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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吹灭读书灯

这种日子是万分枯燥跟无聊的,每不断重复同样的事情,尽管如此,我的心确十分平静,仿佛之前所有的焦虑都在密林中完全蒸发掉了。

我喜欢在清晨练功夫提升自己,心中默念十分拗口的口诀,细细用心体悟其中的真谛,竟也觉得韵味无穷、获益匪浅。终于,在几十的不懈努力下,吴禄竟然达到了徒手点燃柴垛,生火做饭的至高境界,而我就比较lo一点了,只能点得燃一根烟,嗯。。

山里清晨的空气是极好的,混着泥土和露水香软的气息,给人一种香香甜甜的清爽感觉。我每每练功发完汗,总觉得神清气爽,我喜欢一屁股坐在凉爽的石头上歇息,感受座下的石头慢慢变得温暖起来。

此时,我也注意到那个姓倪的带路老者,经常喜欢在我旁边“啪嗒啪嗒”抽着大烟袋,据这种烟袋对他这种老烟杆来才够味儿,我仔细瞅了瞅他手里当宝贝捏着的烟袋,用一种极土极土的当地特产大花老麻布紧实地缠裹着,长长的烟杆上黏了些成年累月积下来的老污渍,恨不得都要被盘玩出一层包浆了。上好的烟草在里面徐徐燃烧着,老者心翼翼地嘬了几口,然后心满意足地眯上眼睛,眯好长一会儿时候。

我突然对这个看似平凡的老头有点好奇,他看样子并不像是汉族人,不清楚是苗族、白族还是别的什么族。还有一点我不太能理解的,就是是他们当地人把上山得那么凶险,为什么他还愿意给齐关洲带路去找碗墓呢?按照他们传统观念里,那不是自个儿找死吗?

于是,我问老者是哪个族的人,老者对着我咿咿呀呀地讲了几句苗语,我一头雾水一句都没听懂,真没想到在这湘北的地界儿竟然还有这么多苗族人,那么这里的碗墓主人很有可能就是苗族土司王啊!

我又跟老者东扯西拉,问他为什么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上山带路,老头刚开始还不肯,后来经不起我的软磨硬泡,终于起了他的故事。

他本来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民,一辈子勤勤恳恳只晓得种地,有一个独子在附近县城里做事,娶妻生子也都是在县城里,偶然有事就回来一下。

本来一家人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就很知足了,可没想到有不测风云,老者的老伴竟然被查出了骨癌,放疗、化疗还有动手术的费用可不是这样的家庭可以承担得起的。为了不给儿子增加负担,老两口都决定放弃治疗了,老头就想着要是老伴死了,自己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所以自从老伴患病以来,他一直放了瓶农药在自己枕头下面。

直到这一,齐关洲找到了他,同意负担他老伴治疗的所有费用,唯一条件就是让他领着他们上山,他面对这么丰厚的条件,当然不能免俗地动心了,半推半就遍跟着齐老板走了。

他对我,现在他只求齐关洲能信守承诺,出钱治好他老伴,只要这样,就算豁出他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

突然,我觉得有点被触动,其实我以前并不相信爱情,但当一对暮年恋人心甘情愿为对方——另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付出自己的一切时,人与人之间沉甸甸的那种感情赤裸地摆在我面前时,我只能我感受到了无以伦比的震撼!

果然,世人皆苦。

我摆摆自己的头,不想再一直沉湎在忧赡情绪里,只好转头再去钻研手上的资料,没想到竟然真的被我研究出来了一点东西。

资料上只有我们已经探查过的十个碗墓的坐标,我根据已经得到的所有数据,再结合多年没用的高中地理知识,简易地画了个地形图,将已知的碗墓坐标都在图上重点标记。

有一,也是很无聊,竟想着把所有着重标记的点都用线条串连了起来。我盯着自己的杰作看了几秒,突然脑中嗡嗡作响,总感觉上面的图案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像北斗七星的勺把?不是,它在勺把的基础上又有明显的弯曲。那到底像什么东西呢?我抓耳捞腮,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吴禄推门进来,看我对着一张纸冥思苦想、抓耳捞腮,不由得凑过来看我在干什么,看到纸上那根不规则的线后,问我怎么了?干嘛在纸上乱画螺旋纹。

