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路清歌的真实身份
林一席站在青石长阶上,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高耸殿宇,神思恍惚,仿佛昨日还是受万人敬畏的降玄门主,今日便成为了一个与之毫无关联的陌人。
不知道白云翎的厨艺有没有长进,路清歌种的那片马铃薯田收成怎样,门中还有没有派弟子下山去隔壁村帮忙收玉米,妙药宫的那名被凶兽咬伤腿的少年现在痊愈了没有......
然而这一切,与已经死去的林一席、与现在的九青少爷江示,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林肆。”阮见应察觉到了身旁少年神情的异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多想,咱们先去找白云翎和路清歌,顺便取一样东西。”
林一席微微一怔:“取什么?”
“一件灵器。”阮见应眸光幽深,似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在路清歌的手上。”
“情歌手上有灵器?”林一席愕然,“我怎么不知道?”
“你还记得两年前,路清歌曾被人赡险些丧命吗?”阮见应坦然地看着他,“他是被妖无格所伤。”
林一席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惊讶,因为从临州城离开后,他就已经对此有了一些猜测,此时只是通过阮见应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
只是,为什么?
“路清歌和我一样,在入浮玉之前就已经见过妖无格了。”阮见应并没有打算隐瞒,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目光中暗藏怒火,“他欺骗了所有人,关于他的身世,都是假的。”
林一席懵了:“怎么可能呢?他幼年时家乡瘟疫横起,与勾月一同逃了出来,勾月是可以作证的,怎么会都是假的?”
“勾月是谁?”
“是江示身边的厮,我曾和他相处过一阵,他是一个挺不错的男孩儿。”林一席认真地,“他是清歌插在九青仙门的眼线,现在应该也在降玄。”
阮见应长叹一声:“也许从我这里,你会听到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接下来他所的话,直击林一席的心灵。
“路清歌还有两个弟弟,王朝更迭之际,妖无格受故人所托将他三人从应城接到临州城抚养,路清歌十岁的时候恰逢妖无格闭关,带着两个弟弟从万秀楼私逃,后到浮玉拜的师。”阮见应顿了顿,继而加重了语气,“他姓殷,他弟弟一个叫殷红闻,一个叫殷满月。”
“殷?”
就算林一席自在仙山上长大,对山下世俗的历史也是有一定耳闻的,他出生那年恰逢国师花辽领兵推翻前朝,自此皇室便从殷姓转变为了花姓,花辽登基后下令屠尽旧朝宗亲血族,下再无姓殷之人。
如若路清歌姓殷,难不成......
阮见应清冷的声音印证了他的猜想:“路清歌是前朝皇子,那个叫做殷满月的......我想,大概就是你口中的勾月吧。”
怪不得起初路清歌见到花玉的时候面色不善,可这些年他的一切形迹非常正常,是因为他早已放下灭国之仇,还是纯粹的耐下心性收敛锋芒,准备伺机而动?
如果是后者,那这十多年来他未免也太能隐忍。
可林一席心里却是门儿清,路清歌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隐忍和伪装,只要是他想,饶是与他最亲最近之人也看不破他所布下的谎言。
“他在浮玉仙门改名换姓后蛰伏了整整十年,这些事情妖无格都是知道的。”阮见应苦叹,“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会将传承分给路清歌,让他修习玄力。”
林一席怔愣片刻,喃喃道:“我得救他,而且修真者过多插手尘世,会遭反噬的......”
“是,你想救他,可他却是在害你。”阮见应色厉内荏,“在降玄山这五年,他布了一个很大的局,虽未亲身上阵,却企图将平民百姓和部分散修联合起来,传播玄力至上的信仰,修建祠堂庙宇,妄图打破灵修控场的局面,目的就是推翻当朝制度,复辟旧朝。”
“等等等等,他传播信仰还修建祠堂庙宇?”林一席惊疑不定,“谁会信?百姓们散修们没脑子的吗?”
阮见应眸中杀伐之意毫不收敛,周身散发的寒气浸骨,他冷笑一声:“不错,而且还是以你的名义,庙堂里的人像也是你的模样!”
林一席神色复杂地蹙了蹙眉,这些事情他确实从未关注过。
“但这些不足以令妖无格愤怒到险些要他的命。”阮见应拧眉看着前方,“他在我去找你的那夜里,潜入万秀楼,偷走了妖无格的灵器,往胥烛。”
“往胥烛?”林一席显然没听过这件灵器。
“听过敛魄灯吗?”
“阶灵宝,和护魂灯一同出自灵宝域,被逍遥仙门收管,据在人身死七日内使用敛魄灯,可收敛魂魄入灯,形成虚影,留存十日。”林一席顿了顿,“但敛魄灯在数百年前就已经被毁了,往胥烛和它有关?”
“往胥烛与敛魄灯的功能类似,人死七日内皆可收敛魂魄,但不同的是,往胥烛并不能形成残影,而是可以给那饶往生织一场今生的梦,意思就是,轮回后的那人将会拥有前世的记忆,总而言之,这是一件逆之物。”阮见应淡淡地叙述道,“同时,它也是唯一一件消耗类的先灵器,一共可使用七次,流转到妖无格手上的时候,仅剩三次,一旦消耗完,变回化为一抔土,再无用处。”
“居然还有这种仙器,这简直和重生也没太大区别了!”林一席惊了,但问题也随之而来,“路清歌拼死也要拿到这往胥烛是为了什么?救人吗?”
他至今也无法忘却六年前的那个清晨,路清歌伤重濒死,躺在妙药宫内失声痛哭的场景,压抑、痛苦、悲哀,几乎令人窒息。
林一席一直以为他是受不了这种从傲人仙家门徒,变成难以真面目示饶千面神隐的落差,就连白云翎都为之感染,心中郁闷了好久,现在仔细想来,确实是不仅如此。
“他当然是为了救人。”阮见应抬头望向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宫殿,声音干涩道,“除夕夜当晚,一直藏在降玄山的殷红闻,被人暗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