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起看流星

我也是惊魂乱飞,却不得不强装镇定给巧儿壮胆。巧儿搂着我颤声问:“那是啥?”我说:“管它是啥哩,反正都怕人。它要是敢来,我一脚就把它踢飞到河那沿儿去了。”忽然想到鬼怕火,又说:“我带着打火机哩,还有烟,你先松开我,我点支烟,它一看见火就该跑了。”

巧儿说:“那你快点,它好像越来越近了。”一面说,一面松开我,却又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臂。我掏烟的时候,摸到了手机,便把手机拿出来,交给巧儿说:“你先用手机照照,我点烟。”巧儿哆嗦着接了手机,胡乱的按了键,便出现了微弱的蓝盈盈的光亮。我也把烟点着了,却没有熄灭打火机,用那一点火光去照扑嗒扑嗒的扒水的东西时,河风把它吹灭了。那东西可能因一闪即逝的火光也感觉到了害怕,汪汪低叫了两声,却原来是一条泅渡沙河狗。

这狗也真是奇怪了,与众不同。如今已是暮秋,虽说太阳的威力还在,但到了夜晚,已是很凉了。这狗摸黑渡过沙河,且不说一会儿上了岸会不会冷得发抖,或者因此大病一场,单单它着急着渡河而来的原因,就叫人颇费猜测了。

巧儿说:“常听人讲,看你急得跟狗不得过河的了。今天才知道这句话原来是不对的,狗还是不够着急,要是真急了,就像这条狗,照样会扑进水里游过去。”我说:“看来这条狗是真急了,可它冒这么大的风险的原因是啥,真是搞不懂了。”巧儿说:“那你把它叫过来,问问它。”

我说:“可惜我不懂狗语,要是懂了,还真就把它叫过来了,难道说你不好奇吗。”巧儿说:“谁说你不懂了,你和它原本不就是同类吗。”我说:“说不定五百年前我和它还真是同类,那个时候你也和我们一样,你是一条漂亮的楔狗,狗见狗爱的楔狗,我是一条大黑狗,我一见你就喜欢上了你,跟在你的屁股后面跑。你说做狗做烦了,不如去做人吧。于是咱俩经过几世的辗转投胎,终于做成了人,可它却做狗做上了瘾,到如今仍是一条狗。”

巧儿说:“我现在做人也做烦了,做人有太多的烦恼和无奈,不如做狗自由痛快。”我说:“狗也是有烦恼和无奈的,就像这条狗,如若不是万般无奈,也不会黑更半夜的搁水里游了,把咱俩吓了个半死。”巧儿说:“还别说,还真差一点没把我吓死。你说它从河那边跑到河这边干啥去?”我说:“那你把它叫过来问问啊。”巧儿说:“重复我说过的话,也不知道害羞,还是个大学生哩。”

我说:“我现在不是大学生了,我现在是一介农夫。”巧儿说:“那你总上过大学吧,总比我的学问深吧,重复人家的话就不感到丢身份吗。”我说:“重复你的话那是一种莫大的荣耀,人家想重复还没这个机会哩,何来丢身份之说啊。”说着话,来到了货船跟前,我叫巧儿先上去,巧儿反过来让我先上去,说我不会划船,她上去时把渡船蹬跑了,还得费事。她的话有道理,我便先上了大船,同时把渡船的船锚带到了大船上,找个地方固定好了。

巧儿随后上了大船,拿钥匙去开门。我说:“咱停会儿再进屋吧,先坐在外面看看星星,你不觉得今晚的星星特别多吗,说不定还能看到流星哩。”巧儿说:“也好,反正大长一夜哩,用不着着急,现在外面坐一会儿。不过河风一吹也是有点冷啊,要不把被子抱出来吧,盖在身上也暖和些。”我说:“那被子在这船上,没人晾晒,怕是潮湿了。”巧儿说:“那就更应该先搭在身上暖暖了,不然一会儿光着身子就更显潮了。”我说:“可是这样一来我就看不见你那绝世无双的游泳衣了。”巧儿说:“叫你看你捏摆着不看,这会儿又要看,不叫看了。”

我说:“那我非要看哩。”巧儿说:“那我就跳到河里去。”我说:“干啥,学那条狗啊。”巧儿说:“你咋又提狗了。咱就靠着房子坐吧,别站着了,站着招风。”于是我们相拥着靠房子坐了。因“招风”两字,我想起一句俗话,说道:“站着吸风,坐着吸土。”巧儿说:“啥意思?”我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巧儿抬手惊呼道:“看,流星。”一闪而逝的流星,留下了美丽的瞬间。天空中繁星闪烁。

