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四章 妨帝运在妻宫
孰知，殿内静了半晌，门外不见半点动静。
“禁军都哪儿去了？还不捉拿乱臣贼子？！”姒玑气得青筋暴跳，阔步便要冲向殿外。
“玦王殿下！”桓嘉朗声叫住他，“禁军也是奉旨办事，现有圣旨在此，尊立戾王殿下为新帝。您若公然抗旨不从，便只好让禁军动手了！”
不等姒玑走出大殿，外面的禁军便围了上来，拔刀相向。
姒玑阴沉的目光狠狠瞪向领头的禁军校尉游巩。
自此之前，游巩分明一直是巴结着他的，他万没想到游巩竟会临阵倒戈。
游巩面对他狠厉的目光，只弯起嘴角笑了笑：“玦王殿下，识时务者为俊杰。”
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两份诏书皆为真迹，戾王姒旋是名正言顺的帝位继承人，既如此，他游巩岂会蠢到继续跟着玦王去干那杀头灭族的事？
姒玑面色阴冷，双手紧攥成全，恍若石柱一般一动不动。
“五弟莫不是在等睦将军和楚将军？”姒旋缓步走到姒玑面前淡声问道。
姒玑两眼赤红，仿佛要渗出血来，抿唇咬牙盯着姒旋，没有答言。
“那你可要失望了。他们把兵符都交给我了，还能调动一兵一卒吗？”姒旋从袖中摸出两个半块虎符，摊开在掌心。
早在半月前，姒旋和步裔兮一发现藏在襁褓中的圣旨，便立马与陆豫、太傅桓嘉等人秘密谋划，议定策略，暗中遣人夜入将军府，展出诏书并晓以大义。
楚濂本就经楚岫云劝，放弃了与玦王合谋的想法，而睦啸也打从心底不太赞同玦王行篡逆之事，将全族饶性命置于刀刃之上。故此，两人皆交出了虎符，表示愿意拥立新君。
姒玑死死地瞪着他掌中的兵符，目眦尽裂：“不可能，不可能……”
“楚将军和睦将军毕竟都是曾浴血沙场的人，实不忍再见手下将士做无谓的流血牺牲，才有了这明智之举。”姒旋把兵符收回袖内，“五弟可还要执意抗旨不从？”
姒玑缓缓垂下了头，心有千般不甘，却无力而绝望。
赵关、齐培等暗地里攀附玦王府的人也放弃了无谓挣扎。
是日，丙辰年冬月十九日，戾王姒旋灵前继位，改元乾顺，大赦下。
一朝子一朝臣。新任陆豫为尚书令，原谏议大夫杜阔升为尚书左丞，越川授职为虎贲中郎将，等等。
步裔兮也依旨从戾王府搬入了昭阳殿，因尚未举行封后大典，宫里人都尊称她为步妃娘娘。
她入宫之后，姒旋顾念她的身体，为了方便，仍让程嫣如定期进宫帮她调理。
这日，程嫣如照常为她请脉，却在请完脉之后道了一句：“恭喜娘娘。”
步裔兮惊讶：“恭喜什么？”
“娘娘怀了龙嗣，当然要恭喜了。”程嫣如浅笑，“上一次来给娘娘请脉时，我便探出来了，但是那时还不太明显，怕错判了，便没有告知娘娘。这回是一定不会错了。”
步裔兮抬手轻轻附上自己的下腹，心中欢喜：“多久了？”
“约莫两个多月，算来应该是娘娘和陛下新婚之后的几日，便有了。”
步裔兮羞赧地微垂了双眸，不由想到了新婚之初，与姒旋如胶似漆的枕上之欢。
程嫣如没留意到她的羞涩，边开方子边笑道：“来也巧，我表嫂前日也诊出来是喜脉呢，她的月份比你稍晚一点。”
“依也有了？好巧啊。”步裔兮喜道，又想到什么，巧笑着问程嫣如，“你呢？你有没有？”
“我还没樱”程嫣如脸上一红，把头低了一低。
“哦，迟早会有的，不急。”步裔兮怕她失落，宽慰道。
“嗯。”程嫣如开好药方之后，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了两行字，“娘娘，我今日来还有一事想恳请您应允。”
“何事？你直就行，不必如此拘礼。”
“沐荀要带我回丹凤城，后日便要动身了，以后或许难得再回长雒了。给您开的调理的药方我可以交给太医，只要按照方子上的来，便不会有差。还请娘娘恩准。”
“后日便走？”步裔兮眼中难掩不舍，“丹凤城离这里好远呢。”
程嫣如将那张另写了一行字的纸笺递到她面前：“这是丹凤城沐家的地址，日后若是凤体调理方面有任何疑问，娘娘可派人去信给我。”
步裔兮接过纸笺，暗中记下沐家住址：“好，不定我还会去沐家拜访呢。”
“娘娘光临，是沐家的荣幸。”程嫣如只当她这是客气话。
夜里，姒旋批完亟待处理的奏章，已是将近子时。
他径自来到昭阳殿，没让宫人惊动步裔兮，悄悄地解衣，上了床榻。
步裔兮心中有事，睡眠很浅，在他刚一掀开被子时，便察觉到了：“陛下。”
“吵醒你了？”姒旋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过她的脸颊，低头在她樱唇上吻了一吻。
“没有，妾身等着陛下过来，有消息要告诉陛下呢。”步裔兮嘴角带着笑意。
“哦？听起来像是个好消息？”姒旋挨着她躺下，伸出手臂把她搂入怀里。
步裔兮尽量平静地道：“今日嫣如来给我诊脉，我是喜脉，快两个月了。”
罢等着他的反应。
灯烛已熄，隆冬深夜，未有半分月色。霎时间锦帐之内一片静谧。
步裔兮不禁抿紧了双唇，心里抑不住失落：他怎么一声不响的？莫非是不高兴吗？
谁知下一刻，姒旋却“唰”地半支起身子，俯首过来，丹唇蹭着她的脸颊，呼吸有些不匀：“怎么没让人去宣德殿通报？我该早点过来陪你。”
“你有那么多奏章要批阅，怎么能随便打扰？而且，我想亲口告诉你。”
“好，好事啊。我要当父亲了。呵呵呵……”姒旋满足地笑了，笑声有点憨。
步裔兮心里的大石落下，原来他也高兴，他也激动，和自己一样。
姒旋声音忽而变得严肃：“明日便让礼部加快筹办封后大典。”
“陛下，”步裔兮柔声劝道，“嫣如胎儿未满三月，我的一举一动都该多加注意，封后的事不如等胎相稳了，再办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