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晋阳城卢谌斗策 洛阳外祖逖中伏
话说鲜卑段部首领段疾陆眷在中山击杀了刘希,坑杀了三万新卒,王浚命段疾陆眷继续向刘琨进攻,在此之前,刘琨早已经派出祖逖亲率一万兵马南下,意欲趁刘曜进攻长安之际,收复洛阳,此时的晋阳,只有兵马万余,而段疾陆眷却有五万骁勇善战的鲜卑军!
刘琨的困境还不仅于此,时匈奴铁弗部首领刘虎起兵三万,意欲与段疾陆眷东西夹攻晋阳,刘琨自知不敌,派长子刘遵星夜奔赴鲜卑拓跋处求援!
拓跋部大单于拓跋猗卢跟刘琨是异姓兄弟,与晋朝也交好多年,听闻刘遵来乞援,马上派其少子拓跋比延和侄子拓跋郁律亲率八万鲜卑兵马,兵分两路,杀奔晋阳而来!
当然,拓跋猗卢发兵来救刘琨,可不仅仅是因为他与大晋的交好,在这样的乱世,没有好处的事情,没有人会做的。
拓跋猗卢有两个儿子,长子拓跋六修,少子拓跋比延,六修性格乖张,为人残暴,面相丑陋,自小不被拓跋猗卢喜欢,而少子拓跋比延却是生的风度翩翩,谈吐气质非凡,拓跋猗卢自认为跟自己的特点很像,所以非常喜欢比延,从小把比延当做自己的继承人来培养,但是这,却引起了六修的不满,也为拓跋猗卢的惨死埋下了伏笔。
拓跋比延率领五万大军,于晋阳城东,与段疾陆眷对峙,而拓跋郁律则是率领三万兵马去晋城西对抗刘虎,段疾陆眷得知鲜卑拓跋部大军压境,心中犹豫,拓跋部和段部,是当时鲜卑族人之中,实力最为强大的两个部落,当然,第三位是位居段部北方的鲜卑慕容部,但是当时慕容部处在上升期,其势力远不及段部和拓跋部。
段部和拓跋部二部的发展轨迹也十分相同,基本上都是在三国末期,晋朝初期发展强大起来的,五十余年来,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从未发生过大的战事,此刻眼见两部因为刘琨要刀剑相戈,段疾陆眷心中也没了注意,召来四弟段叔军商议。
段叔军献计道,
“兄长,拓跋部的实力不可小觑,如无必胜的把握,一定不能开战,我们倒不如在晋阳城外驻兵相持,静待刘虎战事如何,到晋阳西战事已休,我们再做定夺!”
段疾陆眷想了想,道,
“就害怕王浚派人催我们出战!”
段叔军大叫道,
“王浚这是把我们放在火炉上烤,王浚那厮,时刻想着削弱我们的实力,我们不能全都听他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父皇重病难愈,怕是没多少时间了,父王一旦殡天,兄长就是鲜卑段部的大单于,介时兄长要带领鲜卑段部的勇士作战,兄长切不可做王浚的马前卒,手中箭!”
段疾陆眷想了想,然后看着段叔军,说道,
“此言甚善!”
段疾陆眷随后下令,全军后撤三十里下寨,不得出一兵一卒。
与鲜卑段部对峙的拓跋比延,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得知段疾陆眷后撤三十里,便已知晓了段疾陆眷的心思,遂将五万兵马分成左中右三部,各领一万兵马,分别由卫操,卫雄和姬澹(dan四声,音同但)领兵,而自己,则是亲率两万大军坐镇中帐,虎视段疾陆眷。
话说这匈奴铁弗部首领刘虎,本姓赫连,字乌路孤,南匈奴单于的后代,公元三百零九年,成为铁弗部的大单于,依附晋朝,却趁着晋朝内乱,起兵反叛,进攻晋阳。
跟鲜卑段部和鲜卑拓跋部不一样的是,匈奴的铁弗不是姓氏,当时北方人,把父亲为匈奴人,母亲为鲜卑人的这些人,称之为铁弗。
刘琨坐镇大帐,帐中空无一人,只有一队乐师在轻奏鼓乐,原来刘琨此人十分嗜好音律,已经达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每次开账,必定带乐师以伴身边,乐声轻流,十分享受,同时刘琨还有一个毛病,便是十分刚愎,提拔了很多诸如徐润这样只会吹奏不会干事的人,而且还不允许别人提意见,这些性格,最终造成了刘琨的悲剧,此时暂且按下不议。
少顷,卢谌(chen二声,音同晨)进入大帐之中,卢谌,字子谅,乃是卢志的长子,永嘉之乱时,卢志为护送吴王司马晏,与其家人走失,卢志西去意欲投奔长安,不想身死下邽,而卢谌作为长子,带着母亲崔氏和弟弟卢谧,卢诜(shen一声,音同身),北上投奔了刘琨,刘琨的妻子和卢志的妻子是亲姐妹,换句话说,刘琨是卢谌的姨夫。
卢谌上前,对刘琨作揖,道,
“不是说召众人一同议事?怎不见其他人?”
