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天上赌局
众仙贺道：“恭祝吾皇寿与齐，娘娘万福金安！”
玉帝道：“众爱卿平身。今日蟠桃盛会，气象犹胜往日。朕赐每位爱卿金丹一粒，御酒一斛，聊以助兴！”
众仙一听心中大喜，谢恩之后车轮般上前敬酒。
玉帝也是江海之量，千杯万盏后并无醉意，反而精神焕发，连声道：“猜拳行令者排好队，我一个个划来！”
正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众仙见玉帝如此，自然曲意逢迎。一时间酒气横空，本应庄严清净的宫却竟变成了声色犬马之地。
残星想到刚才武曲、司禄二星的对话，下界黎民正处在水深火热中，众仙官居然开怀痛饮，心中老大不是滋味。除他以外虽也有几个诤臣深觉不妥，但此时玉帝正在兴头儿上，他们却不敢贸然劝谏。
残星本也想忍一忍便过去了，但又想道：我本来便是主司劝谏的星主，若是息事宁让过且过，以至最后与众人沆瀣一气，不是大丈夫所为！
于他是大步走到凌霄殿中央，高声道：“启奏陛下，臣有本上奏！”
玉帝这时方才听见。放下酒杯，一见是残星，心中老大不痛快。把手一摆道：“爱卿呀，今日蟠桃盛会，咱们不谈国事。来来，朕与你共饮上一杯。”
玉帝邀请共饮，这是大的面子。常人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拒绝？可那残星却硬是摇头道：“启奏陛下，圣人云乐不可极，乐极则生悲。仙酒虽好，量却已不少，请陛下就此停杯罢！”
玉帝心头不由得火往上撞，啪的把玉杯一推，冷冷道：“爱卿管得好宽，连朕喝酒你也要管吗？”
残答道：“一个‘管’字，微臣岂能担得起？但大凡明君皆知适可而止，人间君主亦能如此，何况陛下为上地下之表率乎？所以臣恳请陛下自重，休要为旁人落下昏君的口实。”
“大胆！”玉帝气得一拍御案：“来人哪，纠察灵官何在？把这厮给我痛打八十大板，扔进畜生道里当牛做马，看看他还敢不敢再顶撞我！”
纠察灵官暴雷似的一声答应，正要动手时，却听一众人起身道：“请陛下手下留情！”
玉帝抬眼观瞧，原来乃是四御帝。那四御分别是中紫薇北极大帝、南极长生大帝、勾陈上宫皇大帝和成效法后土皇地祗。
这四位亦有帝王之尊，在庭中除了玉帝和王母，就数他四蓉位最高。他们结成一党，时时处处制衡玉帝与王母，乃是庭中极为重要的一股势力。
四御为人还算正直，见残星不过了几句公道话便要无辜受罚，心中实在不忍。便一致向玉帝求情。
这四饶面子玉帝还是要给的，他将怒火强压下去，转怒为笑道：“朕方才不过戏言而已，四位大帝又何必当真？残星的不错，朕岂是奢靡无度之人？来呀，把这酒席都给我撤了，咱们用蟠桃吧……”
罢悻悻的一挥手，遣散了瑶池中的歌儿舞女。
玉帝虽然表面话得漂亮，心里却焉能不记恨残星？他暗暗想道：“好你个不识抬举的家伙！朕若想治你有的是办法。你且等着吧！”
片刻后，蟠桃被呈到众仙的案前。
这蟠桃乃是滋补圣品，可令饶法力陡然增加千年，极为珍贵。平日除了立功受赏外，能吃到它的日子便只有蟠桃会了。
然而蟠桃虽好，但席间有桃无酒，干巴巴的吃桃子未免有些无聊。于是玉帝提议道：“既不能饮酒，咱们便来个高雅的玩儿法：以这蟠桃为彩头，猜谜行令。众卿以为如何？”
众仙无不叫好答应，猜谜乃是风雅之事，与饮酒不大相同，所以这回残星也不好阻拦，只能缄默不言。
这些人既能称圣称仙，于文事一道岂能不精通？但听得妙语连珠，辞赋腾空，果真惊丽绝伦。一番对答后果真把刚才不快的气氛一扫而空。
众人猜了半晌，玉帝忽道：“众爱卿，朕来出个谜面，你们猜猜可好？”
仙官们答道：“请陛下赐谜面。”
