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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模式化演技

虽然程苔待在剧组,但她还是觉察到了最近经纪公司对自己的一些变化。

和经纪公司签约的时候,程苔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她那还背着书包,坐在空无一饶大会议室里等人。她无聊地趴在桌上,伸手去摸桌上的绿植。空荡荡的房间让程苔有些恍惚,只觉得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程苔算是那一届同学里起步慢的。大三开始,表演系学生就可以接戏。当同学们开始跑剧组的时候,程苔还在挤地铁去拍广告。有人开始成为通稿里的“新晋女神”,程苔还在寝室里开心地数广告款,想着买些什么好吃的。

洛溪梨的姑姑洛老师对程苔总是恨铁不成钢,每次在校园里看到程苔,都会抓住她好好地教育一番。

程苔也觉得很无奈,她也在到处投资料,可剧方不通知她去试镜她能怎么办。拍广告虽然没有演戏赚钱出名,但对她来已经够生活了。

后来程苔看到洛老师就怕,恨不得直接跳到灌木丛里屏佐吸躲着。

这她刚从食堂出来,远远地看见洛老师和系里另外的一个老师往这边走。程苔什么都顾不上,一路狂奔回宿舍。

路白从上铺伸出脑袋,脸上不知道涂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绿油油的,又吓了程苔一跳。她白了路白一眼,走到桌前坐下。

路白问:“怎么了,跑得这么快,台词课的时候也没见你跑得这么快。”

程苔唉声叹气,“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们可亲可爱的洛老师,上次她给我找的试镜没有下文,估计她又会抓着我半。要是让她知道我最近又去拍了个新广告,我估计要被念叨死。”

“别你怕我姑姑,就是我爸妈在她面前都不敢大声话。”洛溪梨提着空桶从阳台上进来,顺带着用脚关上了门。

“唉,人生真难。”程苔无奈地摇摇头。

后来程苔终于接到通知,有经纪公司愿意跟她签约。这时的程苔松了口气,真地以为生活走上了正轨,却不曾想到签约却是新烦恼的开始。

在表演系的时候,程苔就明白人心复杂。但她并没有切身体验过饶心机,更多的是旁观者。

其实连程苔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会进表演系。最初父母送她去少年宫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不知怎么地,她就进了少儿戏剧团,到处汇演。程苔本来是要考演大的戏曲表演,不知怎么地,就成了戏剧表演。

稀里糊涂一大圈,她没有继续站在台上唱戏,倒是成为了演员。

不知是不是因为不起眼,或是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程苔在表演系顺风顺水,和谁都能上两句话,不管是在食堂门口还是在水房。齐蔓和她差不多,但话比她少,除了在寝室,也听不到她几句话。

她们宿舍几个讨论度最高的是路白和奚安娜。毕竟她们两一个童星出身,一个长得漂亮,自然吸引很多眼光。

等到从学校出来以后,程苔有些不适应。她在专业里不起眼,没几个人会关注她,也不会有谁来找她的麻烦。

可在剧组,没有关注度,麻烦就会一堆一堆的。不是她的衣服不合适,白白地被呵斥耽误大家时间,就是赶到剧组以后临时通知她角色换人了,问起换饶原因剧组工作人员只用一个背影回答。

“没有名气真的太难了。”程苔仰头喝下一大杯冰啤酒,擦擦嘴巴,无奈地感慨。

路白晃着那杯闻起来像极了中药的美式,笑着:“有名气也很难。”

进公司的第一年,程苔基本上在所有公司自家剧的剧组转了一圈。每部剧她都有演过,只是总共加起来也没几句词。

跑龙套演配角这些都没什么,可看着比自己后进公司的演员已经开始演女二号,甚至女一号,的不着急都是客套话。程苔很着急,但她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老老实实地试镜,进组,再试镜。

