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兄弟反目

第二天,两条船结伴而行,顺沙河继续东下。河面变得越来越宽,行进的船只也越来越多。巧儿不是第一次行走在这条水道上,却有着第一次的新奇和惊诧。这种感觉,得益于木长山的指点和解说。

木长山原本是跟弟弟木长青商量好的,一替一天在这边陪巧儿说话。随后就改变了主意,借口长青刚上船,对行船的知识还一无所知,需要跟着父亲好好学习,实则是怕长青跟巧儿处出感情来,遂单方面撕毁了协定,不叫长青陪伴巧儿,由自己一人包揽了哄巧儿开心的所有任务。

有关巧儿的全部故事,他从胖妮儿嘴里都听到了,既可怜同情巧儿,又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美丽善良的姑娘。明知配不上她,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将道听途说的山鬼河怪湖妖、沿岸的风土人情和名胜古迹、过去发生在这里的大小战争,以及一时间灵感涌至胡编乱造的故事,讲说给巧儿听。不想却引来了胖妮儿在嫉妒的心理作用的冷嘲热讽,嬉笑怒骂。却也不以为意,心想只要能和巧儿在一起,随便你怎么样了。

不一日到了蚌埠,因等在这里的船只实在是太多,只好暂作逗留。不过这正迎合了木长山的心意,他不知多少次的祈祷上苍让这条水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了。过了蚌埠船闸,离入淮河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这一日,当火红的太阳将要坠落的时候,他们在一个小码头停泊下来,准备到岸上的集镇里采购些井水、蔬菜、面米和烟酒,为下一次的长久航行做准备。巧儿因为身子不舒服,头疼鼻塞,没有前去,靠着房板壁坐在船上,望着落日和飞霞出神。一片渐渐消散的云霞勾引起她深埋在心底的往事,便起身回房从床底下拿来酒,独自郁郁寡欢的饮酒。如今,她已经习惯了这酒的味道。船上的人大部分爱喝酒。东方燕、木长山、木老汉,还有嫂子胖妮儿,都有吃饭的时候喝酒的习惯,没事的时候也喝。在他们的熏陶下,更确切地说是为了排解心中的抑郁,巧儿也学会了喝酒,而且酒量逐日增加,现在能喝上半斤而不醉了。

巧儿喝一口酒,喃喃自语一句。你看那晚霞多好啊!只是不久它们就会像云烟一样消散了!可是今天的晚霞不见了,明天还会有新的晚霞出现!晚霞可以日复一日的消散出现,心也可以一次又一次的经历磨难,婚姻也能离了再来,可是爱情呢,幸福呢,失去了,消散了,还能再寻找回来么。今天的晚霞也像那天的晚霞一样,可是你又在哪里啊。你怎么能那样对我呢,总感觉有个人夹在中间,却原来真有一个人,她怀孕了,在我面前你却不能够,可见你一直都在骗我,你把我骗得好苦啊#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没有前去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胖妮儿,此刻她正躺在床上假寐,想着心事。自从和木家兄弟结伴而行以来,她的嫉妒心与日俱增。她不能看见木长山围着巧儿打转的恶心样儿,更不能看巧儿洋溢在脸上的笑容。特别是东方燕假装漫不经意的窥视巧儿的胸部时,恨不能扑上去一把掐死她,把她丢到河里,让她去迷惑勾引那些河精水怪。

另外一个没有下船的人是长青。他刚和哥哥长山争吵过,起因是长山让他跟着下船,而他却在对哥哥的强烈不满下断然拒绝了。他原本是打算去的,长山一说叫他也跟着去,他便把迈出去的脚步又收回来了。他很长山,恨他剥夺了他跟巧儿在一起的机会。每当站在这边看着那边的长山跟巧儿在一起又说又笑,他的心就禁不住的流血,同时把巧儿的每一次温柔一瞥善意一笑一声问语,都铭刻在心里,然后于夜深人静之时细细品味。

因想到木长山,胖妮儿转而骂起他来,骂他没有自知之明,明知不可能还要死缠着巧儿,骂他有眼无珠,一点也没注意到她对他的好感和青睐。而这又是因了巧儿的存在,于是又回过头来恨起巧儿来了。忽然心生一计,下床走出房间,瞥一眼独自发呆出神的巧儿,只一跳就跳到木老汉的船上,走进那间更简陋的房间。

