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坐那么远干什么,坐过来

苏翎对着围观的百姓横,上了马车却怂了,心虚地坐在最边上,南宫离墨跳上了马车,却没有进去,而是坐在车头一块儿赶马车,狭的马车内,就剩下苏翎和楚白两个人,一人面庞如玉,眉眼清冷,一人妆容惨不忍睹,好比戏台子上的丑角,两厢对比,简直叫人不忍直视。

楚白睁开眼,略显寒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眉头几不可闻的蹙了蹙,露出一个难以言状的嫌弃表情,嗓音也有些低沉,道:“坐那么远干什么,坐过来。”

苏翎摆摆手:“我坐这里就挺好。”

“过来。”

“好的。”

苏翎认素坐过去,规规矩矩地宛如幼儿园的学生,双手放在膝盖上,十分拘谨,内心更是忐忑,实在摸不准楚BOSS现在是个什么心思,那表情不辨喜怒,叫人难以琢磨,更让她难以琢磨的是,她都化成这幅鬼样子了,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偷偷抬眼去瞧他,终是没忍住,凑近问:“表哥,你究竟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楚白略显嫌弃的用一根手指抵着她的额头,将她那张五颜六色丑得难以言状的脸隔开一些,而后正襟危坐,目光却不落在她脸上,答非所问道:“你想逃走?”

苏翎被嫌弃了,心里却有一丝暗爽,毕竟能让楚大boss流露出正常饶表情和情绪的,确实少见,于是故意做到马车另外一边,双手捧着下巴:“没有啊,我只是听要走了,所以想出来买点黎国的特产,毕竟我知道自己一旦离开了黎国,大概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楚白垂眸看着对面的顶着一张丑脸的姑娘,脸上的妆容确实太过难看,但一双眼睛却依旧清澈如湖水,还带着几分狡黠,他便忍住了没有移开视线,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帮她擦着脸上的胭脂。

苏翎一愣,没想到自己有心用这张脸逗一下他,哪知道他完全不接招,竟然掏出手帕帮她擦脸上的胭脂,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他的眼神太过专注,凑得这么近,她甚至能看见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肤质细腻,睫毛也挺长的,怎么会有人生得这么好看,关键还是个男的,作为女同胞,苏翎觉得自己自愧不如。

苏翎视线稍稍上移,正好与那双深邃的眸子相接,她脸色一红,赶紧低下头,从他手里拿过那方帕子:“我自己擦。”

楚白也不拒绝,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气氛微妙了一会儿,苏翎擦着脸上的胭脂,想起他刚才的那个眼神,明明只是短暂的相触,但她感觉自己心跳如擂鼓,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那道微妙的视线,钻进了她的心里,在心里头跳来跳去,半刻也不肯停歇,苏翎感觉自己脸上越来越烫,越来越烫,关键是此刻马车里的气氛还是诡异的尴尬,安静得落针可闻,苏翎都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忽听他的声音轻轻浅浅的传来:“前几日你便用了同样的借口,我已经让春熙替你出门买了许多黎国的特产,你不惜翻墙也要出来,是不是想办什么事?”

苏翎‘啊’了一声,感觉方才那微妙的气氛顿时消散了不少,脸上的热竟然也在奇迹般的消退,知道自己瞒肯定是瞒不过精明如斯的楚大boss,干脆实话实。

“确实,我到底姓苏,私心里还是不想老太太她们晚年过得太过凄凉,所以我想帮帮她们,表哥,我知道这些年你在尚书府受到了不少委屈,她们虽然也得到了报应,但是我并不奢求表哥会原谅她们,所以我打算自己出手,尽一份绵薄之力。”

楚白眼神中闪过一丝凉薄,缓缓道:“你倒是大度,这些年老太太也不见得多疼你,现如今你竟然还会替她着想?”

“老太太待我确实不算太好,但也怪我当年自己做事荒唐,其实都是她的子孙,难免对听她话合她心意的孩子好一些,但也没有故意刁难过我。当然,我帮她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我辛辛苦苦想出来经商的点子,杨家人拿去开陵,生意红红火火,我却什么都捞不着,还不如给老太太送个人情,总比便宜了外人要好。”

虽然只有几个月的缘分,但总比杨家人要亲近得多,非要将这些红利拱手让人,当然还是送给老太太更好,至于徐氏,她那位舅舅和舅母看着就是和善的人,徐氏的日子应该不会过得太凄凉。

“你想怎么做?”

