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束束金色的阳光穿过浓密的树影射了进来,长期身处黑暗的人一定能理解我们这群人看到光时的欣喜若狂,我们像疯了一般冲向那片光影、冲向阻碍在光明前的愈显黑暗的杂生灌木。
前面的人冲上去对着灌木就是噼里啪啦一顿狂砍,没费多大力气就收拾出了一个刚容一两个人通过的间隙,我们争先恐后地从那钻了出去。
出去之后果然别有洞,我的视野一下子豁然开朗:丛林之外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平坦地,而是一个平缓的被植被覆盖的土坡,刚才在脚边流淌的溪水也在这里断了流。
这里阳光充沛、地势平坦,又没有溪水涨水的危险,并且远离峭壁陡崖,可是是一个绝佳的露营地了。果然,我正想着齐老板就发话了,今晚就在这里扎帐篷!
这时,我观察到土坡脚中间的位置还残留了一些篝火的痕迹,四周还有一些因扎帐篷而留下的土石翻出松落的痕迹。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地方也是齐关洲的联络探测点之一。
我靠坐在一块比较光滑的大石头上,轻手轻脚地把鞋子扯了下来。我的鞋子早已经面目全非了,里面的袜子垫子早就成了两块烂布,我咬着牙把袜子从脚脖子上撕下来,先把它们先搁在石头上。
我的脚跟已经磨破了皮,袜子一除可以清楚地看到后跟已经鲜血淋漓,脚趾甲也有点开裂了,看来我的皮还是太嫩了些。
这时再仔细检查检查身上其他地方:头发上全落得是灰尘和脏东西,脸上身上被蚊虫叮咬了大大十几个包,身上裹得冲锋衣也捅破了几个大窟窿,背上的背包也被树枝划烂了一个大口子,不过幸好里面的东西没有掉出来。总之满身满身都是灰土树叶,就像刚从山里跑出来的野人一般,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了。
再看看吴禄、夕雾他们的情况,也比我强不到哪里去:吴禄脸被斜拉了一道口子,而夕雾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衫差不多都给染成黑的了,衣下摆也撕裂成了一缕缕的布条。
我们三个靠在余热未消的石头上处理身上的伤口,冰冰凉凉的药膏抹在身上有点刺痛,不过风吹在身上时很舒服。大致处理完后,我们就开始搭建晚上要用帐篷了,齐关洲见吴禄有伤使不上多大劲儿,就主动提议来帮我们,我们没一会儿就搭好了两间帐篷。
接着我和夕雾又到附近的溪边接零水来清洗和饮用,再吃零压缩饼干和罐头,就一头钻进帐篷了去休息了。
夜来凉风起,山野灯渐稀。我约莫晚上八九点的时候被渴醒了,起来找水喝。我把帐篷门扒拉一缝向外张望着,发现吴禄和关洲竟还没睡,躺在外面的大石头上边喝啤酒,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我支棱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只听见他们聊了很多零碎的闲话,不知怎么就聊到了我和夕雾头上。
只听见齐关洲打趣吴禄:“……你子艳福不浅呐,都过上左拥右抱的生活了……”我听到这话直皱眉头,没想到齐关洲外表衣冠楚楚、风度翩翩,也会出这样来轻狂的话。
果然我听见吴禄被啤酒呛了一口,一边猛烈的咳嗽一边急于解释:“大的误会!两个都不是我的啊。”
齐关洲惊讶地扭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吴禄的眼睛:“杨简简不是你的女人?”我听到这话差点没原地爆炸,心脏都陡然骤停了。
吴禄犹豫了好久,不知道他脸红了没有,只听见风断断续续地捎来他轻缓的声音:“……她……我也不知道她的想法,我总不能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吧。”
然后又是一长串的静默,吴禄又突然开口:“我其实一直知道,她下意识地为我挡过子弹……只要一想到一个女孩子用她柔弱的身体为我挡四面八方来的危险,我就会很心疼……”
柔弱的女孩子?一米七且胸怀坦荡的我不禁老脸一红。
“哟~”齐关洲暧昧一笑,便也不再什么了。倒是他们的话让我辗转反侧一夜难眠,不管睁开眼还是闭上眼,在漆黑的夜里总能看见亮晶晶的星星……
一大清早,吴禄来敲我们帐篷,是有事情找我们。我朦胧间睁开眼,眼神在吴禄的脸上聚焦,他的侧脸轮廓上的细绒都在阳光下清晰了起来,在阳光里闪耀并热烈燃烧,恍惚之间感觉已经认识了他好久好久,久得仿佛已经超出了记忆的限定。
