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郑经风波

一切如朱慈煊所料,七后,郑成功满脸喜悦得前来拜访,告诉他一件大喜事,他郑成功做爷爷了!

若是前世,一个四十岁不到的男子有了孙子,十有八九会被人嘲讽取笑;但古代社会平均寿命不足四十岁,所有人都期盼多子多孙。像郑氏这样的大家族更是如此!

“恭喜延平王世子喜得贵子,”朱慈煊忙合十恭贺。

“同喜同喜,”郑成功拉住朱慈煊手,满脸笑容,舒口气道:

“起来惭愧,经儿顽劣,娶了唐大人之女,两口子感情并不和睦,王还常为此事担忧,深怕有愧唐大人所停呵呵,想不到这子居然给王添了一个宝贝孙子,看来王是杞人忧了。”

看来,郑经给郑成功的书信并未道明,这儿子并非嫡出!

这下糟了,若是让郑经的岳父唐显悦当众揭露真相,郑成功非被气得吐血不可。

事情已经发生,担忧也是徒劳,奶奶的,只能自己上去给郑经这个王鞍擦屁股了。

当务之急是去厦门一趟,与唐显悦沟通一下,将他的怒火先行压下,千万千万不能让他将此事公之于众;国人最好面子,一旦此事大白于下,郑成功不处置郑经,将再难以服众!

想到这里,朱慈煊朝郑成功躬身道:“延平王,趁此好事,僧想从王爷这里讨一份差事。”

“大师但无妨,何须客气?”郑成功大笑。

“僧斗胆作为王爷使臣前去恭贺世子喜得贵子!”朱慈煊合十请命。

“哈哈哈,大师不愧是王知己,”郑成功畅快大笑道:“王正想请大师帮这个忙。”

“那僧明日就启程前往明州,僧与苍水先生许久未见,甚是想念。”朱慈煊知道纸包不尊,唐显悦很快就会知道真相;未免夜长梦多,越早灭火越好。

“好,”郑成功大手一挥,笑道:“明日王派马信护送大师回去。”

…..

第二日,朱慈煊便带着胡一清、姚启圣,在马信舰队的护送下前往明州(厦门)。一到明州(厦门),朱慈煊直奔延平王府,带着郑成功的贺礼探望郑经夫子。

郑经听到父王派了使者来,忙抱着自己儿子出来迎接。待见是朱慈煊,脸上笑容更盛,抱着儿子朝他躬身:“郑森拜见慈木大师,多谢大师相助父王渡过生死大劫。”

“世子快快请起,僧可受不起你的大礼,”朱慈煊上前扶起郑森,望着他怀里的孩子,见这孩子长得相貌堂堂,虽然年幼却带着几分英气,颇有几分郑成功的风采,于是合十道:

“此子英气逼人,有延平王之风;若有名师指点,他日成就可不逊于延平王。”

史书中记载这孩长大之后为人刚毅勇略,颇有郑成功风范;可惜最后被弟弟的老师冯锡范联合郑成功的妻子董氏所废。

朱慈煊前世看鹿鼎记,对害死陈近南的冯锡范深恶痛绝,自然对郑克臧的遭遇颇为同情。

既然自己来了,那郑克臧的命运自然也会随之改变,至于冯锡范现在只是一个头目,没资格进入自己的法眼。

朱慈煊不过几句赞誉,可把郑森给乐坏了。

他早已经听闻朱慈煊在台湾数次救助自己父亲的神奇事迹,加上半年来常听顾炎武夸耀自己老师的传奇,心中已将朱慈煊与神僧相提并论;此刻听到他大赞自己儿子,不禁喜极而泣道:

“郑森拜谢大师赐福!”

朱慈煊点零头,低声道:“世子,僧有几句话与你,请借一步话。”

“请大师随我来,”郑森将孩子抱给旁边乳母,领着朱慈煊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进了一个偏僻院。

“大师,此处乃是王府密地,大师有话但无妨,”郑森朝朱慈煊深深一揖。

朱慈煊盯着郑森的眼睛,叹气道:“适才僧令子颇有福相,却忘了一句,令子近来会有血光之灾。世子若是处置不当,将大祸临头。”

郑森神色大骇,跪下道:“请大师救救我儿。”

朱慈煊叹气道:“世子可有什么想对僧得?”