听到他的话,我虎躯一震,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以前哲学里学过的话:事物的发展是波浪式前进和螺旋式上升。就是这么毫无由来的,这句话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而且久久盘桓不能抹去。

如果近现代较为科学的世界观形成了哲学体系,那么在那个科学还并不那么发达的年代,人们又把什么当成世界观的精髓呢?特别是还和丧葬文化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这时我想到了代表中国古代最高玄学与哲学成就的巨着——《易经》,正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合四象,四象生八卦”,讲得就是宇宙地间阴阳调和、风水命理、道运行的至高规律,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未能参透其中的奥秘,孔子晚年喜易,韦编三绝,可见这门学问之精妙之深奥难懂。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其实还是要归功于我的太爷爷,就是之前提到的那个请乞丐避雨的心怀良善的慈爱胖老头。

其实我太爷爷一生也是极清苦的,正值壮年时,意气风发,过年时与人争强斗狠,偏偏要去喝那“百家酒”,结果第二早上发现自己的眼部神经全部被酒精烧毁了,从此他就成了盲人。

但他非常乐观顽强地面对今后的生活,他自从瞎了以后,就自学算命谋口饭吃。因为祖上本来就是书香门第、读书人家,所以太爷爷还是很有读写算命基础、颇具慧根的,他很快就掌握了这项技能,成了远近闻名的算命师傅。

等太爷爷死后,家里人都还保留着他活着时候的习惯,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念叨两句“地玄黄,宇宙洪荒”、“太极生两仪,两仪合四象”之类的话。我常年在太爷爷留下的故纸堆里玩耍,再加上家里饶耳濡目染,所以对《易经》的大致内容还是比较熟悉的。

相信很多人都听过先伏羲卦和后文王卦,但要起《周易》真正的作者,应该算是伏羲、文王、周公、孔丘四人合着。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其核心内容应该分为阴阳、五行和八卦。

而我们所处的山的山型刚好就是中规中矩的三角形,并且有非常明显的三截分界。而这第一截,也就是山腰至山脚的这一大段,碗墓的坐标竟然与《周易》中六十四卦卦眼的方位暗暗相合,但是它又有所差异,也就是碗墓连起来并不是一个首尾相扣的完整圆形,而是一个微微上扬的、延山体盘桓而上的螺纹型。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想可能是为了与第二截的山体建立联系,本来,《周易》的本质就是世间万物连绵不断的联系与发展。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建这个碗墓群的人可真是一个了不起的高人,竟以一整座山为坛做阵,以山川河流为祭,那得有多大的气魄才能办得到!

想到这里,我脑中忽然猛地一震,会不会是……我立刻奔出帐篷去找云杉,问他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建了这个墓群,他摇摇头,目前只能确定玄黄门的人把书放在了真墓里。

于是,我跟他讲了自己那个大胆的猜测,我觉得就是玄黄门的人负责建造了这个墓群,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轻车熟路地找到真墓,并且把书放进去。

齐关洲皱皱眉头,仿佛在思考我的话,然后神情严肃地我并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

我掏出我画的草图递给他看,古墓的位置仿佛正好合乎六十四爻的位置,这么专业的做法,除了玄黄门,我还真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齐关洲激动地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纸来,我也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毕竟这么多没有进展了,所以现在只要有半分变数他都会异常重视。

只见他嘴里轻轻念叨着“乾、坤、坎、离、震、巽、艮、兑”,并于山的坐标一一认真比照,最后猛地一拍大腿:没错,就是这个理儿!他激动地有点语无伦次了,上窜下跳、张牙舞爪,就差没亲我两口、把我抱起来转圈圈了。

我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叫他还是注意控制一下情绪,毕竟任务才刚刚完成一半,还是不清楚真墓的具体位置在哪里。我想,要是云杉在这里就好了,他肯定能一下子就看出来玄机。

山分三截,每一节分别对应《周易》中的什么呢?如果第一截对应的是八卦元素,那剩下两截呢?

我若有所思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看见夕雾正在里面翻着我码在床头的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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