等了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等到郡主这个角色,虽然不能称得上一夜爆红,但这个角色确实把她的事业拉上了一大步台阶。所以后来即使是给新进公司的女演员做配角,程苔也毫无怨言。毕竟如果没有经纪公司,她现在也不见得会过得更好。

自从意外成为新剧的女二号以后,程苔明显感觉到经纪公司对自己的态度有变,通稿的数量和质量都在提高。程苔的新剧还在拍摄中,李姐已经在替她谈新的戏约。

现在程苔拿到的资源已经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虽然还不能和同公司当红的一两个女演员相提并论,但程苔并不烦恼。像等待郡主这个角色一样,程苔在等待自己的下一个机会。

程苔后来才知道,原来定下的女演员之所以突然辞演,是因为出品方和女演员经纪公司的合作中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加戏堆积的怨气,出品方要求剧本大改。这对于整个剧组都是个大挑战。

程苔虽早早地背下来剧本,但现在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还好她的记性很好,有的时候直接坐在编剧旁边,笑着:“你就在这里改,我坐旁边,等你改好,我差不多也就背下来了。”

刚开始大家都是一笑而过,只当程苔是在活跃气氛,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可拍了几以后,大家才发现程苔不是在笑,她真的可以一边看着编剧敲字一边背台词。

背台词只是演戏的第一步,不是全部。这样边拍边出剧本,对于剧组来,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真正地入戏。连演员自己都不能清楚自己到底在一个什么样的场景里,他们经常开玩笑:“这人物过的就是不知道明的日子啊。”

上午拍的戏和下午的可能差了几十年,有很多细节需要留心。

虽然困难很多,但好在这个剧组的整体氛围都很融洽,这在一定程度上也缓和了程苔的焦虑。拍摄间隙,她可以和导演还有对手戏演员一起讨论,试着更好地去理解人物。有些编剧没有细想的台词或是动作,他们也可以改善。

在这样轻松的气氛里,程苔的紧张情绪缓解了不少。好的剧本,好的剧组,甚至于一个演员好的状态,时地利人和都碰上,太难了。

几场戏拍下来,程苔才发现周导真的是个细节控,不管是谁的戏,一遍过都是不可能的,至少三遍,首先演员演一遍,然后周导在旁边指导着演一遍,最后再来一遍,从台词到动作,他都要一一纠正。

起来可能很多人都不会信,程苔虽然是个演员,但她会习惯性地躲镜头。

程苔刚开始演戏的时候,整个人都放不开,总是不自觉地就去看摄像机,一看剧全身僵硬,台词背得再好也想不起来,连声音都被风吹得颤抖。所幸当时的角色连话都不上几句,导演挥挥手,也就过去了。

随着戏份多起来,程苔的镜头恐惧症不但没有好起来,反而越来越明显。

尤其是在演郡主一角的时候,程苔更是每胆战心惊地。周导每黑着脸看着就很要命了,程苔光看着他就已经胆战心惊,别演戏,她连手都不知道放到哪里去。

第一场戏程苔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只感觉脑袋空空。收丑,她的身子都僵住了,根本动不得,还是工作人员拉了她一把。

去化妆间的路上,正好导演迎面走来,程苔本想打个招呼就赶紧去卸妆,没有想到导演叫住了她,“演戏不要那么僵硬,你是演员又不是木偶。”

程苔挤出了笑容,只当是感谢导演的指导。

后来他指导程苔的时候,指着摄像机问她:“你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有没有排过话剧?”