郑森犹豫了一会儿,了许多私密话语,比如和原配唐氏性格不合、从对父亲惧怕如虎等等,却没有道出,自己儿子乃是自己与乳母所生。

朱慈煊扶起郑经,耐人寻味道:“世子应该知道,延平王对世子寄予厚望。”

“郑经明白父王苦心,所以日日都是兢兢业业,不敢有负父王所停”郑经低声回答。

朱慈煊心中叹了口气,骂了一句,你他妈就是这样报答你父亲的?

嘴上继续游:

“世子应该明白,你父亲对你的期望越大,你的责任也就越大,希望世子不要令你父亲失望;若是不慎做了什么不当之事,也该想着尽力挽回。”

郑经稽首道:“大师的话,郑经记在心郑父亲的教诲,一日不敢忘记。”

朱慈煊本来希望他自己出真相,不料只见对方态度诚恳,但言辞却都是空话。

没办法,看来不费一番力气是搞不定这个郑经的。

他提高了声调,宛如当头棒喝道:“僧此次从西南不远万里前来,世子知道所谓何事?”

郑经见他面色威严,叩首道:“听父亲,大师涉险而来,是为了帮助父亲渡过劫难。郑经身为人子,感激不尽,愿为大师效犬马之劳!”

朱慈煊脸色一沉,叹息道:“但是延平王的劫难还没有结束,如今还有一个最大的劫难,不晓得能不能渡过。”

“请大师一定救救父亲!”郑森大声哀求。

“这个劫难,僧就是耗尽法力也未必能如愿;”

朱慈煊叹了口气,拍着郑森的肩膀,肃然道:“世子,这世上真正能救你父亲的人…..只有你….因为延平王这场最大的劫难正是世子你呀!”

郑经吓得身子晃了晃,好不容易定住神,迷茫道:“恕郑经愚钝,请大师指点。”

“世子,你可知道你父亲平生最看重什么?”朱慈煊注视着郑经双眼,质问道。

郑经不假思索道:“父王平生最重忠孝礼法。”

“世子得没错,”朱慈煊侧首望向外面,悠悠道:“王爷在危难中立军,如果没有酷法,就无法约束这些海盗之辈。”

郑经奇怪朱慈煊怎得起了不相干的话题,怔了怔,颔首道:“大师所言不假,所以军中许多人对父王颇有怨言。”

朱慈煊重重道:“世子应该知道,军中若是有了触犯了这法令,不管是谁,延平王都饶不了他的。”

郑经脸色有点发白,低声应道:“那是自然。”

朱慈煊又叹了口气,惋惜道:“但是延平王也是有血有肉之人,他每次执行酷法,在他的心里,那道酷法仿佛也在惩罚他自己。尤其是当酷法在他兄弟和亲人身上之时,惩罚便会加重数分。”

郑经以为是郑泰之事,脸色缓和下来,低声道:“叔叔咎由自取,父王不必为此伤心难过。”

“兄弟之间,伤痛终究会被时间抹平,”朱慈煊回头望向郑经,问道:“世子,若是亲生儿子触犯了礼法,那延平王该当如何呢?”

郑经啊了一声,踉跄一步,以手掩面,不敢言语。

朱慈煊转过身,走到窗边,喃喃自语道:“若是世子犯了大错,你让国姓爷如何办?是责罚还是不责罚?若是责罚,国姓爷心中不舍;若是不责罚,又如何服众?”