刘琨长叹一声,道,
“贤侄,素闻你父亲卢志多次提起你有经纬之谋,此番当解我一口怨气出来!”
卢谌道,
“将军何事?”
在军中,卢谌只能称呼刘琨为将军,不能称呼刘琨为姨夫。
刘琨拉着卢谌的手,座下,道,
“抵挡刘虎,你可有良策?”
卢谌轻笑道,
“刘虎此人,虽然勇猛,然胸中并无韬略,只是晋阳兵少,不能相敌,如今有鲜卑拓跋相助,何愁不破?”
刘琨长叹一声,道,
“我忧愁的事情,正是如此!”
卢谌一脸疑问地看着刘琨,只听刘琨说道,
“此前,我已经多次向拓跋求兵,此番是让刘遵前去,刘遵回来之后,告诉我,虽然他们同意出兵帮助我,但是其言辞傲慢,已经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如果事情这样发展下去,我害怕他们一来小瞧我们,而来,必有他意。”
卢谌道,
“将军于我何意?”
刘琨拉着卢谌的手,言道,
“一会,拓跋郁律就会前来,郁律此人,也颇有谋略,一会你们各出一策,切莫不可丢了我的威风!”
卢谌点了点头,道,
“此事甚易。”
少顷,拓跋郁律以及刘琨的众心腹左长史温峤,代郡太守闾嵩,虎威将军韩据,司空中郎崔悦尽皆入帐,众人坐定,刘琨瞥了卢谌一眼,随即言道,
“刘虎叛军预计明日清晨便可抵达晋阳城下,不知众人有何良策可破敌!”
说罢,刘琨把目光瞥向卢谌,但是卢谌并未动声色,而是看着对面坐着的拓跋郁律,谁想拓跋郁律也不发一言,少顷,二人竟然同时起身,对刘琨作揖,道,
“我有一计!”
卢谌和郁律二人对视一眼,随即座下,刘琨勉强笑道,
“既然二位都有计谋,何不一同写下,看看谁的计谋更加合情合理,来人,上笔墨!”
少顷,笔墨送到,拓跋郁律和卢谌二人,同时写成,刘琨看着卢谌,道,
“郁律贤侄远来是客,且看子谅何策?”
卢谌把纸呈上,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大字,
“引兵城下,三路围剿!”
刘琨把纸示与众人,笑道,
“子谅贤侄果然深有计谋!”
温峤,崔悦,闾嵩等众人纷纷对卢谌赞不绝口,不料郁律却是把纸送到刘琨面前,道,
“可看小侄如何!”
刘琨端着纸,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写到,
“诈败引敌,城伏弓弩,三声炮响,三路围杀!”
刘琨尴尬地看了看卢谌,又看着拓跋郁律,勉强挤出一点笑容,然后把纸示与众人,笑道,
“郁律贤侄的谋略,跟子谅不谋而合,这一番,算是斗了个平手!”
刘琨从堂下走出,拉着郁律的手,道,
“世人尽言北方胡族只会杀掠,今有像贤侄这样的英豪,鲜卑部落何愁不能发扬壮大!”
韩据站了出来,拱手道,
“大将军,既然已经定下了谋略,明日不如让我率兵前去引敌至城下,将军率弓弩手,伏兵于城上,但见末将杀到,将军便出,万箭齐发,射死刘虎!”
不料刘琨言道,
“不可,不可,诱敌之人,非我不可,只有我败了,刘虎才会前来追赶!”
众人皆劝刘琨,刘琨只是不听。
话说刘虎此人,虽然勇猛有余,却无甚谋略,刘琨身着银甲金靴,手中绰这一杆梨花长枪,率领五千兵马出城迎战刘虎,刘琨大骂道,
“匈奴狗贼!为何犯我晋阳!”
刘虎时年三十多岁,身长八尺,满面胡须,胯下一匹枣红烈马,手中端着一柄斩月长刀,其容甚是威武,刘虎勒马而出,以刀指刘琨,道,
“晋朝大势已去,我欲投奔汉朝,攻下你这晋阳,也算做是我刘虎的投名状!”
刘琨大怒,道,
“匈奴狗贼,想要拿下我晋阳,可有这本事乎!”
刘虎部将涉夸浮大怒,准备出战,不料却被刘虎拦住,只见刘虎架起长刀,大声呼道,
“吾听闻你刘琨,曾经在许昌城外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在蛇谷设计射死石超,乃是大晋的第一员猛将,今日,我刘虎亲自来向你讨教一番!”
说罢刘虎大吼一声,举起长刀,直奔刘琨而来,刘琨亦是不甘示弱,绰起梨花长枪,斗住刘呼,二人大战三四十合,分不出高下,刘琨见杀不了刘虎,便卖了个破绽,虚让几招,刘虎见刘琨势弱,攻势更猛,刘琨佯作不敌,勒马而回,刘虎哈哈大笑道,
“想你刘琨,本事也不过如此!碌碌无为之辈!”