巧儿柔声道:“可真多呀,你说是天上的星星多,还是地上的人多。”我说:“没研究过,不过应该是天上的星星多。地球上的人总共也不过五十多亿,宇宙那么大,浩瀚无际,总不止五十多亿星星吧。”巧儿说:“你说那条狗急慌着过河是不是赶着去会它的情狗去呀。”我说:“你不叫我提狗,这会子你却又提狗了。”巧儿说:“你说嘛。”

我说:“也不一定,有可能它是急赶着回家。狗是最具有灵性的动物之一,无论离家多远,它都会沿着旧时的路回到家里。当然,脑子坏掉了的狗除外。”巧儿说:“可我还是觉得它是去情狗的,被情所困的人会不顾一切,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了,狗也应该是这样的吧。”我说:“狗对爱情的观念是很淡薄的,你没见咱村子里的狗,常常是几条公狗围着一条母狗。”巧儿说:“不跟你说了,你老是不能按照我的心情去说。”话音未落,我的手机响了。

巧儿说:“这个时候谁给你打电话啊,会不会是大爷和大娘见天太晚了,叫你回家睡觉啊。”我说:“不知道,不过也有可能。今天我咋把手机带在身边了哩。”一面说,一面拿出手机,见是许晓打过来的,不觉奇怪道:“她这会儿打电话干啥呀。”巧儿说:“谁呀?”我说:“许晓。自从我回到家,她这是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她把我忘了哩。”巧儿说:“那你赶快接吧,不定有啥事儿哩。”我说:“这个时候能有啥事儿啊,估计是忽然想起我来了,打个电话消磨一下时间,还是不接了吧。”巧儿说:“咋能不接哩,正好问问单位里的情况,看你啥时候管回去上班,说不定她就是为这事儿才给你打的电话。”

我说:“还上啥班呀,我都想好了,跟你一块儿去打工,咱俩双栖双飞。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巧儿说:“你想叫我现在就跳进河里死掉啊。”我说:“那我跟你一起跳。哎,想接也接不成了,她挂了。”巧儿说:“都是你,耽误事儿,你给她打回去。”一语未了,许晓又打过来了。

巧儿说:“快点接。”我依言接了电话,就听许晓说:“干嘛呀,睡着了啊,你好自在啊,好幸福啊,我都有点羡慕嫉妒了。你在家都二十九天了,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是不是小日子过得太舒心了,把我给忘了啊。你玩够了没,逍遥够了没,要是够了,赶紧回来吧,我们都很想你呢。昨天小波还说梦见你好几回了,却因不愿打搅你难得的平静,一直忍着没给你打电话。还说你心狠呢,薄情寡义,把一帮同学都撂下了,连个电话都不给。淑华和老鸭就要订婚了,估计到十月一还办喜事呢。你听了是难受肮是高兴啊。你咋不说话。”

我说:“是你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嘛,你一直在说,我要是打断你的话,倒显得我没礼貌了。”许晓说:“哟,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是嫌我话多,还是嫌我打搅了你,不愿跟我说话啊。”我说:“都不是,接到你的电话,我很高兴。”许晓说:“那你为啥不给我打个电话,让我也高兴高兴啊。”我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话要说了,便问道:“你这会儿打电话有事啊?”许晓说:“是有一件小事,淑华和老鸭后天要订婚了,你回不回来参加他们的订婚喜宴?”我说:“看情况吧,你也知道这几天家里正忙,又是收庄稼又是犁地种麦,要是赶不过去,你代我向他俩说声抱歉吧,也顺便代我向他俩表达一下祝福。”

许晓说:“你又不是没有他俩的电话,你自己跟他们说吧。还有一件事,老干部工作室的那个主任退休了。”我说:“他退休跟我有啥关系啊。”许晓说:“当然有关系了,没关系干嘛要跟你说呀。他退了休之后,主任的位子就空缺了。”我说:“难不成你想去当那个主任呀,盯着那个位子的人可是多得很呢。”许晓说:“我知道很多人都想着那个位子,可是他们都是瞎想了,因为那个主任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不是别人,正是你李治国。怎么样李主任,是不是感觉特意外特惊喜啊。啥时候回来走马上任啊,我们可都等着喝你的高升喜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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