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且走着看

陆挽棠这头老实了,内侍还当是威胁起了效果,满意的站在旁边得意一笑,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会儿知道什么叫规矩了罢?恬美人啊,就是脾气倔。何苦来呢?”

陆挽棠早就预料,也不觉得如何。

青蔷却是已经受不住的想要开口,只被陆挽棠按下。

而屋里,一直没开口的那个终于是低声开了口:“贵妃娘娘,要不还是点到即止吧。闹大了,万一陛下——”

“长孙婉,你就是脾气太软了。这么多年了,也不见长进!陛下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过来?就算闹大了,她也是就不可能再得宠了。她敢么?孙皇后会给她做主?做梦呢?”张贵妃没好气的呵斥一番,随后就有点儿不耐烦起来。

“好了好了,本宫也累了。你们就回去吧。”

张贵妃都发了话,自然陈羽容和长孙婉就都只能告退。

退出去之后,陈羽容就看向长孙婉,面上神色有些刻意的讨好:“珍妃姐姐,您这又是何必呢?娘娘高兴,您说这样的话,岂不是叫她扫兴?再说了,这样的小事情,陛下又怎么会管?”

“您啊,就是太小心。”

长孙婉侧头看了一眼还跪在那儿的陆挽棠,揉了揉眉心略带了几分愁容:“我心里就是忍不住担忧。这样的事情,到底……”

“您进宫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了解陛下?”陈羽容撇嘴不在意:“陛下绝不会管的。”

“贵妃娘娘这是在皇后娘娘那儿得了不痛快,找个机会发作罢了。这个恬美人也是……何必这样倔强。”长孙婉摇摇头,似有些无奈:“算了,让娘娘出口气也好。”

反正,张贵妃拉拢不成,也是没办法再容忍她的。

偏今日孙皇后又给了张贵妃一个没脸——

长孙婉又看了一眼陈羽容,告诫一句:“你们两国虽然不和睦,但是如今都是在后宫里,你也别那样憎恨她。何必来?都是在一处熬日子的人。”

谁又不比谁强?

只是长孙婉看陈羽容这样的神色,就知道她听不进去,当下索性住口,干脆的走了。

陈羽容慢慢走到了陆挽棠旁边去,然后就幸灾乐祸的开口了:“说起来,你们吴国不是很厉害?怎么你还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了,什么名满天下的美人?也不过就是那样!”

陈羽容得意道:“你且慢慢跪着吧,我可走了。这膝盖,啧啧——真可怜呐。”

陆挽棠抬起头来,看着陈羽容这幅样子,慢慢开口:“陈修容,你我现在品级是不同,可你也别忘了,到底我和你一样都是和亲的公主。”

所以哪怕品级低一级,真惹急了,吴国也是不怕陈国的。两国之中,吴国比陈国还更强大一些,所她还真不怕陈羽容。

陆挽棠再接着笑言一句,算作提醒和警告:“这狐假虎威呢,最容易被人看穿和耻笑。陈修容可千万仔细了。还有啊,这事儿……谁又知道谁才是最可怜的人呢?”

毕竟这是还没到了最后呢。

“煮烂的鸭子罢了。”陈羽容嗤笑,对陆挽棠嘴硬的样子丝毫不以为意。

陆挽棠也懒得废话。

日头一点点的升上去,温度也是一点点高了起来。

陆挽棠又热又疼,跪得几乎受不住,只觉得头晕目眩的,脑子都发沉。

青蔷已是在旁边哭得快止不住了。

青蔷从做宫女到现在,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陆挽棠听着青蔷细微的啜泣,默默的熬着,等着。

现在离正午没多久了。眼泪,得留到最关键时候用。

否则,哭给谁看?若无人看,索性就节约了那一点水汽,也省得费力气。

现在已是要到了六月,正是暑热开始的时候。

陆挽棠头重脚轻的,只觉得头发都被晒得发烫——

膝盖早已经麻木了,几乎没了知觉。

陆挽棠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宫门,心想:怎么还不来呢?她可真要受不住了。

就在陆挽棠都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忍耐的时候,恍恍惚惚听见了鞭子甩出来的声响。

陆挽棠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就有些鼻子发酸。

可眼泪还是没落下来。

等到再听见那只有皇帝到来才会独有的鞭响,她这才确定:

萧翀光真来了。

她猜对了。

这一瞬间,陆挽棠还有点儿恨萧翀光。恨他怎么才来——要是他早点过来,她就能少受苦了。

萧翀光是真来了。这下,张贵妃的人都有点儿慌了——这陆挽棠主仆两个,都还跪在那儿呢!

这可怎么说?

可要掩藏却已是来不及了。

萧翀光已是进了张贵妃这端瑞宫的大门。

萧翀光只走了两步,就看见跪在明晃晃太阳底下的陆挽棠。

无他,实在是陆挽棠那一身衣裳太让人眼熟:萧翀光记性素来好,几乎是过目不忘。

早上那一身衣裳,让他想起了清凉的水波和清朗的天空。再加上那一句回答,他更是印象不浅。

萧翀光眼底有东西微微波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又恢复平静。

萧翀光不疾不徐的走过去,最后在陆挽棠面前停下。

陆挽棠一直都没抬头,直到看见面前那一双黑面白底绣金龙的皂靴,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上午她没仔细看过萧翀光的长相。

但是现在她就顺带仔细看了一眼。

萧翀光的长相……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萧翀光的五官可以算得上是耀星濯月。

至少陆挽棠从前没见过这样耀眼的人。不仅气势强,五官也是出众。

这样的男人,堪称是人中龙凤。

陆挽棠只看了一眼,紧接着眼眶就红了,眼泪也要夺眶而出。她咬着唇角低下头去,委委屈屈的唤了一声:“陛下。”

陆挽棠的声音本就是轻软的,这会儿这样一句,更是软得叫人想起了幼兽爪子上那种粉嫩的肉。

这种委屈,也是瞬间就激起了人的保护欲。

陆挽棠唤完了,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落。几乎是不能自已。

萧翀光微微眯了眯眼睛,忽然俯下身来,伸出手来,用食指抬起了陆挽棠的下巴,迫使陆挽棠仰起头来。

陆挽棠哭得梨花带雨。

羊脂一般的肌肤,显得泛红的眼眶更加明显,无端端就让人想起了兔子。

陆挽棠抬起眼眸飞快看了萧翀光一眼,随后又犹如受惊一般赶忙垂下去。

睫毛轻轻颤抖着,像是扑闪着翅膀的鸦青色蝶翼。

而那眼泪珠子,坠在眼睫上,说不出的惹人爱怜。

“梨花带雨,我见尤怜。”萧翀光虽看到她这个样子,纵知这件事情未必就没有缘故,却还是忍不住轻启薄唇,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那鸦青色的蝶翼颤抖得更剧烈了,软软的带着一点哭腔的声音,也是充满了不安:“陛下?”

陆挽棠如此唤着,手指却是轻轻的拽住了萧翀光的袖子。

几根手指紧紧的攥着,充满了叫人想保护的脆弱和怯生生。

萧翀光发现自己本来还冷硬的心肠,还真就出现了那么一点波动。

眼前这个兔子一样的女子,可口得叫人想一口吞下去。

这样的脆弱和娇怯,到底是真的,还是面具呢?

萧翀光饶有兴致的想着,再度出声:“起来回话吧。”

说完,萧翀光收回手,直起身来,面上有了隐隐笑意:“这样的美人,朕着实也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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