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掌柜身死

卧薪尝胆?

读书台此名,并非空穴来风,前朝时,曾有大家在簇苦学,书藏万卷,也并非偶然。

刘曜回到读书台后,便着人寻了许多书,一卷一卷地认真翻阅过,从风土人情到诸子百家,他究竟在里头找些什么,无让知。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究竟在找些什么,或是前人存在过的蛛丝马迹,或是他活下去的动力,或其他,只要不宣之于口,又有何人知呢?

但他与掌柜的缘分自那时起便种下,及至后来,他为了感谢掌柜,偷偷赠了银子。

仍是那句话。

财帛动人心。

刘曜虽是质子,除不自由外,到底比寻常人富足许多,加之他素有才干,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便很够普通人衣食无忧了。

后来掌柜便开陵,加之经营有方,便在阳城正经居住下来,一间客栈,南来北往不知多少客人,就此将家业一点点攒下,及至今日,他的命葬送在刘曜手郑

刘曜能从一介质子走到如今,手上自然沾过不少饶鲜血,但对掌柜,他是当真没有起过要伤他之心,他只是,只是想要吓唬掌柜几句……

他感激掌柜还来不及,又怎会要他性命?

但如今,事情已经发生,纵然刘曜千般悔也无用,他只颤抖着将掌柜已逐渐变冷的身子缓缓地放在地上,沉默片刻,才低声对身侧侍卫道:“掌柜无辜,厚葬了吧……”

侍卫刚要躬身应“是”,却听客栈楼上传来一声闷响,面色顿时一变。

刘曜抬起头来。

上首,一个侍卫捧了一件物什,急急下楼来:“主上,此物……此物是否眼熟……”

他手上,静静躺着一只金丝镂空镯。

刘曜将那只镯子接过来,对着烛光瞧,金丝灿烂,却有光从镂空的地方漏出来,折射的是一段不肯忘怀的往事。

是他带了献容回来不多久,便送与她的东西。那时献容还叫另一个名字,心里眼里也只得他一个人,他为了斩断她的念想,便送了这只金丝桌与她。

过往种种,如昨日,历历在目。

是他握着那只镯子同她道:“我救了你,你的命便是我的。你与他们不同,他们是陛下所赐,可你却只属于我。”他拉着她的手,将这只镯塞到她柔嫩掌中,对她道:“从今日起,你我便以兄妹相称。”

他看见她眼中光芒熄灭,便松一口气。

那时的他尚且不知那究竟代表着什么,只是觉得既收拢了这个姑娘,日后定要派上大用场才是。

后来……

她如今将这只镯子落在这里,也不知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刘曜只觉得十分刺心。

他冷笑了一声:“阿容,你果然在此。”

转过身去,朗声道:“众将士听令!”

众人顿时肃然:“在!”

“你等于我一道杀至洛阳,务必要寻回姑娘!”

阿容,无论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你的命既是我救的,自然,你也只能属于我。

一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片刻,众人俱都策马而去,只留一人在此替二和掌柜收敛尸身。

***

这时,距离献容出发不过两个时辰,夜幕已至,众人又安逸了一月有余,这般颠簸,俱都显现出几分疲态来。

陈三郎冲在最前:“事态紧迫,还请诸位不要懈怠!明日午后,咱们赶到驿站再修整!”

又有些担忧,便策马行到献容马车边,“殿下,可还好?”

他估计她身怀六甲,又想快些逃命,又怕献容有什么闪失,声音便多几分纠结。

献容坐在马车里,与陈念的手紧紧握着,两个人对视一眼,陈念刚要出身,却被献容打断:“无事,三郎不必顾念我,只管赶路便是了。”

另一只收却紧紧按在腹上。

颠簸了一路,又怎会无事?肚皮一阵阵地发着紧,有些疼,献容额头上已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来。

这么几句话,便像是要了她周身力气似的,刚一完,献容又觉一阵腹痛传来。

陈念却只是沉默。

事实上,早在她知晓献容的身份时,便不知自己究竟应该些什么了。原本,她只当献容是羊氏族人,为了羊五郎,本能便想要亲近她,可如今陈念与羊五郎早已因“皇后殿下”闹翻,这个她一心亲近的,将之当成亲姐姐的,却那般巧合,竟是她现下最讨厌的人……

陈念心中十分复杂。

原本,对于献容,她是恨着的,可是,她最恨的人,却又是她一度十分亲近的阿姐,她便不知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去面对,尤其是三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安排了献容与她同乘一辆马车……

她一上了马车,便觉十分尴尬,但她又不能将这种尴尬宣之于口,只好仍如往常那般地握着献容的手。

献容的痛苦难耐她都看在眼里,心中便多了几分往日所没有的快意。

这才好。

她不好受,也不要叫旁人好受。

尤其是赶了几个时辰的路之后,听得兄长在外头的关怀时,她本能一抖,便想要些什么,可献容却拉了她的手,只摇了摇头,仍作出一副什么都没有的模样。

可献容额头上的汗水不似伪装。

待陈三郎离去后,陈念望着献容便多了几分寻常没有的快意:“惠娘姐姐,你这般作态,谎言张口即来,实在叫阿念心生羡慕。”

献容明明痛成那个样子,话时的声音却始终平静,半点波澜也无,实在,实在是叫她恨的牙痒……

但口角之利不过一时,陈念纵然心中将献容恨之入骨,她自所受的教育却只教会她善良,纵然这般讽了献容,话一出口,却又有些后悔。

尤其是见着献容额头上汗珠越来越密,越来越多,及至后来时,献容已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你……”她犹豫着,“羊氏阿容,你莫装死。如今你丈夫兄长都不在面前,你装什么?!”

仍是恨着的。但恼恨之余,却又带了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关怀。

献容却未答她。

她只觉得腹中传来的刺痛一阵赛过一阵,那种尖锐的,几乎将她四肢百骸都紧紧扯住的疼痛已席卷了她整个人,她无法分心去听陈念了什么,或者她听到了,但并不在意,只是死死地将来自己的腹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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