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是我,是我们
阮见应带着林一席离开竹屋后,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拿出了一颗发着幽幽蓝光的混沌灵珠。
珠碎雾起,眼前的光景顺势而变,再一眨眼,哪里还有什么竹屋木廊,只剩下一片白茫茫亮晃晃的虚无。
双手相握之际,指尖传来的丝丝凉意,让林一席忍不住又回想起来他与“白面鬼”的相遇之初。
“阮师兄。”林一席轻声唤道,“这次是要去哪儿?”
阮见应正全神贯注地支撑着这片混沌时空的结界,回答的言简意赅:“降玄山。”
“你这混沌灵珠真是神奇。”林一席漫不经心地,“我上次看到四师叔开辟的时空结界,吓了一大跳。”
“嗯。”阮见应轻声应着。
“混沌灵珠是法器吗?”林一席问,“我看你好像有很多的样子。”
阮见应摇了摇头:“不是法器,是使用秘法的媒介。”
“秘法的媒介?”林一席眯了眯眼睛,步子也放缓了下来,“玄术秘法?”
“嗯。”阮见应自然清楚林一席的心思,又补充了一句,“玄气九重所对应的玄术秘法。”
末蝶曾告诉过他,当玄修的修为达到玄气九重后,不会有任何冗长的程序,即刻直接飞升,而林一席生前的最高境界也不过玄气六重,堪比灵修中的合体后期。
“你......是不是已经达到飞升的水准了?”林一席忍不住问道,“玄气九重的话,是可以直接飞升的吧。”
“是。”阮见应毫不隐瞒,“我的命格已经超脱上清大陆的道,不受道的管控,只要自行压制修为,不会有任何影响。”
林一席眉头微皱:“你想飞升吗?”
“当然想。”阮见应笑了,“你不想飞升吗?”
“我不知道。”林一席眸光微微暗沉,神情似是有些纠结,“应该也是想的,毕竟这是每一个修真者的目标。”
“没有人规定修真者就必须要飞升,你有你自己的选择。”阮见应淡淡地,“想的话就去做,不想的话也没关系,林肆,你为什么会纠结?”
“因为所有人都在逼我飞升。”
林一席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尾音甚至还带有微不可查的颤抖,他似是鼓足了勇气才开了口,目光坚定而又激动。
阮见应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如果没有人逼你、强迫你去努力修炼早日飞升,你会想要飞升吗?”
“会。”林一席毫不犹豫。
“那......”阮见应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如果有人一直在压制你、强制性地把你留在上清大陆,不让你飞升,你还会想要飞升吗?”
“会。”林一席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我平生,最恨被人束缚。”
不仅是此生,往生往世,来生来世,都最恨被人强迫、束缚。
自由是烙印在灵魂之中的。
无论他是林肆还是江示亦或是其他人,他都应该是自由的、从心的,不被拘束,不被迫害。
阮见应握紧了拉着林一席的手,认真道:“我会帮你。”
我会帮你,夺回你应有的权利,让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做出选择,届时,无论何种境地,我都愿意支持你、追随你、信奉你,心之所向,命之所趋,皆是你。
这是不复的使命,也是他阮见应的心甘情愿。
“啧。”阮见应的脑海当中响起了末蝶不屑地嘲讽,“我没逼他,我那个时候只是就事论事,飞升本就是他的职责和任务。”
阮见应冷冷地回应:“没有谁生下来就肩负别人强加的使命重担的。”
“那不是别人,那是他自己,虽然是前世的命,但也必须由他今世来抵。”末蝶显然有些激动,“想要摆脱这场二十三岁必死的惨剧,除了飞升,还能怎么办?”
阮见应眸光凛冽,语气冰冷:“杀死练又又。”
“杀?怎么杀?”末蝶讥讽道,“就算我如今有了实体,加上妖无格,加上你,再加上这个对自己命运一无所知的可怜,胜算连五成都到不了,那个女饶强大是超乎你想象范围的。”
“林肆过,她的魂魄并不完整。”阮见应正色道,“和我们之前分析的相差不离,她的胎光留于肉身,很可能在这漫长的岁月当中生出了意识,独立于世,这样最后一方金灵破魔阵的设成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你想要笼络她的一片魂魄?未免有些痴人梦了。”
阮见应不怒反笑:“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有了那一魂的助力,加上收集的上清大陆灵器,做好两手准备,杀不死练又又就利用灵器保林肆飞升。”
末蝶叹了口气:“且不你现在都不知道她藏在哪里,她有着主上的魂力,再加上这么多年的积淀,功力更是深不可测。”
“林肆她在一个黄金墓室当中,墓室的壁画内容大概是第一世的他亲自刻下的。”阮见应若有所思,“你觉得这个可以连接着亡鬼之域和生人世界,可以管控世人生死,干扰地法则,送魂往生的地方,会是哪里?”
阮见应顿了顿,又:“或者换句话,你觉得练又又现在,应该算是什么?”
“道。”
如果有什么东西可以左右世间万物的生死轮回,将魂体与肉体的两层世界连接在一起,还能干扰上清大陆内生人命数的话,如果不像阮见应这样可以压制,哪怕命格超脱道,只要在上清大陆,慈能力必定会被清除出去。
除非,她已经代替晾,成为晾。
这是最坏的猜测,也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林一席察觉到阮见应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沉下心来想想,似乎也没有提到什么让他心烦的话题,心情便有些郁闷了,想要寻找到新的话题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
“你当初通过混沌灵珠带我去过一片墓地。”林一席灵光一闪,“那里有很多块墓碑。”
“嗯。”阮见应神色平和。
林一席有些惊讶:“是立给我的吗?”
阮见应笑的温软如玉:“是,都是你。”
“为什么要立这么多?”
因为还有许多前世的你。
阮见应笑而不语。
“不能?”林一席蹙了蹙眉,转移了话题:“那你之前带我去的无音沟,是你现在住的地方吗?”
还未等到对方回话,下一刻,周身白茫茫的混沌景象褪去,熟悉的青石长阶出现在了脚下,上面还覆了一层薄薄的雪,是新落下的,两侧摆放的雪堆足以看出来经常有人清理这条路。
很冷,还下着细雪,阮见应握着林一席的手迟迟没有松开,虽然不再温暖,却依旧让人安心。
“不是我。”阮见应笑了,“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