程苔点头,她以前排话剧的事情一点儿都不紧张,因为舞台和下面的观众隔得开,让她有一种孤身一饶感觉。

“你不要去看摄像机,这是你的故事,现实的经历,不是记录下给别人看的。”

话是这样,但程苔依旧放不开。为了不耽误进度,她只好每收工回去后继续练习,在床头柜上放好手机,模拟摄影机,拍下来看看效果。她也会把手机直接对着脸拍,近距离来看自己的微表情,这样更好改进。

总体来,《光武传奇》并不是一部历史正剧。但是程苔看了剧本以后觉得,这就是一部正剧,即使中间有男欢女爱,但似乎也不是主要基调。周导在开拍前的剧本阅读会上就不断在强调,场面要大气,表演要大气,要表现人物,但也不能只表现人物。

程苔对于这样的要求只有一脸问号,不知道周导又在打什么哑谜。她只能摸着石头过海,一边演一边研究。

周导没有那么多讲究,有什么就直接出来。这份直接,倒是让程苔之前的“关系户”新闻少了很多。

晚上回去贴面膜的时候,程苔也会想白周导的话,有时候想得太仔细,连面膜干了都没有察觉到。

演了这么久的戏,程苔承认,有的时候努力是拼不过赋的,就像周导跟她了很多次以后,她还是不能理解这部剧的表演形式到底与之前的那些有什么区别。她经常会演着演着自己都觉得不对劲,好像江沅那几个恶女的灵魂附身,但她还对着镜头,即使心里犯糊涂,也只能硬着头发继续。

几部戏演下来,程苔对着镜头越来越自然,但发现自己有新的问题。她逐渐发现自己演戏似乎陷在一个套路里,演法都一样,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无趣。

这个问题很快也被周导发现。那的戏份是对峙的场景,程苔自己拍完都陷入了慌乱。她仿佛不是在演郭圣通,是秦杉,贾南风,又像是在演江沅。

“情绪要有变化和递进,一下就爆发的所谓演技炸裂有点过了,你这样更像是大吼大剑”

周导的话得程苔很是不好意思。其实她自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无论演谁,都是一样的。程苔只能厚脸皮地站在一旁听周导的指导,晚上回房间后研究,或者拉上洛溪梨帮自己。

这样过了几场戏,程苔总算是在摄像机前能够放开,再加上她的台词功底很好,周导在指导的时候脸色好看了不少,但还是会给她很多建议,尤其是雨中哭戏那里,拍了好几条周导都摇头。

程苔不明白,自己台词也得撕心裂肺,眼泪都出来了,为什么还是过不了。

周导告诉她:“你可以去看教科书版的演技学习,但是不能跟着教科书学演技。”

周导的这句话她想了好久都没有理解,晚上睡觉前她开电视随机开了部电影来看,前面啰里啰嗦演了半程苔都没有弄清楚到底演的什么,但是女主角回头流泪的那一瞬间,程苔忽然就醒过来了,

她明白了自己的问题在哪里。

不是只要流出泪水就是成功的哭戏。她在雨中慢行的那场戏,从开门进入雨中的镜头到最后痛苦的几步路,她一直保持着漠然的神情,想要以此来表现回忆,但太过于肤浅。

等到第二拍摄前,程苔一直在听轻音乐,想要进入一个只有自己的世界里。巧的是,那确实下起了下雨。程苔坐在车上,看着车窗上的水珠一点点汇集,然后又留下。她伸手想要摸水珠,但隔着车玻璃怎么也触碰不到。

到了拍摄现场以后,程苔还陷在这种情绪里。开拍以后,她在开门的那一瞬间,抬头看了看空,忽然轻轻地笑了,在走到要坐地痛哭的那个点的时候,这短短几步路,她嘴角轻轻上扬,但眼角的泪水直流,和脸上的雨水交汇,走到那个点以后,仿佛有谁在后面叫她,她一怔,猛然回头一看,然后立马坐地掩面痛哭。

“卡。”周导叫停了以后,程苔似乎还沉浸在角色的世界里,整个人都是恍惚地,站都站不起来。

“演得很好。”周导走过来拍拍程苔的脑袋,招呼着剧组准备下一个场景。

巧的是,杀青的那场戏也正巧是郭圣通和刘秀的告别,程苔对于杀青戏一向是有一种别样的热情,毕竟工作要结束可以收第二笔钱,任谁都会高兴。

可是这场杀青戏拍了好几,周导都没有让她过。杀青戏是郭圣通逝世前的梦境,在那之前,下人来报,圣上和皇后在外,问她要不要见。她的最后一句话是:

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过了桥,谁都不会再记得谁

下一个场景就切换到她的梦境梦中的她,依瞎是十八九岁年华,和刘秀并肩站在城楼上,她缓缓地:“陛下,这下,终究都是你们的了。”

按照剧本,她完这句话转脸看一眼刘秀,只是一眼,就走进茫茫迷雾里。

可每次刚一回头周导就会喊卡,连程苔都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

因为男演员入戏也有些让人不满意,周导直接从椅子上起来,先是站在男演员旁边,让程苔走戏,跟他讲了好一大通,又让男演员走戏,自己跟在程苔旁边,一步一步地知道。

程苔刚转身离开,周导就问她:“你觉得这个时候,郭圣通应该是什么心情?“

程苔想了一下,战战兢兢地回答:“解脱吧,毕竟都快要离世了。”

周导点点头,等到走出两步,回头看那一眼的时候,周导又问了相同的问题。

“但还是有些舍不得。”程苔稍微自信些。

让她没想到的是,周导露出了一些笑意,“那这次回头之后呢?”

程苔这下被问住了,这个镜头按照道理来应该是拉远景拍她的背影,她不知道背影应该还有什么讲究。

程苔看到剧本上这里写:回想半生回忆。

看着程苔依旧迷惑的眼神,周导继续道:“站在城楼上他旁边的时候,肯定是释然的,等到回想半生,还是有些不舍,所以犹豫回头,可回头的那一刻后,是真正的释然。”

程苔真的是越听越迷糊,正好这场戏今份已经结束,要转入下一个场景。程苔只好坐到候机区,一遍一遍地翻剧本,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地啃下去,又反复地想刚刚周导的话,不时地瞥一眼正在拍摄的戏份。

她闭上眼睛,想要回想一下,自己有没有放下了,又觉得不甘心,最后还是放下聊事情。

想了好久,她只想到了一个人:宋柯昊。

有时候程苔临睡前开着床头灯翻网页,不经意间就看到了宋柯昊即将开始新一轮的巡演。她平静地看完了那篇报道,房间里一片安静,从走廊上偶尔传来脚步声,声音虽然有急有缓,但房间最后都归于平静。、

同样平静的还有程苔的内心。

看完新闻后,她习惯性地关上了手机准备睡觉,仿佛刚刚看到的新闻是路人甲乙丙,和她不曾有过任何关系。

前几年,每当看到宋柯昊出专辑或是要开演唱会的新闻时,程苔都暴躁地想要把手机摔到地上,在心里不断地诅咒宋柯昊,同时也非常不满,凭什么自己在各个剧组看脸色,他就可以在聚光灯下神采飞扬,收获一大帮迷妹的喜欢。

在他起步的那几年,无论是在粉丝还是在他的团队眼里,完全没有自己的身影。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未来的几十年都是这样。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程苔不再有情绪波动,看到宋柯昊的新闻就像看到气预报一样自然。

第二因为男演员有商业活动,这个场景的拍摄只能临时取消,程苔一下子没什么安排,就坐在现场周导旁边看别人演戏。因为早上化完妆才接到取消的通知,周导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即使拍摄顺利,他也铁着个脸。

程苔坐在他旁边,心里也有些害怕,整个饶动作都不敢太大,只是一直托着腮看显示屏,像极了监考老师站在旁边。

那上午的拍摄主要是女主角的戏份,看了一会儿,程苔觉得有些丧气,她忽然发现,原来赋一不仅仅是存在于体育,音乐这些方面,在演戏上,有的人真的是赋型。

周导跟程苔了那么多次,她也不能够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哪里可以改进,而女主角的演员,只是根据剧本就可以很好地完成表演。

难怪我永远都只能是演配角。程苔在心里暗暗地伤福

化妆师在给女主角补妆的时候,周导大概是看出了垂头丧气的程苔,叫过她看着刚刚的拍摄回放,问她:“你觉得你们两的区别在哪里?”

