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太贵妃之死 上

绮江大长公主起身,上前扶起行将就木的明宣帝,替他擦去眼角的泪和残留的口水,心下的愧疚之意更是折腾人。原本意气风发的兄长,已经是白发苍苍,满面皱纹,常年透支了身体留下的虚弱使得他看起来如蛀空了里子的老树,再也经受不住半分摧玻

“哥哥好糊涂,我是赤毓啊。姐姐早就仙去了,此番想必已然和母亲在地下相聚了。”

明宣帝微醉,仔细辨别时才觉得这眼前的人,不是已故的长姐。

“赤毓,你来了。朕正要传你,端曌忤逆。你同皇兄一起,废了她。迎朕回去。”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眼底全是端硕的话,只要端曌被废,满朝文武自然会臣服于他,迎接她回去。

绮江唇角往下一勒,复又笑了,那笑里杀意四起,不知是针对谁。她扶住他的身体,坐在一侧轻拍他的背,以自己富有节奏的掌力安抚着这个垂垂老矣的宛如惊弓之鸟的老人,“哥哥,当日是您同意传位给端曌的,妹妹也为此进言。为何如今,您要废了她的皇位呢?”

“这逆女,忤逆不孝。处处打压十六和端硕,而今朕在这别宫里,一处不能去,她是要治死朕。”

萧山别宫一向守卫森严,许多消息不可能传递到他这里。何况人事调度,物资裁减权位下移,也非以私废公。如何会让到这里?

太贵妃江氏听得大长公主前来,忙不迭的往正殿奔来,先是惊惧而后又有愧疚之色,先是对着太上皇行了礼,复徐徐道:“大长公主殿下怎么到别宫来了,女皇陛下曾有旨意,太上皇身体欠安,令诸臣开春后再来拜见。”

那惊惧之色映入她眼中,她只盯着她,也未按照礼节起身行礼,一枚红宝石垂在耳边,衬着胭脂色摇摇欲坠,“孤来看望太上皇,想必陛下不会怪罪太上皇身子不好,尔等就是这般照顾?酒醉伤身,年节之际,竟然这般玩忽职守。”

江氏脊背满满密密的一层汗珠,早就被她的威严吓到,这般言语已然是斥责了。而绮江又道:“来人,凡是近身服侍太上皇的人,全数杖责三十,以儆效尤。孤看看哪个混账东西还敢欺君罔上。”

太贵妃本就是庸碌胆的人,这般更是有些腿软。太上皇仿佛是感知到了她的不安,忽然醒了几分。唤道:“爱妃过来,扶着朕。”

江氏忙上前去扶住她,又听他道:“端曌迟迟不肯册封爱妃太后之尊,但是君臣有别,赤毓你不可吓着她。”

绮江立时忍住了那火气,倒不知这江氏为何有这般魔力,再仔细打量时,竟觉得那容貌与年轻时的先女皇有几分相似。已然是眼含杀机,又顾念着太上皇徐徐老矣孤独异常。

复立到一侧去,“平时都是太贵妃娘娘在照顾太上皇么?”

跪在一旁的宫监忙回话道:“回大长公主,太上皇不喜奴才们近身伺候。太贵妃娘娘与陛下寸步不离,一应近身事宜娘娘也未让奴才们服侍一二。”

绮江又质问道:“既然如此,为何方才孤来,未见贵妃?”

贵妃战战兢兢道:“因着冷,本宫回宫加衣衫去了。”

绮江又问:“既然娘娘近身照顾太上皇,可知有什么人曾来传过什么话?”

未等贵妃答,太上皇已然呵斥:“端曌那个逆女,若不是爱妃告诉朕,朕还不知她竟然胆大妄为到这般地步,以为身为帝王就敢这般践踏长姐幼弟。”

“哥哥真真糊涂啊,您可知皇宫里今年所费几何?可却未短别宫半分,就连女皇陛下也不过素衣绢花,您这里的一个宫女便是穿金带银脂粉满面。月氏正是危急时刻,难免会要皇家为首,日子清减些。可做的都是有利于万民,功在社稷的事情。您如今声色犬马,这般年纪仍然纵情歌舞酒色,哪里有父君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徐徐退下。只将所奉节礼全部留下。

是夜,一抹影子溜进别宫。太上皇已然睡下,贵妃听了暗号,换了衣衫往一处幽静的地方去了。

那影子立在哪里,身姿修长。仔细辨别下,才觉是女子身形。贵妃见了,四估:“殿下,今日绮江大长公主来了。太上皇喝醉了,无意间了好些话,只怕太长公主已经起了疑心。”

那面纱之下红唇欲染,漏夜之间不是端硕是谁?

“哦,父皇了什么?竟然让备受父皇保护的太贵妃娘娘这般战战兢兢?”

江氏看着她唇脚下微显的皱纹,心里不知怎得有种莫名的战栗,只得道:“太上皇醉酒间了是本宫将宫外的消息告诉她的,如今我百口莫辩,也不知来日女皇怪罪下来如何交待了。”

“娘娘何必担心,宫中从来不缺流言蜚语。您听到了,便告诉了父皇又有什么呢?何况来日父皇重登大宝,您可就是大权在握一人之下的国母,届时便再也不用受这般委屈了。”

江氏生的美艳,听到这儿如何没有几分欣喜。一直受制于人,自然想有一日能够不受人所控制。只是想起那不知何处的孩子,心底生出许多难过来。

“本宫只希望殿下能够信守诺言,救出我那孩儿。至于旁的,也望殿下能忠君爱父,孝顺恭上。”

端硕冷笑道:“是,娘娘所的自然是了,孤一向最得父皇喜欢,又怎么会不恭顺呢?”

“殿下年节做的事也太过了,如今,我真怕大事未成,到时候?”

“不过是封地上没有好的东西,随便进献了几样,算什么大事呢?不过我瞧着父皇虽然极力赞同孤废除端曌迎他还朝,可几个月过去了,父皇连一道明面上的旨意都不曾给孤。孤如今出手,可真是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事不成。娘娘也该好好规劝,只需父皇一道旨意,昭告下她南荣曌逼宫篡位的事实,孤自然能联纵下,兵临皇城。届时迎回父皇,也指日可待?”

江氏低头复道:“本宫也明里暗里劝谏了太上皇,可是太上皇虽然对端曌苛待诸皇子皇女很是愤怒,却未曾真正下决心给出旨意。本宫也实在无能为力,不知怎么。”

端硕拿出一枚饰物,乃是绮江近臣所有的。江氏接了端详,未看出不妥。

“其实父皇本就想夺回帝位,只是没有决心罢了。孤今日冒着严寒来,就是给父皇一剂助他下定决心的药。当日绮江姑母举荐了端曌,处处是为父皇考虑。年节理所应当来拜见父皇,只是父皇越发昏聩又好酒色,姑母的性子只怕多少也会上几句。难免迁怒了娘娘,倒是委屈娘娘了。”

江氏未听出里头的意味,“本宫也习惯了,本宫能依仗的不过是太上皇的恩宠。殿下今日来是什么能让太上皇下定决心呢?”

她缓缓笑道:“娘娘手里的玉佩,正是这良药。”

下一刻,端硕手里的刀已然刺入她的胸前。剧毒的刀并未给她太多言语的机会,血泊之中,香国色。

端硕抹去刀上的血:“一个人只有失去最后拥有的看重的,才会疯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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