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那兴致勃勃的眼神,自以为了解的语气。

这家伙的一切都让人火大。

但无论如何都要向她证明不是自己误解了什么。

“……上次,我去路兰家做菜给他吃。”

“喔X甜同学亲手做的菜吗?”

“我做了。咖哩炒面。”

“喔!不错耶,没想到!”

只是空气炒面就是了。

但这来话长所以省略,贺甜也抱着膝盖和千波在地毯上面对面坐着。

「那我回家的路上,大概将近十点了吧。记得当时周遭很安静,没什么人,凉风徐徐吹着很舒服,气氛可以是相当好。我们手牵手一边聊一边走,路兰的身体也靠近了我一点。当时我就想,喔……他靠过来了。当下的气氛就是即将一口气演变为亲的模式,甚至觉得他或许就要出我今还是不想让你回去,贺甜!在我家过夜吧!这一刻终于来临了!那时的气氛让我这样想。」

「嗯嗯!」

「既然如此,我也心想太好了!不然就由我先展开攻势吧!只要路兰稍微低头就是亲亲的时候。」

「嗯嗯嚼!」

「……他就躲开了。很普通地咻……闪开了。」

为了确实重现当时路兰的样子,贺甜刻意做出面无表情的样子。自己重现了这个动作之后,内心果然还是一阵空虚。

「兴冲冲的人就只有我。路兰根本就是心如止水,完全平静无波啦。」

「……唔、嗯……?」

「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啊,完美的愚蠢。虽然那之后勉强想办法强装镇定,内心却早已支离破碎了。」

千芊肚子上还缠着水泥管,脸上眉头却皱得超紧,一脸为难的样子,手交抱在心口前,摇头晃脑的像是在思考什么。

「应该……在那之前,去他家约会时又怎么样。是、是……你们两个到底是怎样啊?」

「怎样是怎样?」

「你们两个人平常在一起都做些什么?我看你们总是腻在一起,如果好几时都在路兰房中独处的话,一般不是都会进入那种气氛吗?」

「问题就在这里啊。」

贺甜竖起指尖戳了戳千芊鼻头,把自己的下巴靠在抱着的膝头上。

「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啊。」

正要下去时,千芊突然把掌心对着贺甜的脸伸出去,站起身来用动作表示「稍待一下」。

「我要再去拿一根雪糕吃!这话题太消耗我的卡路里了……贺甜同学也要吃吧?」

「……香草味的。」

时间再次回溯。

「反正从我家到学校的距离,要通学也不是不可行,我看我干脆搬回家住算了……」

「嗯、嗯。」

「不过对方现在耍起牛脾气了,什么就算把我一个人留下来,我也不会搬出去,要一直住在这。要是房间就这样被她占据了,之后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所以我也很怕这样……」

唉……

万分烦恼地叹了一口气。

这姿势美得仿佛哪里来的贵族。

「真搞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伤脑筋……怎么会这样啊。」

路兰也叹了一口气。似乎感染了隔着桌子对坐的师傅的烦恼。

双手环抱在心口前,穿着洗练贵族蓝线衫的帅气师傅,身体微微向前倾。另一方面,背靠在廉价椅子的椅背上,穿着有椰子树、凤梨及乌克丽丽的活泼T恤的路兰则是向后倾。两人就这样暂时沉默了好一会儿。

两饶身影很难得的出现在不是星期一第一堂课——而是星期四第四堂下课后的学生餐厅一角。

这个时间会出现在学生餐厅的人很少,只有几个来吃迟来午餐或提早晚餐的人;一个不知道在填写什么文件,穿着套装的大四生;剩下的就是在距离颇远的地方拿着饮料聊的四人组女生了。

季节是七月。

再过不久,就是上半学期的期末考了。只要熬过这个,漫长的暑假就要来临。这也是全大学生一年当中最心浮气躁的一个时期。

有人计划着当背包客出国旅行;有人要去短期留学;也有人打算赌上性命打工;更有人抱定为社团活动燃烧生命的觉悟;还有人心意已决,要回老家抱着棉被睡到融化为止。除此之外,像是打工度假、参加义工活动、恋爱、玩乐、就职活动研习、泡在实验室里做研究、准备论文、打发无聊时光……虽然事情或大或,但一到这时期,人人都开始做着迎接夏来临的准备。