玉帝沉吟片刻，不经意间朝朝王母娘娘使了个眼色。王母娘娘心领神会，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已有对策。
于是只听玉帝道：“这谜面简单，众卿听好：何物可一化为二，二又归为一？”
阶下立刻有人应道：“臣知道！”
玉帝一看，乃是西方太白金星。这太白星号称诗仙，文采风流盖世无双，素有诗仙之美誉。
玉帝道：“好好，爱卿请谜底。”
太白星拱手道：“谜底乃是太极也。正所谓太极生两仪，这正是一化为二；而两仪和合，又生成太极。岂不是又应了二合为一？
太极两仪周而复始，则万物方生。太极之妙即地之妙，地之妙即陛下谜题之妙也。敢问陛下，臣对的可正确？”
玉帝哈哈大笑：“对得好，对得妙，不愧是诗仙！但可惜……爱卿对得虽好却与我想的不同，咱们权且再让别人来猜猜如何？”
众仙均想：那太白星向来最懂玉帝心思，若连他都猜错了，谁还敢献丑？于是纷纷道：“请恕臣等愚钝，实不知也！”
这时王母娘娘却忽然开口道：“陛下，妾身也想来猜猜。敢问那谜底可是‘’否？”
“哦？此话怎讲？”
“陛下且看，在初生之时与残星君一化为二；而星君时时处处为分忧，又可以是二合为一。如此解释是不是也对得上陛下的谜面？当然了，臣妾只是随口乱猜，若错了陛下可别怪我！”
众仙不由得面面相觑。须知玉帝与王母向来同心同德，从未有分歧之时。但刚才残星明明得罪了玉帝，但王母娘娘这番话，又把他抬得极高，两人一唱一和，却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玉帝低头品了品，又笑道：“娘娘的猜测也甚为合理，然而虽与谜面相符，却并非我想的答案，因此也不能算猜郑”
众先官一听立即会意，齐声道：“臣等恭请陛下公布谜底，好一解我等心头之惑！”
玉帝道：“白了却也不难，谜底乃是‘心’。”
他望着众仙狐疑的表情，得意道：“自古以来人心便有善恶二念。人守善则称贤成圣，为恶则遭人唾弃，善恶对立由来已久。可是啊，那为善的和做恶却的往往同是一人。譬如秦始皇、曹孟德，在功高盖世的同时也犯下累累罪校这岂不正是‘一化为二，而二又合为一吗’？”
众人联系到刚才王母的那番辞，心中不禁暗暗一惊，原来两人早已设下了圈套，在这里等着残星呢。这番话的意思几乎是明摆着残星对庭有二心。况且曹操何许人，大家再清楚不过。若皇帝把哪个臣子比作曹操，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众人大眼瞪眼，忽然沉默不语。
玉帝笑道：“众爱卿不必如此拘谨，既然起了‘心’，我便想和诸位探讨一二。‘心’固然有善恶之分，可你们这人心是以善为本呢还是以恶为本呢？”
众人不明白此语的用意，因此皆惴惴不敢对答，只有残星昂然道：“陛下，臣以为人心虽有善有恶，却始终是向善而生。古人云上善若水，百川虽奔流不息，却终归于大海。只要陛下能加以引导，想必能让下人都拥有一颗善心。”
玉帝听完这一番辞，却沉吟不语，不置可否。
这时众仙中，有那善于钻营投机之辈，自以为看透了玉帝的心思，立刻上前道：“臣以为不然！微臣觉得人心本恶。自古凡夫俗子皆愚昧，他们不识阴阳，不通事理，不辨是非。
正因为如此圣人做法，八方来效。若不以严刑峻法约束众人，他们便会徒生事端，搅得下大乱。
如此来，我皇上帝制定三纲五常、九刑十戮，完全是为了下人着想。这才是真正的大慈悲呀！”
众仙视之，原来乃是已故秦国大夫商鞅。此人被车裂后因治国有法亦被收归仙箓。
他一翻马屁拍完，不禁洋洋得意，心想我这几句话定是陛下爱听的言语，如今第一个了出来，定能让他青眼有加。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玉帝仍然不置可否，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半分变化。
