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勿成非绝对称不上英俊，把他扔进人群里，你路过甚至都不会看他一眼。可柳轻红望着他，望了又望，直到街角喧嚣的人声渐渐扩大，最后打乱了她所有的思绪。
早晨温暖的日光提醒柳轻红时候已经不早了，于是她赶紧把勿成非弄醒，你是不是忘记今早得请我吃早餐。睡意迷糊的勿成非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倒头又继续睡。柳轻红怒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把强行将勿成非拎了起来，拖着他朝着书中推荐的那间早餐铺子走去。
勿成非环视着周围，然后用手摸了摸已经磨得光亮的老旧木桌。这是一间不大的早餐铺子，你甚至可以看见戴着头巾的老板娘就在不远处的木桌上准备着早餐，客人都是自己去老板娘的木桌前端自己点的东西。这里没什么店二会出来招呼你，大概除陵外那只黄色大狗会朝进来的客人摇着尾巴。一棵叫不出名的树的枝丫从棚子外伸了进来，客人都自然而然地绕开了那根枝丫，老板娘似乎也没心思将那根枝丫拨弄回去。坐在勿成非面前的少女眼里流溢着晶莹的光，映照出那个年轻男人失神，却又努力伪装的样子。女孩得意地扬着手中的指南书，夸赞自己的厉害，称我果然是冰雪聪明。
柳轻红放下了手，开口道：“看不出你剑术这么厉害，居然打跑了昨晚那两个人。虽然对方看起来好像不擅长近战，但好歹也是一个先生。”
“你是文以学院的学生？”勿成非问。
柳轻红楞了一下，然后点零头，答道：“二年级……是跟着老师过来挑选一些好苗子，其实是顺路过来玩。”随后她露出皎洁的笑容，“其实我昨晚问过我老师，能不能收个旁听的学生……你猜结果怎么样？”
柳轻红露出期待的眼神，但是勿成非还是和之前一样，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似乎对此根本不感兴趣。
“文以学院的学生要干些什么？“勿成非察觉到了柳轻红不善的目光。
“你这样子回答，让我感觉你是在哄我，不想让我难堪啊！”柳轻红扶额，手拍了拍桌子，神色飞舞，“算了……不管这些，今儿就当是让你涨涨见识。”
勿成非露出愿闻其详的认真神情，这让柳轻红有些开心，至少他还是一个合格的听众。柳轻红扯了扯嗓子，声音故作低沉，“文以学院其实和你在下河区见着的私塾或者大学院一样，会教什么文学，数学等等传统的科目。不同的是文以学院会教一些再这些普通学院里根本学不到的东西，而这才是文以学院得以闻名于东域的原因。”柳轻红顿了顿，轻声吐露出了四个字：“先生之道。”
即使是这个二不兮兮的女孩，当她嘴里出这四字词语之时，却是那么严肃，她端坐自己的身体，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态度审视着勿成非，作为在下河区长的勿成非的对这样的目光并不陌生——居高临下。
不一样的是，柳轻红绝非是因为自己尊贵的身份，而是她本身就该如此，就像是你蚂蚁在你脚下爬动，你的态度永远都是居高临下。你不会对踩死蚂蚁有任何负罪感，因为道德准则并不适用你们双方之上；你不会试图和蚂蚁交流，因为那只是在无意义地浪费时间；你也许会对蚂蚁产生好奇，可那只是因为你还是个孩子。
柳轻红开口：“先生之道，我能理解你会对这个概念陌生，因为建立于此处的玄塔最基础的任务之一就是封锁有关于先生之道的任何消息。”
勿成非注视着柳轻红，没有发言，神色如常。柳轻红继而道：“衣锦还乡，应该算得上任何读书饶美梦，你难道不奇怪，下河区这么多年以来，去文以学院求学的学生，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回来？难不成是没有出人头地？不可能，这么多人，这么多年，总会有一两个人吧。你如果够聪明，应该可以推测出文以学院的真正面目——文以学院的教书老师们来到这里则绝非是为了几个聪明好学，盼望着又朝一日金榜题名，衣锦还乡的读书人。”
“是像墨尘那样的读书人吗?“勿成非开口。
柳轻红一边摆手，一边笑着:”以墨尘来定标准太高了，如果人人都是墨尘，我估计我老师睡觉都能笑醒。“
“既然有了墨尘，那你们还要招一个旁听的学生？“勿成非似乎很有自觉。
突然抛出来的疑问令柳轻红有些措手不及，为什么？需要为什么吗？要下雨，花儿要开，你哪里来这么多为什么？不过，她的确是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是突然想这么做而已，毫无缘由，就像泉水中突然冒出的一个气泡，你根本可能知道那是如何产生的。
“嗯……那个，我……不是看你……“柳轻红支支吾吾，随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昨很厉害嘛。是的！就是这样！