过了好大一会儿,长青一个人拎着一斤酒出来了,跨过船,在巧儿的面前坐下说:“一人独饮那堪景,两人小酌景自生。兄弟陪姐姐喝一口。”此时,巧儿已经微醉,脸颊红润,双目透露着迷蒙的神色。听了他的开场白,不觉笑道:“想不到你平时不大爱说话,一说话还挺文气的,要是治国哥在这儿,你俩可有一说了。”长青说:“咋又提他了,不是说要把他彻底忘干净的么。来,碰一个。”巧儿黯淡了神色说:“是啊。”举起酒瓶子跟长青的酒瓶子碰了一下,咕嘟咕嘟喝了两口。长青也将酒瓶子嘴塞进嘴里,一口气喝下去了小半瓶,当即就晕了。巧儿说:“没见你喝过酒,原来却是这般能喝,当真是真人不露相了。再来。”长青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哎呀真热。”说着,将夹克脱掉了,把秋衣也脱了,光着膀子喝酒。巧儿说:“就是热,闷热闷热的。”也把外衣敞开了,露出丰满的胸部和一小部分白皙的胸脯,任由落日的余晖肆无忌惮的轻抚着它们。

长青第一次见到如此美貌女人的迷醉娇态,一颗心狂跳且慌乱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人,当情到深处时,总是难以抑制欲望的冲动。人,当激情澎湃热血沸腾时,总是只想着心中的一念,把其他的东西统统置于脑后了。此刻的长青,正处在这两种情感的交汇处。他伸手去抓巧儿的双手,根本没有意识到手中还握着酒瓶子,致使两个酒瓶撞在了一起,发出一声响亮清脆的声音,却把巧儿惊醒了。然而就在她惊醒的一刹那,长青的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已经牢牢的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并猛地将她拉进怀里,随后往前一趴,把她压在身子底下了。躲在那条船上的胖妮儿见此情景,冷笑一声,快速的离开船去了岸上,心里还直说:“你就好好享用吧。”

巧儿又惊又怒,不假思索的挥动了手中的酒瓶子。随着玻璃破裂的响声,长青壮实的身躯仰倒在船上,殷红的鲜血渗透浓密的黑发,染红了船板。巧儿酒已大醒,惊慌失措的跪在他的身边,晃动着他的身子,泪水混杂着汗水滚落下来,惨烈的叫喊回荡在整个河面,吸引来几个在岸边游荡的人。胖妮儿也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问着:“咋啦?咋啦?哎呀——”看到鲜血和没有反应的长青,惊叫一声说:“巧儿,你咋把他杀死了呀!”这句话,无疑是一声炸雷,巧儿瘫坐在船上,木然的重复着:“我杀人了,我把长青杀死了!”

有人伸出手指在长青的鼻子下试探了一下说:“只是昏过去了,想必没有大碍。不过这血需要止住,要不然就会失血过多了,到那时就不好办了。”听了这话,巧儿如梦方醒似的跌跌撞撞跑进屋里,拿来自己刚洗过的衬衣,快速的折叠好,将长青的头抬起来放在腿上,仔细的、小心的包扎着。长青哼了一声,慢慢地睁开眼睛,当发现自己躺在巧儿的怀里时,幸福的笑了。巧儿喜极而泣,柔声的问他疼不疼。长青摇摇头,抬手指指自己的心,眼中涌出泪花。

当东方燕、长山和木老汉他们肩扛手提着采购的货物回来时,巧儿已经清洗干净了船板上的血迹,长青也好像已经完全好了,像没事儿人一样帮着他们往船上拿东西。木老汉心疼的问他咋弄的了。他说不小心摔着了,没事儿。东方燕和长山却从他那兴奋的神态、巧儿对他过于关怀备至的呵护、胖妮儿指手画脚的暗示中猜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于是两个人各怀心事的默不作声。

深夜了,长山把弟弟长青叫到河岸上,在离船较远的一个背风的地方,怒吼道:“你完全就是一头不会思考的蠢猪!”他觉得爱一个人不是用强的而是用心的,要让她在潜移默化中慢慢地喜欢上你,心甘情愿的接受你。长青也怒声喊道:“你可以为了自己的私心来阻碍我的爱情,但你不可以侮辱我的人格!有你这样的哥哥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两兄弟各说各的道理,争吵不休。忽听水面上传来机器的轰鸣,急忙看时,一条船在夜幕的掩盖下缓缓的驰离了码头。两兄弟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谁也没有心思再吵闹下去了。第二天一早,长青就在父亲的哀求声中毅然决然的离开船只,只带着浸透了他的鲜血的巧儿的衬衣和父亲给他的二百多元钱,搭乘客车前往江滨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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