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待君归来
听得这话，献容顿时瞪大了眼。
“回不来？”她恼他这般不吉利的话，面上便有些怒：“阿衷，你不回来，莫不是想去找旁的姑子不成？”
她气鼓鼓的，一双眼将他死死瞪着，手也将他衣襟抓的死紧。
“阿衷，你若不回来，我便要生气了！”她拉他的手去够她的肚子，“你不回来，我与孩儿都会生气！”
司马衷有些发怔。
他不过，是怕自己事败，想要与她交代一番，但他却不想自己不过刚刚了一句，她却如此模样……
他低下头看双颊鼓鼓的她。
她瞪着眼，手将他扯着，他一只手还搁在她的腹上，里头的孩儿仿佛感觉到他的存在，便轻轻一跳。
他的心融化成一滩水。
自他第一次见献容，她便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对他的态度，虽不至于厌恶，可他却晓得她待他十分疏离。
他虽不会察言观色，可心思却从来通透，一个人对他好不好，心里有没有他，他一眼便能分辨，献容对他的态度，他又怎么会不懂呢？
如今她这幅气鼓鼓的模样，却是他第一次见。
她生气的模样，她毫不掩饰的气鼓鼓的样子，可她微微嘟着嘴，满脸都是生气的模样——这哪里是生气，分明是对他的关怀……
他按了按献容的手。
“阿容，”他轻轻地唤她，声音比往常更柔和三分，“阿容，你果真会等我？”
带着隐约的试探和不确定。
他不计回报地对她好，晓得她心中没有他，便从来没有想过去奢求她的回应，但她如今竟然这般态度，是不是，他早已刻进她心底？
他轻轻地拥着自己的妻子，听她面颊绯红地“嗯”一声，如蚊呐，带着某种对他无限的眷恋，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几乎要快乐的飞起来。
她甚少这般对待他，他拥着献容，只觉得自己这一生都没有如今日这般快活。
纵然不久之后，便有一场你死我活的硬仗要打。纵然他与她都知道，与司马伦这一仗，实则他的胜算并不大。
赵王司马伦把持朝政多年，曾经拥护正统的大臣们被逐渐换上司马伦的心腹，若单只是如此便也罢了，他装傻，便可做一个被的痴傻皇帝，司马伦也会安分地待在那个位置上，做一个无冕之王——
无论在哪个时代，谋朝篡位，都绝不是一个好名声。
尤其赵王是叔父，司马衷却是他的亲侄子。
人一旦尝过了权利的滋味，便都不会舍得轻易放手。若当初司马衷不曾对孙秀出手，或许司马伦能对某些事情假作未觉。
毕竟皇帝一地大，他就算是要做摄政王，也总有退下来的一日。
除非，那个皇帝之位本就是他司马伦的……
孙秀曾是司马伦手中一把刀，但他却被司马衷诛杀，仇恨的种子，便是自那时起埋下的。
如今羊玄之不忠，也不过是司马伦随意找的一个拙劣的借口，想要彻底将司马衷架空罢了。这些事，献容不去问，司马衷也不必解释，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羊氏一族，早在她入京为后时，便已紧紧地同这个毫无倚仗的皇帝绑在一处，他死，羊氏也必将败落，甚至从此后，连半个名字都不会在史书上记载。
献容晓得这场战事绝不会如此轻易解决，否则，他定不会冒死来见她，更不会如此待她……
他待她的好，像是将她捧在手心里一般，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眼神都甚少从她身上移开，像是要将二人这些年来浪费的时光都全部补回来似的。
分明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候，在明知道前路渺茫的时候，他才会如此……
但这种时候，她才更加不能灰他的心，只将他的手拉着，一直按在她腹上：“阿衷，我与孩儿，都会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等你，所以，”她抬起头来，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缱绻的，温柔的，含了无限情谊的，“阿衷，我们都会等你。”
所以，你一定要回来。
“不然，哼！”她本来想几句狠话，可当她对上他宠溺的眼神时，那些话便又被她统统吞回了腹郑
罢了。
两个人能相处的时候屈指可数，今日一别，也不知此生是否还有相见之期，她又怎么能忍心去那些戳他心窝子的话呢？
实则献容能够与他同去，但她却没有开口，并非贪生怕死。她只是十分清楚地知晓，他此番回去洛阳，将会打一场硬仗，若只带着她一裙还罢了，可她腹中附近有了孩儿，他与她，便都多了三分牵挂，她又怎么舍得叫他再为自己担心？
“阿衷，我有陈氏兄妹照顾，不会有任何事。倒是你，”她替他整理衣裳，将每一个褶皱都细细地抚平，“阿衷，此去凶险，你要平安归来。”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
大掌仍带着往日的温柔与对她无尽的疼惜，在她凸起的腹部轻轻地抚摸着，声音也一如往日般，带着对她的无尽宠爱，还添三分老父对之女的疼爱：“乖乖，你乖乖地，与你母亲一道等我。”
极尽温柔。
就在这时，献容只觉得腹部微微一跳，仿佛肚子里那个的人儿果真感受了父亲的存在一般，便做出了某种回应——在这几日里，这孩子都十分安静，它每每的胎动都被司马衷错过，叫期待静候了许多日子的司马衷叹息了许久，如今它这一栋，竟是司马衷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它鲜活的存在。
司马衷眼神顿时一亮，忙蹲下来，将头靠在她腹上，仔细地听着里头的动静，可这一次，它却不动了，像是睡着了，又或者像它的母亲，生了他的气，便不肯理他。
他直等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有得到里头的回应，外头又在不住地催着，他到底是站起身来，伸手将她一缕松散的发重新拢回去，这才柔声道：“阿容，你莫送我了。”
她好不容易才肯回应他，他怕她一旦跟出来，他有了牵绊，便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他完，便急急地转身，朝着客栈外头而去，而她却果真听了他的话，只懒懒地倚在门边，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离去的身影，眷恋的，带着无尽相思的将他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