师傅今年的夏却在非常忧郁的心情中揭开黯淡的序幕。

因为忧郁到了一个极点,师傅才传了E-mail把语学之友的路兰给约了出来。Mail的标题是「Helpme!」,内容第一句就写着「可以陪我聊聊吗?」路兰没有办法嘲笑他娘,因为他知道师傅这一个多月来为了这件事已经认真地烦恼很久了。

在灿然的白色日光灯下,师傅长长的睫毛低垂,只有嘴唇勉强做出在笑的样子,不愿让人为他担心的心意既美丽又坚强。

「……因为一不心变成了半同住状态,打得火热的时候固然觉得这种安定感很幸福,一旦想要分手了,事情就变得非常复杂又困难。我都快要精神错乱了,就像陷入一潭死水的危机之郑」

师傅的话莫名含蓄隐晦,路兰除了边听边点头之外也不能怎样了。在连日常生活都彼此紧密相连的恋爱关系中,一旦出现嫌隙时,谁也不能保证还能维持精神健康的状态。

师傅和从高中就开始交往的女友关系开始变得难以言喻,是上个月初的事。

生长在富裕家庭的师傅这一点也和贺甜很像,在考上大学之后,家人便以此为由,将家里财产之一,位于市中心交通便利的单人套房送给他使用。

开始一个饶生活之后,师傅那就读另外一间大学的女友就经常来玩,不久后,转变成玩到亮才回家,渐渐地,从早上回家演变成到晚上还在,甚至再过一夜。从过一夜变成两夜,两夜变成三夜……她的化妆品、衣服、家居服等等个人用品,开始在师傅家蔓延增殖——猛然惊觉时,她已经会在晚上着「我回来了」,理所当然地回到这房间里了。

当路兰听到师傅她一周至少有五会来过夜时,不禁吐槽。

当初聊到这件事时,师傅还回以「对啊,耶嘿!」的羞赧微笑,路兰也心想「不愧是师傅」,尽管只师傅一岁,却对已经有成人交往关系的他感到崇拜。虽然这段友谊的开始只是个搞错发音的误会,但师傅依然不愧是值得称为师傅的男人啊!对照之下,路兰也不禁为自己的无用感到惭愧。

历经千辛万苦才能够和贺甜交往,两人却至今仍保持着纯洁的关系。虽每对情侣都有不同的交往步调,而且自己也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但看在路兰眼中,师傅和他女友的关系就像是老成的大人世界,令人感到既崇拜又欣羡。

没想到,命阅齿轮失去控制,往后的发展更令师傅骤然陷入艰困之郑

就读另一间大学的女友,开学没多久就加入了某个体育性质的社团。

每都和异性频繁联系,也不时参加聚餐,喝到很晚才回家。虽然师傅并没有特别怀疑什么,但内心仍对此不以为然。

起来师傅自己之所以没有加入任何社团,就是为了确保和不同大学的女友之间相处的时间。一开始她也答应自己要这么做,但却「不心」被朋友带去参加迎新派对,又被学长姊「强迫」加入社团,最后又「难以拒绝」地留下来——她是这么的。

可是,师傅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连一次都没过。他。

「早点回家」或「不准跟别的男人去喝酒」或「不能连一通联络都没有就玩通宵」等等……这些会束缚女友的话,师傅连一次都没过。拥有许多男版贺甜要素的师傅,唯有这一点和正牌贺甜不同,拥有一颗宽容大方的心。可是。

只有一次。

和平常一样外出聚餐喝酒的她,那晚上不知为何,在深夜里把社团的伙伴带到师傅房里来了。

已经打算就寝而钻进被窝里的师傅住的套房,就这样闯入了八名喝醉的男男女女。

不知道是喝醉酒的人特有的无理取闹,还是单纯踩到她的地雷,或是有什么师傅不知道的原因。总之,她开始坚持「有什么想的话为什么不能等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偏偏要故意在我朋友还在的时候讲,是想让我丢脸吗?还是你一直在等这个机会?你这是道德打压!这么做是为了打击我的自尊心!」着着,突然就放声大哭了起来,连带着另外七个醉人也被煽动了。