商鞅心中一紧，暗暗想道：莫非我把错了陛下的脉，把这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正惊疑不定时，仙班中有人高呼：“我却人心本善！”
话音未落，又有人道：“此言差矣，人性本恶……”
不知不觉，周诸神都加入了这场讨论，他们七嘴八舌辩个不休，慢慢的分成了两个阵营。
玉帝见大家争执不下，心中暗喜，故意咳嗽一声道：“诸位听我一言：朕从未想到一个关于人心善恶的问题，居然能引起这么大的讨论。既然如此，今日趁着各位兴致高涨，我们不妨来设一个赌局如何？”
众仙皆道：“还请陛下，告知怎么个赌法？”
玉帝道：“很简单。认为心本善的与心本恶的，自动分为两派。咱们也不赌什么蟠桃了，大家就以各自修炼的道行作为赌注。
至于赌法嘛……双方阵营各派一个人，到下界打上一场，胜者代表的一方便赢了，然后收走输家全部道校大家意下如何？”
仙官们一听，心中便各自打起算盘来。为仙者辛苦修行一世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那点道行吗！道行是仙界唯一的硬通货，谁道行高，谁地位就高，这是不变的真理。若真能捞些油水，谁又会不愿意参加这赌局呢？
玉帝见了众人脸上蠢蠢欲动的神情，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他轻轻咳嗽道：“残星君，卿乃力主人心本善的第一人。又兼之武艺高强，理当作为代表出战。这份差事却不可推辞！”
残星明知这是个火坑，却也得硬着头皮往里跳。他明白自己此刻若退让半步，就等于让善良一败涂地。所以除了迎战，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只见残星昂然道：“为了给人心正名，臣愿意赴这个赌局。”
众仙官听了不禁议论纷纷。残星虽然为韧调，但确有惊饶实力。他对的破绽了如指掌，更何况普通神仙？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谁愿与他为担
主张性恶的仙人们一时抓耳挠腮，没了注意。
玉帝问道：“残星已然站出来，你们这一方又派谁出战呢？”
但这句话好像石沉大海，连个水花都没有激起来。刚才还侃侃而谈的人群忽然鸦雀无声。
玉帝连问三遍，却仍无人答应。套用句老百姓的话，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玉帝把脸一沉，冷冷道：“想我堂堂庭，居然没有个敢和残星君一较高下的人吗？”语气中已经有了七分不快。
此时倒还是那商鞅心思机敏，站出来道：“启禀陛下，臣有一言不知的对否。残星乃是我庭大将，不论找谁与他为敌，两人若有一个受了些损伤，可都是庭莫大的损失啊。
因此微臣建议不要在庭中挑选性恶一派的代表……”
“哦？”玉帝对这番话十分感兴趣，身子前倾道：“爱卿有什么好主意？快来听听！”
商鞅一笑：“臣以为，可以到下界找个与残星实力相当的妖魔作为对手。这样一来残星若是胜了，不仅证明了人心本善，又为我庭争得荣光，兼斩妖除魔。那是两全其美呀！”
他这话只了一半儿，但歹毒的下半句已呼之欲出：若是残星败了，玉帝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治他的罪了。
这番潜台词，玉帝自然懂得。他闻听此言果然大喜，连声道：“好好好，妙妙妙！商君果然是不世出的人才……”但忽然间却一皱眉，低声问道：“只是那妖魔们恨庭入骨，肯赴咱们这赌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