说罢,刘虎长刀一挥,大喝道,
“众兵士!给我荡平晋阳!杀!”
三万匈奴兵汹涌杀来,刘琨只是败逃,一路率兵逃到晋阳城下,少顷,刘虎大军杀到,刘琨一声令下,韩据率领着五千弓弩手于城上浮出,韩据令旗一挥,城上万箭齐发,匈奴兵猝不及防,死伤无数,刘虎也被乱箭射中了臂膀!刘琨趁机率兵回身复杀!
刘虎大惊,知是中计,慌忙引兵后撤,不料左右一声炮响,左边闾嵩,崔悦,右边拓跋郁律各自引一万多名匈奴兵马,截断刘虎后路!刘虎被三面围攻,死伤惨重,闾嵩,崔悦挥刀直奔刘虎而来,刘虎左臂中箭,仍是力战不退,闾嵩,崔悦不敌,但听空中一声爆喝,
“匈奴贼兵,可识我鲜卑拓跋郁律呼!”
说罢拓跋郁律接连斩杀四五名匈奴贼兵,杀奔刘虎而来,刘虎不认识拓跋郁律,但是遥见此人面容奔放,势如奔马,心中委实是怯了三分,但是此时已经没了退路,刘虎正欲死战,涉夸浮拍马本来,拉住刘虎,道,
“大单于,不可力战!速走,我来敌住此人!”
说罢刘虎挥舞长刀拼死杀出战圈,拓跋郁律来追刘虎,涉浮夸大吼道,
“贼兵休狂!涉浮夸来也!”
涉浮夸拦住拓跋郁律,拓跋郁律一心想要斩杀刘虎,不料被涉浮夸阻拦,不能行,见刘虎奔远,自知追之无望,便与涉浮夸撕斗,不出二十合,拓跋郁律一刀斩涉浮夸于马下!
崔悦,闾嵩二人追杀刘虎五十里,只杀的血流成河,累尸路旁,刘虎率领残兵一路向西狂奔,渡过黄河,越过长城,继续向西奔逃了百里,逃到了大漠孤城朔方,在此安营扎寨,发展势力,招募兵马,同时刘虎暗自与刘聪书信往来,刘虎对汉朝称臣,并向刘聪乞求援兵,刘聪以刘虎汉室宗亲的身份授予刘虎楼烦公的爵位。
刘虎惨败而逃,此时很快就被还在跟拓跋比延对峙的段疾陆眷知晓,段疾陆眷犹豫再三,决定撤兵,王浚得知段疾陆眷不听从自己的号令,私自撤兵,大怒,当即暗中谋划,准备率领征讨的鲜卑段部事宜。
晋阳之事暂且不提,话说祖逖领一万精兵于晋阳南下,杀奔洛阳而来,意图收服国都洛阳,此时的洛阳,先后历经张方,刘曜的掠夺和烧毁,已经几近成为了一片废墟,昔日食邑万户,繁华无比,拥有五六万百姓的国都,此刻,万里无炊烟,十室存九空,百姓不过一千,且尽是行走不便的耄耋老人,这些人拄着被烧毁的房屋,以树根,野草为食,其惨相不可同日而语!
祖逖胯下乘一匹白马,身着着银衣金甲,面容俊朗,风度翩翩,但是见此惨景,祖逖当即大哭不已,痛心疾首道,
“天妖是征,国耻奚雪,皆是吾辈无能,竟让国都沦落至此!痛心!痛心!痛心!”
祖逖遂把军粮分与百姓,此洛阳无城可守,靠着祖逖这一万兵马,是守不住的,祖逖率兵撤出洛阳,不料在城北谷口出,两侧忽然升起数千面大旗,上书大字,
“汉”!
其中一员大将站在山坡之上,得意地哈哈大笑,道,
“小贼!我乃汉朝上将呼延喻,河内王已然料定必然会有人趁着洛阳空虚而来,特命本将军于此处设伏,本将军不杀无名之将,速速报上姓名!待死之后,本将军给你立碑!”
祖逖大怒,以枪指着呼延喻,昂首正色道,
“洛阳此番惨景,均是拜匈奴人所赐,汝等烧杀抢掠,恶事做绝,其罪行罄竹难书!天道难容!此番,当让吾祖逖,收了你们这些祸国殃民的罪人!”
呼延喻一听,谷下的人乃是“商纣王”祖逖,不禁暗吃一惊,心中稍怯,呼延喻强撑着胆子,道,
“祖逖!饶你是天兵神将也无济于事!今日于此地,便是你祖逖的葬身之地!”
说罢呼延喻大旗一挥,谷上浮出万千弓弩手,呼延喻号令一出,万箭齐发!未知这祖逖性命如何,各位看官稍慢,且听老生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