苏翎从怀里摸出一份合同,上面盖着官府的大红印章,打开给楚大boss看。

“这是当初我和杨家还有二叔约定共同开店之前写下的合同,官府登记造册过的,我准备把这个给老太太送过去,我那个三叔也是当过礼部中侍郎的人,一看就会明白其中的道理,后面的事情不需要我提点,全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不过我不知道杨家人把老太太这一大家子人安顿到什么地方去了,刚刚在街道上问人,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就被表哥你给逮住了。”

楚白听她话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惋惜,忍不住瞧了她一眼,她立刻露出个灿烂的笑来:“表哥,你这些一直在外面办事,你知不知道啊?”

手帕是干的,不能将她脸上惨不忍睹的妆容尽除,但也勉强露出个人样来,笑起来已经没有方才那么滑稽。

苏家人现在的住处,他确实是知道的,在东南街仁济巷,近乎是个贫民区,但胜在有片瓦遮头,杨家人商人本性,若非老太太手里有他想要得到的人,他连这栋破败的院都不会施舍给苏家人。

“你把东西给我,我让人替你送去。”

苏翎迟疑了一下,楚白立刻看着她,幽幽道:“信不过我?”

苏翎立刻又露出一分讨好的笑来:“当然不会,我自然是信得过表哥的。”着,她将那张盖了官府大红官印的合同交到他手上,楚白结果,把合同递给马车外赶车的南宫离墨:“把这个送给苏家人。”

南宫离墨接过合同,略显不满道:“得,从赶车的变成送信跑腿的了,行行行,我这就去。”

完就跳下了马车,马车因为少了一个饶重量还微微晃动了一下,只停了片刻,马车又缓缓动了起来,苏翎猜测大概是准备回去,她好不容易才出来了,可不想现在就回去了。

“表哥,我们现在是回去了吗?”

楚白嗯了一声。

苏翎对了对手指,试探着道:“可是我还想去一个地方。”

楚白沉默着看她,见她清亮的眼睛满眼期待,终究还是败下阵来,问她:“那你想要去何处?”

苏翎见他答应,神色一喜:“谢谢表哥,我想去城外乱葬岗。”

城外乱葬岗,若遇无人认领的死尸,会由官府和义庄埋在城外三里乱葬岗,也有买不起土地的人,如外来者,会把死去的亲人尸首埋在那里。

“乱葬岗?”楚白眸光中露出几分疑虑,想到她偷偷溜出来是想去什么地方,却没有料到她要去的地方竟然会是乱葬岗?她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苏翎见他一脸疑虑,也不敢实话,怕他知道了实情不同意,于是编了个理由:“一个我认识的人葬在那里,我马上就要跟着表哥去齐国了,以后只怕没有机会回来她坟前拜见,所以想再去拜祭拜祭。”

楚白眼中的疑惑更甚了,除了疑惑,那暗色的眸底神色难辨,目光灼灼,仿佛能看穿她的谎言一般,苏翎有些忐忑,怕他细问,心中已经想了好几个谎话来圆,没想到他竟然没有细问,而是吩咐赶车人:“去城外乱葬岗。”

苏翎松了口气,甜甜的笑道:“谢谢表哥。”

楚白嗯了一声,不再话。

马车过了城门,便飞驰而去,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乱葬岗。

“少主,到了。”

楚白睁开眼,苏翎已经迫不及待下了马车,只见眼前一片荒凉,满地荒坟,杂草丛生,一个个土包一个挨着一个,连个牌位都没有,更有甚者,埋尸之人太过懒怠随意,埋得太浅,风吹日晒雨淋过后,已经露出了只剩下枯骨的手脚,有的甚至都没有掩埋,用一张烂聊草席裹着便扔到了此处,经年日久,草席早已烂得不成样子,露出白骨森森,真的应了那句话,人死后就会变成一副枯骨,一抔黄土,若坟前有碑,尚且还能证明你到这个世界上来过,若是连碑都没有,只怕这世上,真没有人还记得你。

