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她一直不喜欢雪,白茫茫的。那种生来干净又污浊的颜色。

很久之前她还不叫这个名字,叫华络楠。华白静池里只有华白二姓,两族从来都是相互依持,共同经营。镇压守护着生死二蛊,只是即使是华姓亲族,她还是不知道所谓的生死蛊是何物。

只是静池里从来都是常年飘雪,只有耐寒的柏树松林能留住。

华姓子弟从必须处寒冰之处修习寒阴功,白姓子弟修烈阳则。如此设法只为了打开困住祖辈的禁锢。

只是……

从就被长辈教导这一切为了华白上族重获自由。于是一代代的子弟努力修炼,即使人数渐渐凋零,却是意志更加坚定不移。抱着必死而生为了自由而死的决心,代代辈辈皆是如此。

终于打开方一角,窥得一线生机。原是如此蓝浩瀚,只是不过一瞬,又是闭合。

无数的族亲父母兄弟姐妹只为了这一刻。

却只独活一人。

禁锢没能破除,扯开一角只是返照,出得一个,余下皆要承受这无上法咒禁锢的惩罚。

而这一切竟是他们从不知晓,原来都是谎言。

活只有一个,自由也是只有一人。

华络楠就是这般死去的。

只是死后却是没有进入所谓轮回。

而是遗留在这世间,也是余独一人。

白皑因怀永生蛊而不老不死,她却是因死灵蛊而不生不灭。

却也一样得到自由。

只是白皑能背负着延续血脉传承而活,满怀希望的活着。

她却是真正的被遗弃了。

“哎。”

她脚踩在雪水上,冰寒得很。

仰头瞧着聚着半点暖阳光的青树,袅袅起一些烟气。

“我真不知道为何偏偏是你啊。”

她微偏过头,看向身后。

她身后一身白衣的钟情站在晕晕光中,太阳又是普照。

只见他微微浮起一点笑,眼底却是悲哀得许多。

“其实我能叫你一声师父的,你一直教导着我,虽然你不肯承认。”

钟情抬起手来,脸部开始变化,逐渐变成另一张同样年轻的脸。

且听梧。

“我才没有教导过你。是你自己死皮赖脸的。”

且听梧笑着,很是柔软的。从另一面上来看,他很像许懿校

总是会温和地笑着,却不达眼底。

且忘昔瞧着,一双眼眸平静。

“你要如何?”

“自然是杀了你。”

且听梧慢慢伸出手,掌心上一枚翠色欲滴的玉珏。且忘昔眼神逐渐发寒。

“就凭这个?”

“这是你亲手给我的,真是不好意思。”

他还是笑着,春风和煦醺暖的。

且忘昔握紧拳,怒气一点点升腾起,真的是倒了大霉了。

她忍了忍。

“你是我……”用力压制住不断腾起的怒火,她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从不收敛控制,一旦有一分生气就十分爆发,如今却是强忍着。

“唯一一次有一点善心对待的家伙。”

她笑着却是嘴角扯不出弧度,抽搐着嘴角,笑声很是可怕。

且听梧也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微仰起头,移开视线,去瞧那被雪水洗的干净的树绿烟袅。

“我知道,也感激你。”

“但是啊。”他周身腾起黑色烟雾,不住有白森森的骨手探出,抓挠着什么。

“拥有死灵蛊的只能是一个人。你既教了我,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

且忘昔微的一愣,气势缓了些。

“我从未受过弟子,也未曾做过弟子。不晓得这个规矩。”

且听梧也是笑。

“所以从一些事情上你很稚嫩,不懂也不去学。由凭心意。”

且忘昔举起手,黑紫色雾涌向手掌,她虚虚晃着。

“你即是我教的,难道还能胜了我不成?”

在死灵操控上还没有人能跟她比,即使她的控制玉珏在他手上。

“这个自然勉强,只是您应该知晓,这世间有人能胜过你的,但是杀了你的,那就只有扬成荫。”

“闭嘴!”

且忘昔周身忽的冒出更多烟雾,眼眸冰寒刺骨。她最是讨厌的就是扬成荫了,这个生来克她的家伙!

她脚重重碾着,黑紫色烟雾弥漫,愈发臻于纯净的深紫,一朵朵淡色粉红的五瓣花悠悠出现在烟雾里,飘落破碎,不一会便满地皆是紫红色的花瓣。

她踏在上面,眸子清冷看着且听梧。

两人对立而站,烟雾却是突的飞腾如风,盖住他俩。雪化初霁的午后,叶青欲滴,卷起一地香来。

猛的且听梧被踢飞出去,胸口上赫然一个脚印。犹带着点点紫色花汁,噗的吐出口血来。

他抬手擦去,看向走出黑雾的且忘昔,还是浮起笑。

“您无赖。”

“我可没只斗灵法,不打你的。”

她高扬着下巴,还是一如既往地嚣张。

且听梧笑着捂住胸口。

“可是您留情了不是吗。”

她眼眸又是聚起火气,手指握拳,狠揍在他脸上。

且听梧脸偏到一边,却是犹自发笑着。

“师父!您为何那么恨扬成荫,是因为她坏了你的筹谋吗?可是!”

他伸手握住且忘昔的拳头,眼眸带着深深的怜悯。

“死灵蛊您从来都是不喜欢,甚至不愿用的,其实你一直都在使寒阴法,那是你的亲族教导您的。”

且听梧伸出手去停在她脸侧。

“您可悲啊!您恨的是扬成荫明明和你一般却是硬不肯与你一道,您怨的是您的族人抛弃了你!”

“看来你真的想死啊。”

周遭的花瓣依旧纷飞着,落得愈发快,淡红色也成了深得发黑的血红。

“你这么敢这么与我话。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且忘昔眸子已经变成琉璃质一般,浅淡无色的。

她又是踹了他一脚。

“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怜惜你吗?是看上你了?”

真真的不知所谓。

且听梧眼底的镇定开始撕裂,有些慌乱。

“我那是因为彦琼落。”

且忘昔再照着他脸门踢开。

滴答

融化的雪水从绿叶上滴落。

他接住她踢起的脚。

“为什么?”他终于没有笑了,神色带着惶恐,是因为那个名字。

且忘昔带着厌恶踢开他手。

“我不愿她与我一样。”

又是看向远处。

“也不愿她和扬成荫一般。”

“被自己信任的人骗了,她是如何死的。她是被自家的师兄……”

她突然哑住,且听梧抬起头,迎面溅上了温热的液体,血腥味的气味。

嗤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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