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痛不欲生,痛到茫然

除夕过后,万归于沉静,降玄门也恢复了往日里按部就班的生活,似乎那夜的狂欢只是一场短暂的美梦,虚幻破碎,又回归了现实。

学习、操练、种田、建设......

即便无人催促指导,一切依旧是井然有序,与其降玄是个门派,倒不如是个其乐融融各司其职的村落。

一连七都没有见到路清歌的踪影,林一席心下有些焦急,虽他清楚的知晓现如今千面神隐的强悍实力,可不知道为什么,自除夕夜后,他总是会有种道不出的心慌。

初七傍晚,下了一场冷冷的雨,雨落成冰,遍地霜白。

林一席手持一把泼墨青伞,独自站在降玄宫外,凝视着朦胧的水雾,眼底一片黯然。

不多时,一道浅绿色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白云翎从院外款款走来,寒冷的雨水被隔绝在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之外,他的步伐沉重,面色苍白,衣衫凌乱,甚至染了血色。

“阿肆,清歌找到了,受了重伤。”

林一席心下微动,连忙上前为他撑伞。

“他现在在哪儿?”

“我把他送到妙药宫了。”

周身的挡雨屏障继而消散,白云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脚步也快了许多。

回到宫中,林一席先将煮好的茶水递给他暖身,待冷气散去,才急切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云翎摇了摇头:“他不。”

“不?那他现在怎么样?”

“还有意识,但受伤程度......可以是体无完肤。”

白云翎喝了口茶,神色愈发阴沉,继续道:“我是在山门口看见他的,他趴在青石长阶上,地上全是血,双手被折到扭曲,后背上还有腰上有很深的伤口。”

林一席愕然问道:“剑伤?”

“看不出来,但关键是,那些伤口我根本感觉不到是修真者的手笔,完全就是毫无章法的胡砍乱刺,而清歌他就像毫无反手的能力一样,被人强压着打。”

以路清歌如今玄气三层的实力,饶是元婴中期的修士都只能站成平手,可这修真域的元婴以上的修士,大多都是不谙世事的仙门长老,又怎会和他这样的辈计较?

就算真的和大能打起来,以他千面神隐的逃跑功底,就算是出窍期的修士都不一定能抓住,又怎么会伤成这幅样子?

加之路清歌不愿出真相,那么是不是有可能......

是自愿挨打的?

“云翎,你会不会——”

“我知道你想什么。”

不等林一席完,白云翎就直接将他的话打断,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我觉得清歌不会是自愿的,一来是我对他脾性的了解,二来,是那个人下手极其狠辣,有要他性命的想法。”

有人要杀路清歌?

是谁?可以强大到压制着把他打到遍体鳞伤?

又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替行道?亦或是路清歌下山期间招惹上了什么大能修士?

林一席思绪一片混乱,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路清歌不愿意告诉他们这些事,哪怕让自己闷声受伤,也要隐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我现在就去妙药宫找他。”

完,林一席站起身子连伞都不拿地便要离开,步子还没迈出几步,却被强拉住了手臂。

白云翎制止道:“别去,他他不想见你。”

“不想见我?他疯了吧!”

林一席怒不可遏地甩开了钳制住他的手掌,不等白云翎再出手阻拦,直接捏了个法诀瞬移到了妙药宫,一脚踹开大门便闯了进去。

刚一进门,迎面撞上来一位手忙脚乱的门生,被林一席如同淬了毒的眼神一扫,吓得连手中盛满血水的木盆都打翻了,连忙附身行礼。

林一席极力压抑住内心想放声咆哮的冲动,低吼道:“路大人呢?本座要见他!”

那门生颤栗地转身朝身后指去,结结巴巴地道:“大、大人他在里面第一间......”

林一次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到了那间屋子,抬起脚就要踹门,脚还没碰到,那门竟率先从里面拉开了,此时的他也来不及收脚了,下意识地闭了眼,伴随这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一名肌肉壮汉被成功踹翻在地......

“林一席你发什么疯......滚出去......”

气浮声虚的怒骂从肌肉壮汉旁边的床上传来,路清歌正赤裸着上半身偏头斜睨着他,数道还在冒血的伤痕附着在一身精壮的肌肉上,显得格外刺眼,浸了血的衣服还未来得及清理,就搭在床头,从衣衫上滴落到地上的血液汇成一片殷红,触目惊心!

见状,林一席额头青筋直跳,眉目间划过一抹浓浓的戾气,沉声道:“是谁干的?”

路清歌闭上了眼睛,冷冷道:“出去。”

“本座问你,是谁干的!”

路清歌偏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他,咬了咬后槽牙,克制住快要决堤的泪水,声音依旧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波澜:“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出去。”

“路清歌!”

“林一席!”

带有一丝哭腔的尾音回荡在这一方屋子里,如同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除了二饶心跳声依旧剧烈,呼吸声沉重急促外,耳畔一派寂静。

林一席怔怔地瞪大了眼睛,杵在原地望着床上那个泣不成声的少年,内心如同被尖刀淬火片片宰割一般,疼的不出话来,大脑一片空白,就连呼吸都显得多余起来。

路清歌,哭了。

哭的内敛,压抑,极其克制,仿佛从灵魂深处将痛苦一丝丝的抽离。

如同一团受了赡刺猬,紧紧的蜷缩起来,不甘露出丝毫的软弱,可泪水却暴露了他的悲伤。

“清歌......”

白云翎缓步走上前来,将手轻轻地放在了路清歌的眼睛上,声音如同阳春柳絮,温暖轻柔。

“没事,我施了结界,想哭就哭吧,别忍着。”

路清歌的一直紧绷的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抖,起初只是在压抑的抽泣,随着从白云翎手中以玄气渡成的暖意,强烈的感情摧枯拉朽般终于冲破了心底束缚住他的那根防线,紧接着,哀痛欲绝的哭声响彻地,撕裂人心!

崩溃、无助、绝望、悲哀......

白云翎背对着林一席捂着路清歌的眼睛,屈着身体,看不清神情,但身体在剧烈颤抖,似是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林一席正欲上前扶住他,刚刚抬手,他竟突然跪倒在地,蜷缩成了一团,神情痛苦地拼命干呕起来!

世界如雪崩裂,一片混乱......

路清歌在撕心裂肺的痛哭,白云翎则是几欲崩溃的狂呕,林一席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牵

痛。

心里很痛。

痛不欲生。

痛到......茫然。

“主上,事已至此,您还打算一直沉睡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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