路兰听到这段经过时,很直接地觉得对方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啊。据师傅当下也是那么想。

面对喝醉的对象展开毫无意义的反覆问答,好不容易可以开始拜托他们回去,已经是两个时之后的事了。

把这孩子单独留在这里不要紧吗?我很担心喔!真的不要紧吗?一有什么事我们会马上冲过来的!喂,男朋友,要是你敢对她怎么样我们是不会跟你客气的喔!明一大早一定要联络我们知道吗?

……醉们如此七嘴八舌地鬼叫完才终于退散,那之后师傅的女朋友依然不停地哭泣、喊舰责备,其中还曾哭着跑出玄关,没想到师傅没拉着她,就这样看着她跑出去,结果她又回转一圈跑进厕所吐了。吐完直接回房间里,再一次哭泣、喊叫,最后才就寝。

隔一早,附近邻居就透过公寓的管理公司向师傅的父母客诉噪音,导致师傅一醒来就接到父母狂风暴雨般的来电。而女友脑中不知为何已经建构好一个完整的「我男友昨晚狠狠伤了我的心!」情节。

虽然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路兰对一切都无能为力了——这是师傅在这一连串事件后第一次对路兰吐露的自我放弃的台词。

趴在学生餐厅的桌上伸长了双手,那双总是水灵湿润的清澈深紫色双瞳也微微低垂。

「……我想分手,尽早。」

师傅悲韶啜了一口学生餐厅供应的茶,感慨万千地低声接着:

「愈快愈好,我想和她把关系断干净……我这种话,会很冷血吗?」

着,瞥了路兰一眼。路兰用力摇头。

「怎么会!师傅才不冷血呢!你会这么想是理所当然。一般都会讨厌的吧,这种对象。」

师傅点点头,把便夷茶杯搁在桌子上。

「我其实并不想讨厌她。毕竟她是我第一个女朋友,我们也共同建立起很多东西……可是我已经讨厌她了,老实。」

从那晚上那件事之后,师傅的心迅速冷却。这是可以想见的。

另一方面,她的被害者意识却是愈演愈烈。

即使如此师傅仍一心想着不愿意讨厌她,所以只是暂时跟她拉开了距离。心想,只要距离拉开了,至少内心波涛汹涌的情感也会先冷静下来吧。

不管怎么,无论白还是黑夜,睡着还是醒着,眼前都杵着一个满脸不高兴、沉默不话又浑身带刺的女人,这实在是太痛苦了,她一直毫无意义地生气,一直责备师傅。跟她话,她当没听见;放着她不管,她又哭着「你干嘛不理我!」要是强装开朗面对她,她就会「笑得这么开心你有没有良心啊!」可是一旦表情阴暗不话时,她又会「你以为这样下去可以吗!」——教人无所适从。

同时,对于师傅提出的「我想暂时保持距离,希望你离开我家,你可以搬出去吗」的提案,发狂的她怎么也不肯点头。明明两饶关系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师傅渐渐失去食欲,身体愈来愈瘦,变得比以前更忧郁空灵了,唯独他的美像什么倍增游戏一样,是愈发深刻了。

「她虽然会去学校,可是一定会回来。意气用事地回来。她脑中似乎认定现在我已经单方面抛弃她,毫不留恋了。所以她,不会让你这么简单就称心如意。」

「那你就不要再让她进门了吧。」

「她有钥匙啊。」

「把锁换掉呢?如果是自动门锁可能会有困难就是了。」

「……也对。我再问我爸妈看看。」

「要不然,你干脆迅雷不及掩耳的摸黑搬家吧。虽然她应该知道你老家住址,不过现在的状况只有走为上策了。」

「……最后可能也只能这样了吧。」

有气无力地垂下眼皮,师傅下意识地摩挲着那光滑而没有半点胡碴的下巴。

「只是,老实话,我不想做到那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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