吴禄伸出他的爪子拍拍我的脸,:“我知道自己长得帅,简简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吧。”嗯,是原来那个他没错了,还是那么欠扁!我狠狠把他的爪子从我脸上甩下来。
简单梳洗了后,我们就出去找齐关洲,夕雾问吴禄齐老板找我们干嘛,吴禄他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弄得神神秘秘的,是带我们长见识。
最后找到齐关洲的地方竟然是在我们所处的山坡的另一端,也就是人迹罕至的阴坡一侧。齐关洲身上随意套了件灰色夹克,头发还有些凌乱不整,看得出来也是刚起床。
这个时候太阳还没从山谷里长出来,山里的清晨有点清冷,些许雾气四处弥散让人看不真切眼前的东西。齐关洲穿着军靴一脚踩实在土坡一处不寻常的的凸起上,右手拿着放大镜、弓着腰仔细观察什么。
随后他一个潇洒的转身,把手里的东西抛给了旁边一个灰白头发的老伙计,看见我们来了就指着山包叫我们好好看看,然后自顾自地走掉了。
我们纳罕齐关洲为什么如此不负责任,叫了我们来却啥都不就跑了,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只好更凑近一些观察土坡,想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才发现了这个看似寻常的土包中蕴含的玄机。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可真是要吓死密集恐惧症患者。透过稀薄的丝缕雾气,我们看见黄灰色的泥土间从上到下插着密密匝匝、整整齐齐地数以万计的碗!让整个坡面看起来有点像无数的扇贝类生物死去后堆叠码摞在一起的壳,无数的壳又形成壮观的礁岛。
一排排碗碗口上下倒插在一起,用一种类似榫卯的工艺把它固定住,然后一层层垒上去,最后做成一个十分宏伟的工程。我发出啧啧的赞叹声,真不知道是哪个能工巧匠在这山野之地创造了这般奇迹。
我脚边丢弃了一个已经被挖出来聊破碗,我捡起它捧在手上仔细观察起来,碗上的花纹依然清晰可见,看它质地润泽细腻,应该是上好的青花碗。不禁让人疑问,这么大批量的青花碗到底是干嘛用的。
这时吴禄伸手想摸坡上碗堆间的接口,而一旁的老者却连忙拉住了他。老者警告他不要乱摸碗口,我听他话的语调,跟客栈里的老板娘和胖子如出一辙,猜想他可能是齐关洲高价聘请来的本地向导。
果然,他我们眼前这玩意儿就是当地特色的碗墓。我听到他的话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这个凸起的山坡竟是一座善于隐藏的墓穴,而当我想到我们特么的竟然在墓上安营扎寨,心中就是一阵恶寒。
老者,按他们当地饶法,在山上碰到这种“会行走的”碗墓可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是要对着它下跪磕头的。老者:“我阿妈从就跟我讲,山里有吃饶妖怪,就是这用青花碗对垒而成的墓葬,埋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妖怪,一到晚上就在山里四处游荡要吃人。以前上山采药的村民最忌讳的就是碰到这种碗墓,是这种碗都是被下了最恶毒的诅咒的,谁要是不心碰到冲撞了,谁就要倒大霉,就连着家里人也都会用血光之灾。再后来,又传成只要是碰了碗墓接口的位置的人,无一例外,都会暴毙而亡、离奇横死。”
我们听老者这么,不由觉得好笑,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封建迷信。就对他:“您这话怎么不留着给齐老板听呢?您瞧他何止是冲撞了,他还挖了一个碗出来摔烂了呢!”
老者听了连忙摆手摇头,那齐关洲就是个罗刹阎王,是个齐大圣孙悟空,这个人命硬得很,一般的鬼头见了他都要绕路走,他要挖,大罗神仙都拿他没办法。老者跟我们诉苦,连他自己都是被齐关洲强拉来带路的,这个季节,除了姓齐的,还有谁敢跑到山里来呢?完也摇着头走了。
但为什么老者这个季节无人上山呢?原来,之所以没人敢上,是因为一般这个季节,山中野兽外出觅食频繁,贸然上山恐遭不测。另外,此时也正是山洪泥石流活动的高峰期,自然的力量人类是无法抗拒的,所以一般村民都会沿袭先祖留下来的、敬畏自然的习惯,避免在此时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