随喜挑眉望向前方。
鞞呵多罗兀自倒在牟真怀中,额上鲜血横流,眸中生气全无。
被王驱逐?必有缘由!
隐隐了然,随喜冷笑,千年来第一次对自己的伙伴泛起恨意。鞞呵,纵使你磕破了头颅又怎样,悔断了肝肠又如何,能挽回什么?能平息王心中的怒火与自责吗?
钢牙一咬,发出咯咯的暗响,随喜收回视线转望常有,淡然道:“追上王又如何,你能进净地吗?”
下颌一抽,长刀当的一声再次撞地,常有默。
“我去,接人皇!”按着胸膛,常醉困难的站起了身。
“不!”冷静回绝,随喜伸指点向常有:“常有去。我们都有伤在身,他去,万无一失,必能带着人皇率先赶到净地。”
“好。”干脆收刀,常有转身便走。
“我们去净地。”负手仰头,随喜眯眸:“天生异象,其余四界生灵必会赶去净地。此一时,彼一时,帝释欲降下赤天火雨,正好使人间五界联手同心,共抗天庭。”
明眸一闪,牟真将鞞呵小心的放在地上,起身:“在此之前,我们须得好好疗伤,以备大战!”
*
寂静,净地。
人已去,树空留。
轩辕缓缓迈步,默默沉眸,碧绿的草地上,浅草软软戳着靴底。
风轻日柔,树藤依依,一切,都如他初次踏入时的模样,所有的一切被掩去,净地自我修复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似乎他们没曾在这里缠绵,又似乎他们没曾在这里共渡,她的泪没曾滑落他的背脊,他的手臂也没曾感受过她的温暖,所有明明发生过的真实却像从未存在。
心,无法遏制的涌上一阵虚慌,他绕着巨树疯狂的旋转起来。黑影,疾风,忽停,忽逝,再旋转,再消逝,旋得树藤狂舞,荡上半空。
蓦地,他身形一顿,怔怔顿在一处树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