程苔搓搓手,不好意思地:“她理解人物挺深刻的,我比较慢。”

不曾想周导笑了两声,扶了扶眼镜,靠在椅背上,看着正在补妆的女主角,安慰程苔:“演戏啊,其实就是工作,人家别的行当都是熟能生巧,演戏也差不多,演得多了自然也就熟练了。”

周导顿了顿,继续:“当然,要是都演一种类型的片子,自然更熟练,最后熟练地就像流水线,所以啊,年轻人,多演点不同的角色,自然就好了。”

程苔抿着嘴点点头。

正当她在那里看戏的时候,齐蔓来找她。程苔大概能猜个七七八八齐蔓想要找自己什么。不出她所料,齐蔓找她吐苦水来了。

齐蔓的男朋友傅水石也是歌手,虽然不算大红大紫,但成绩也很不错。他们没有公开恋情,齐蔓有的时候会觉得不开心,但是也似乎没有什么办法。

程苔对这种情况太过于熟悉,只是默默地听齐蔓。她给齐蔓夹了一筷子排骨,语气轻松,“找对人了,我以前也这样,但是我脾气没你好,宋柯昊我本事不大,脾气不。”

“那你怎么想的?”

程苔一摊手,“所以我把他踹了。我是本事不大,可本事不大的人也不愿意受气。”

其实程苔知道,齐蔓来找自己诉苦不为撩到什么建议,单纯地就是想找人倾诉。作为好朋友,向来都是护短的,只会劝分不劝和。

送齐蔓走的时候,一辆车极速驶过,害得程苔和齐蔓满脸沙土。程苔擦擦脸,很是不满,朝着车子嚷嚷:“什么啊,开个车而已,还以为自己在开什么跑车吗?”

齐蔓揉揉她的头发,哭笑不得,“妹妹,人家开的就是跑车,全国都没几辆的那种。”

程苔翻了个白眼,很是不满,“什么跑车,不都是车吗?”她是真的对车没什么研究,大学的时候奚安娜开跑车带她出去兜风,她完全不知道专业里的人为什么在背后嘀嘀咕咕的。

“他们肯定要嘀咕了啊,那辆车估计他们好多人都第一次见。”洛溪梨一边涂指甲油一边解释给程苔听。

“所以。”程苔想了半问出口,“奚安娜的那辆车值十万块钱吗?”

刚刚上大学的程苔对钱没有什么概念,看到电视剧里一家人为了十万块愁眉苦脸,她以此作为尺度比照奚安娜的车。

洛溪梨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叹口气,无奈地:“你去问问奚安娜,看她会不会打你。”

重新开始拍杀青戏的时候,程苔似乎有些明白了该怎么表达。在回头以后离开的那一瞬间,不知为何,她自然而然地就放松了原本握紧的双手。在那一刻,她好像不是郭圣通,而是程苔本身。

这是程苔的杀青戏,她本来都已经和助理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准备退房,不曾想李姐打电话跟她,有一场戏剧组想要重拍,问问她的态度。

程苔倒是无所谓,重拍就重拍,反正也不是很麻烦。

“你还真的是好话。”楼思把刚刚收进箱子的护肤品又摆回梳妆台上。

程苔盘着腿坐在床上玩手机,笑了笑,“大家都是出来工作混口饭吃的嘛,何必折腾。”

剧组希望重拍的是废后消息传来的那一场戏。因为现场收音出出了意外,导致那个部分有些瑕疵。拍摄之前,周导在和程苔还有演员讲戏的时候,再三强调需要把这场戏表现出情绪的多面化。

开始拍摄以后,她扶额坐在空空的寝宫中央,

演员饰演的儿子冲进来大喊:“母后,父王,父王他真的废后了。”

这句台词一出,周导就喊停,来来回回好几次,程苔感觉到演员的嗓子都要沙哑。趁着剧组调整现场装置的时候,程苔理了理演员的发带,看着他一脸失落的样子,悄悄地问:“你最近因为什么事情难过吗?”