郑经声音低若蚊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别人。”完这些,神色变了变,垂下头,不敢再看朱慈煊。

朱慈煊质问道:“那世子可曾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

郑经依旧道:“郑经时刻谨记父王教诲,不敢行逾轨之举。”

朱慈煊见郑经还是不肯松口,不得不用上杀手锏,叹了口气道:“但是仙人托梦,不该会有假的。”

郑经身子又晃了晃,不敢言语。

朱慈煊意味深长劝道:“世子,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你能让身边的下人守口如瓶,但能让你的夫人也这样吗?若是你的夫人将此事告诉了她父亲唐大人;唐大人定会将此事告知延平王。”

顿了顿,续道:

“嘿嘿,这还算好的。若是唐大人盛怒之下,将你的事情公之于众,那世子你,还有你的孩子只怕以后都难立足于明州了。”

郑经的脸色越来越白,整个人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他听着朱慈煊所的每一个字,无一不是事实,无一不是他日夜担忧的。

这个神奇的和尚,难道他真得具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他心中最后一道防御的栅栏轰然倒塌,跪下磕头道:“郑经一时鬼迷心窍,铸下大错,请大师救我。”

“世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朱慈煊见他已经招供,心里松了口大气,劝慰道:

“此事僧虽然已经知晓,但延平王尚未知晓;僧今日愿意私下见世子,便是不想让此事毁了世子你和你的公子。”

“大师慈悲为怀,郑经感激不尽,”郑经了解自己父亲的脾气,若是让他知道真相,十有八九会剁了他和他的孩子;如今朱慈煊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自然需要万般巴结。

他跪拜道:“大师若能救我父子,郑经愿下辈子做牛做马伺候大师左右。”

朱慈煊心道:“这个郑经虽然本事远不如郑成功,但也是一代枭雄;历史上能以厦门兵力击败台湾的叔叔夺得延平王之位,本领也是有的;更何况他背后有许多郑氏武将支持,即使是陈永华,名为郑经的老师,也属于郑经派系;这样的人兴许比郑成功更容易掌控!”

于是重重道:“世子犯下如此大错,以延平王的脾气,你这世子之位是难以保住了。就算延平王想传给你,满朝的文武也不会同意。”

郑经现在想着如何保住自己脑袋,摇头道:“郑经犯下如此大错,已经没脸继承这世子之位;只是孩子是无辜的,希望大师慈悲为怀,无论如何救下孩子。”

“令公子与僧有缘,僧以性命担保,他不会有事的,”朱慈煊微微点头,问道:“请问世子,那么孩子的那位乳母呢?你想怎么处置?”

郑经身子不住颤抖,虽然恐惧,却不愿应答。

朱慈煊瞧出他想护住爱人,叹气道:“世子想保全所有人,心地虽好,却是万万不行的;延平王盛怒之下,只怕会将你们三人全部杀死。而稍有不甚,延平王也可能也会有性命之忧。现在世子面前的几个选择,是你的父亲,你自己,你的儿子,还有你爱的女子;你想保住谁?”

郑经垂首泣声道:“他们都是郑经的亲人,郑经希望他们都平平安安的。”

朱慈煊道:“僧奉了太子殿下和晋王之命,帮助延平郡王渡过此劫难,所以无论如何首先要保住延平郡王。”

郑经不语。

朱慈煊心道,该死的,这个郑经心中兴许有念想,若是父亲不在,自己就可以独揽大权。于是加重语气,挥起大棒打了下去:

“世子应该明白,世子之所以是世子,并不是因为世子的文才武略,而是因为世子是延平王的嫡子;只有延平王安康健在,才有世子你的岁岁平安。

军中文臣武将,许多都是世子的长辈,若是延平王不在,世子多半驾驭不住。纵使世子侥幸得位,西南的太子殿下和晋王他们亦不会认了世子!“

郑经此时已经是脸上大汗如雨。

朱慈煊又敲上重重一锤,彻底断了他所有的退路:“当然,世子可以投降满清,但有你爷爷的前车之鉴,你投降去以后,只怕也难免一死。”

“郑经一切听从大师吩咐,”面对朱慈煊的口若悬河,在确信对方可以保住自己孩子性命后,郑经终于选择了屈服。

朱慈煊断然道:“世子现在当务之急是求得你夫饶原谅!”

郑经脸上抽动一下,恨恨道:“那贱人,他恨不得杀了我孩子;郑经宁愿死,也不去求这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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