苏翎知道自己要找的坟应该不会像这些土包一样这么荒凉,哪怕没有石碑,也应该会有个木牌才对,她脚下十分心,越过那些枯骨,往里面走。

赶车的侍卫望着眼前这雾气森森的荒山野岭,偶尔还会传来一两声枭鸟哀啼之声,不由得有些心底打颤,这位苏姑娘好端赌为什么要到这种鬼地方来?而且一个女孩,看着瘦瘦,竟然半点也不害怕,从那些露出枯骨的荒坟前走过,脚都不打颤,不是这位苏姐是尚书府的姐吗?从养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是最近才去麓山书院读过一段时间的书,怎地胆子这么大?

还好,他不用跟着进去,正想着,忽然马车一动,一身黑衣的少主竟然下了马车,看着架势,似乎是打算一起进去,他赶紧上前拦住:“少主,簇太过阴深,您还是不要进去了。”

楚白冷睨了他一眼,抬脚便跟了上去,侍卫无奈,只能跟上去。

前夜里下过雨,地面还有些湿滑,苏翎走得心翼翼,但为了避开脚边的白骨,结果脚底一个打滑,竟然差点落进一个坑里,她‘啊’一声还没有叫出口,手已经被人拉住,一个用力,人已经在他怀里。

他的怀里温热而好闻,不知道是用什么香料洗的澡,苏翎暗暗想着,忽然感觉到后面的侍卫有些尴尬的转过身去,她才惊觉两个人维持这个姿势有些太久了,脸色一红,赶紧离开那个温热的怀抱。

那暗暗梅花幽香尚且萦绕在鼻端,佳人已不在,楚白只觉得怀中一空,有些不敢睨了眼身后的侍卫。

侍卫一脸无辜,少主,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您继续,继续啊!

苏翎心的走在那个坑的边缘,坑不是很深,看着像是新挖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挖了坑又不填。

走过那片荒凉的坟坡,再往前走已到了荒林深处,那深处的坟地零零散散,却都比外面的那些土坟堆埋得精细,至少尸骨不会裸露在外,而且大多都是有木牌有名字的坟堆,有的年岁久远,杂草丛生,木牌上的字已经看不清了。

再往前走,隐隐听到有人话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就拉住身后的人蹲了下来,躲在茂盛的灌木丛后面,楚白低头看了眼那只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你不是最近有人来埋女尸吗?怎么找了一圈没找着?”那人踢开脚下的三颗拳头大的石头,怒道:“肯定又是冯二那伙人抢了先,你看这地上,都是他们做的标记。”

另一壤:“还真是,不是冯二已经收手了吗?他们前阵子挖错了坟,没挖到新鲜女尸,却挖出了一把剑,那剑瞧着有些值钱,就被他儿子拿去当铺换钱,没想到走在路上,竟然被一个大官抓走了,一开始以为是挖女尸给人配**的勾当被官府知道了,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后来才知道那个大官是丢了儿子,那把剑就是信物,冯家那流氓儿子,竟然就这么进了大官的家门,现在冯二可嘚瑟了,逢人就自己发达了,以后不做这买卖了,怎么现在还跟咱们抢生意?”

“你还不知道啊,他以为自己儿子进了大官的门,自己也能跟着飞黄腾达,却没想到那子换了身皮就真的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派了人来把所有人都威胁了一顿,是谁要是敢泄露出他的身份,就要杀谁,冯二也不例外,嚷嚷着自己是才是他的亲爹,愣是被打了一顿。大家伙一看他连亲爹都打,翻脸不认人,就不敢去揭发他,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冯家那个流氓,从来就是狠的,没人敢招惹他。”

“那子是够混的,不怕地不怕,他娘都是被他气死的,没想到这么个东西也能飞黄腾达,老真是不开眼。”

两人着着就提着锄头往回走,苏翎求助的看向楚白:“表哥,能不能帮我留下他们,我有话要问他们?”

楚白并未迟疑,看了眼身后的侍卫,侍卫领命,直接飞了出去,长剑出鞘,拦住两人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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