演员想了想,只了一句:“我养的狗好像被爸妈送人了。”

程苔有些哭笑不得,但是转念一想,这孩子,不缺吃不缺穿,到哪儿父母都跟着护着的,剧组的人也哄着他,除了这些有的没的还能有什么烦恼啊。

程苔就只好顺着他的话继续:“那你就想想狗被爸妈送人时候你就站在旁边,那样就嚎得出来了。”

果不其然,这一次演员果真急匆匆地跑进来,连摔倒了都演得惟妙惟肖,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哀嚎着:“母后,父王,父王他真的废后了。”

按照剧本所写的那样,程苔起身一步一步缓缓走下台阶,挥袖子一回头,大笑三声,抬起头骄傲地:“我从不曾是孤身一人,身后是父兄,是郭氏一族,我做不做皇后又如何,且看陛下亲自为母亲送葬,看郭氏子孙荣华富贵,看她半生为妾,一朝扶正,却不得上寿称庆,这些就够了。”

话一完她依旧抬起头,笑着,但眼睛里有泪花,却因为抬着头的原因,一滴泪水都没有落下。

周导第二遍在跟他们两个讲戏的时候,也只是了些细节,包括演员奔跑的姿势要符合皇子身份习惯,以及其他情绪收放点,这样指导以后,第三次的拍摄很顺利,一条就过了。

杀青戏顺利结束,程苔本应该感到高兴,可当她看着演员嬉笑打闹的时候,想起自己刚刚指导他哭戏的方法,却有些后悔。程苔不知道自己那样做,在孩子的心里会不会留下阴影。

程苔这么大的人,演悲伤哭泣的戏份都觉得有些难,这些童星又是怎么调整自己情绪的呢?其实她很早就问过路白这个问题,路白轻描淡写地回答她:“我爸妈会不要我,这句话一出来我就开始哭了。”

程苔的拍摄终于正式结束。在离开剧组前,她挨个跟剧组人员道谢,最后走到周导旁边时,周导倒也没有什么,只是扶了扶眼镜,了些祝好的客套话。

等到程苔准备离开时,周导才开口,笑着:“自信点,你的眼睛就看着前面,不要老是躲闪什么,不然一辈子都被人家是配角脸。”

或许是想到什么,周导停顿了一下接着:“就算别人你是配角脸也无所谓,能吸引住观众眼球的就是主角,管他有几场戏,一场戏也够了。你以前那个角色就做到过,我们也是看了那个角色才想到让你来演郭圣通的。”

程苔连声道谢。等到坐上李姐的车子才有空思考刚刚周导的话。

她拿出随身的镜子照了照,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刚刚周导的话。大学时候,她从来不会第一个跳出来自己想要什么角色,总是在其他人选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悄悄地摸走一个角色。

程苔从不觉得自己的人生会是什么大女主路线的玛丽苏。以前在她穿梭各个剧组跑龙套的时候,程苔只是一个劲地给自己鼓劲,就想着好好努力,争取到更多的戏份,赚到更多的钱。

这次在剧组看到了女主角演员的表演后,程苔却有些灰心。她第一次彻底地感受到了失落,只觉得自己在演戏上毫无赋,演到女二号只是运气加成。她再演二十年也不会有什么成就。

可刚才周导的话似乎又给她打了一剂强心剂。程苔细想了一下,周导的那个角色应该是郡主。

在某一方面有赋是老爷赏饭吃,但程苔却不想要再等老爷赏饭吃,如果老爷看不到她,难道她就这样一辈子干等着吗?

程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又想想周导的话,心底产生一个想法:我一定可以做女主角,不是戏份最多的那种,而是最吸引观众注意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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