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姐来了

我很想将那晚的怪梦说与巧儿听,渴望看到她嘴角的笑意。当我的病在药物和二姐的悉心照料的夹击下大好了,被父母允许去外面走动了,我就按耐不住急切的心情去见巧儿。

她的家位于村子的中部,紧挨着村子里唯一一条正式通往大堤的南北路,很是好找。然而,当我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望见她家的大门时,我又犹豫了,像做贼似的生怕被人看见了。我不知道我担心什么,又害怕什么,总是功亏一篑,一望见她家的大门,就慌乱的远远地避开了,到大堤上找个无人的地方发呆,做一些胡思乱想。

这天上午,我终于鼓足勇气,硬着头皮闯进她家的大门,却被告知她不在家,到别人家中串门去了。我真的好失落,在她母亲的冷言冷语中,失魂落魄的走出她家的大门。及至回到家中,大姐也带着大姐夫和儿子豆豆来到了。

豆豆还不到五岁,对我生疏,无论我怎样哄他,都不跟我玩,一个劲的缠着二姐。二姐讲起我生病的原因,眉飞色舞,似乎巴不得我得病似的。大姐夫听罢,注视着我笑道:“你这么大的个子咋就经不住几个葡萄呢,可见娇生惯养的害处了。”

父亲和娘正为要不要杀鸡犯愁。不杀鸡,显得怠慢了女婿和外孙;杀鸡,怕我刚好的肠胃经不住油气。听大姐夫这么说,父亲下了决心,大手一挥说:“杀!年纪轻轻的经受不住折腾那还能中!”

娘犹自担心的说:“才好了,不碍事吧?”大姐说:“哪是几个葡萄的过呀,可能是猛一回来水土不服,再说身子虚了就该补嘛。”二姐笑道:“听见了没,还是大姐知道我冤,他在学校里吃惯了干净的饭菜,喝惯了自来水烧的茶,你再看看你们做的饭,那茶锈白茫茫的一层子,吃了能不坏肚子吗!”父亲气乐了。娘白了二姐一眼说:“照你这么说都怨我跟你大了!”二姐说:“本来就是嘛,却抓住我吵了一顿!”父亲笑道:“好了,别说了,快去逮鸡,逮两只。”大姐夫说:“哪用她逮呀。”又对豆豆说:“儿子,你说逮哪两只?”豆豆指着他相中的鸡,让大姐夫去逮。大姐夫不愧为逮鸡高手,不一会儿就逮住了两只公鸡。大姐从灶屋里拿来菜刀和碗交给大姐夫,豆豆不听劝告站在大姐夫身边等着要漂亮的羽毛。

等到一切就绪,娘和大姐在灶屋里做饭,豆豆在院子里玩鸡毛,父亲、大姐夫、二姐和我在堂屋里说话,小弟照例在外面玩耍,不到吃饭他是不回家的。别看大姐夫五大三粗的,可说起话来却是一套一套的,连我这个接受了十几年教育自认为满腹经纶口齿也不算太笨拙的大学生都有点自愧不如了。

大姐夫祝贺我顺利毕业,并祝愿我早日找到一份好工作,早日走上工作岗位。至于对“好工作”的界定,大姐夫的观点和父亲的观点一致,那就是踏入仕途为官。按他的话说,当官好办事。可父亲要我当官的原因,不仅仅在于好办事上。大姐也瞅空来到堂屋参与说话。她的想法和娘的想法一样,不管是什么工作,只要我喜欢就行。二姐却有她自己的见解,不管我将来从事什么工作,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能挣钱。她认为,能挣钱就是有能力,就能被世人捧着。

这个时候,大姐夫就会和她争论,说挣钱和当官中间画的是小于号,只见当官的楼瓦雪片,深宅大院,可楼瓦雪片深宅大院的却不一定当官,反而还要低三下四的去求当官的。于是,二姐就跟大姐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还举出一些例子,如某某家资百万连县长都对他点头哈腰,反驳大姐夫的观点。

直到饭后,这种争论也没有停止。还是父亲的训斥才使这场争论得以结束。接下来的几天里,大姐和豆豆住着没走,大姐夫是上午来晚上走,不辞辛苦的来回奔波。同时,我家天天都改善生活,不是杀鸡就是包饺子,好像我在学校备受委屈似的,家中充盈着幸福祥和的气氛。

我在家陪着大姐夫闲坐了一会儿,又去巧儿家找她。她母亲见我一天两次跑到她家里,就不再客气了,说了许多难听话,不准我再踏进她家门半步。后来,我虽然仍有心去她家找她,有两次几乎就走到她家的大门口了,却因害怕那种不受欢迎的难堪和尴尬,终于改道他去,让心中的思念和疑惑一天天堆积下去了。

与此同时,村民们以及村里面的大小干部也都在方便的时候前来我家说话,看望我,嘘寒问暖,扯东道西,让我十分的感动。当然,他们最关心的也是莫过于我的婚事和工作了。当听说我把档案交给了县领导的女儿时,他们便更加的夸赞恭维起我来,似乎乌纱帽已经戴在了我头上,并在他们的眼前闪耀着璀璨的光芒了。

这件事在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至于我的婚事,开始还有人提及,甚至有人向我的父母毛遂自荐要去巧儿家里提亲。可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提到这事了,原因很简单,在村民的心里,且不说我和郑淑华同学五年,且不说郑淑华有知识有文化,就是她的家庭背景,也是巧儿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尽管她的美让村民惊叹。他们明白,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婚姻跟美貌无关,更跟爱情无关。因为在他们的婚姻里,既很少有美貌,更很少有爱情。

更有前后左右邻居,吃过晚饭后来我家串门,一边唠嗑一边看电视。我家的电视是二十五英寸的大彩电,这在这个偏僻落后的村庄里是绝无仅有的。还有二姐的好姐妹,像枣花、菊花、刘湘等,以及小弟的伙伴,这些人赶巧和邻居们碰到了一起,我家的堂屋就容纳不下了。这个时候,二姐就自作主张,将彩电搬到了院子里。这件事一经在村子里传开,来我家看电视的人就更多了,男女老幼,黑压压的坐了一院子。然而,巧儿一次也没来过,倒是她弟弟宝珠来过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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