“她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目光毫无畏惧，“你一个人就打跑了两个人，所以我寻思着纵使你在先生之道没什么赋，不过去文以学院当个旁听绰绰有余啊！”
柳轻红心想自己果然聪明，及时应对居然能如此流畅，浑然不知觉自己脸颊的晒红已经出卖了自己。勿成非摇摇头，我去付钱。柳轻红一把拉住了勿成非，指着碗里的油条赶紧，我还没吃完呢。
而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从她兜里掉了出来，勿成非一眼扫去，那是一本已经有些老旧，泛黄的书籍，书名很简单《玉璕录》。
勿成非开口问，“你很喜欢这本书？”
“嗯。”柳轻红将书从地上捡起来之后，点点头回答。她脸上涌现出兴奋的潮红，开始如同爆竹一劈里啪啦地讲道：“我之前不是给你过，我们文以学院致力于让学生走上先生之道，成为一名伟大的先生。而这本书里面的玉璕则是五百年以来，不对！”柳轻红伸出了一个手指，信誓旦旦地纠正自己道：“有史以来最强的一个先生！”
“最强？”勿成非有些疑惑。
“打的来，境界高，还极受女人欢迎，这本传记里面提到玉璕有七个女人都喜欢他，而且这些女人环肥燕瘦……”
勿成非扶额，打断了满脸兴奋的柳轻红，“等等，前面两个我还能理解，但是后面一个是什么鬼？你确定这是人物传记，不是什么狗屎爽文？”
柳轻红向勿成非投来女孩子特有的八卦表情，然后她撸起了袖子，清了清喉咙……摆足了架子，令勿成非产生了一种错觉，要是给她一壶茶，一柄扇子，她大概能聊上一。所以他连忙打住，自己还没闲到听一个男饶桃色经历。
柳轻红露出疑惑的眼神，不过她也并未多想，继续道：“总得来，玉璕是一个传奇似的人物。这么吧，当时有个家伙无论如何都想打败玉璕，但是怎奈玉璕实在是太强了。所以他想了一个法子，他用秘法将自己的灵魂分成十一份，然后努力修炼了二十年，最后再将自己的灵魂重新拼凑在一起，这样就相当于修炼了二百一十年。他十分自信，因为他本身就不是泛泛之辈，再加上比玉璕多修炼了二百年，肯定能打败玉璕。可结果他被玉璕七招就打飞了。你玉璕是不是很厉害？起来，下河区之所以被封锁，也是因为玉璕呢。”
“你很崇敬他？”
“一位英雄似的人物，谁不会呢？”柳轻红回答得理所当然，“不过更多的是惋惜吧，惋惜没能和这样的人同生于一个时代。”
“……英雄么？”勿成非低声喃喃。
“还吃嘛？”勿成非指着还剩半截的油条，柳轻红凝气呼气，然后将油条一根塞进嘴里，最后抬起碗将所有的豆浆一饮而尽。她从腰间解下一块玉牌，放到勿成非面前，开口：“这时我的身份玉牌，就当是你请我吃早餐的谢礼。你要是改变注意了，就去文以学院找我，有这块身份玉牌，你不会被拦下。”
看着勿成非没有收下的意愿，柳轻红一把拾起玉牌，直接塞进了他兜里，然后嘴里唱着不知名的歌谣，呼啸着从店里奔了出去。
苏子瑾毕恭毕敬地走进书房，谦卑地弯腰等待着，一位倚在书架上看书的老人正翻阅着手中的书籍，他注意到了站在书架外的中年男人身影，开口问道：“是子言？”
“正是孩儿。”苏子瑾拱手行礼。
老人取下眼镜，将正在看的这一页沿着一道折痕折起来，拿着书走了出来。等待自己父亲坐下之后，苏子瑾走上前，平缓地讲述道：“仕姝已经启程，和墨尘一起，他们会在后抵达文以学院。我没有派什么人保护她，也不准备送她去学院，只同意让她带自己喜欢的东西。她现在得学会外面先生世界的残酷，因为外面可不是下河区。”
“那这么起来，你是把宝压在了墨尘身上？”老人开口问。
“是的，我所有的消息都指出墨尘很受文以学院的器重。其实这一次的测试不过是走走场子，其他人都是陪衬，文以学院来这里就是为了墨尘。”
“嗯，干得不错！”老人赞扬。
“对了，父亲今晚不去摆摊吗？”苏子瑾似乎想起了些什么，脱口而出。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他摆摆手，要去蹭吃的，蹭酒喝的人都死了，出去摆摊还有什么意思。苏子瑾哑言，他准备默默退出书房，却被自己父亲突然叫住，“子言，你认为文以学院的门是什么门？”
苏子瑾楞了一下，不是很懂自己父亲问题的立意，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才回答道：“学院，自然是院门。”
“……原来是院门啊！哈哈，有意思，真的有意思。”老人爽朗地笑出声，重新打开了手中的书。苏子瑾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想着他父亲本就高深莫测，随后便释然，他打了一声招呼，便自行离开了书房。
老人重新打开了书，回到了自己之前看的片段：“玉璕那时候还很年轻，只是想着自己以自己的赋和年龄，必将闻名于大陆。他并不知道一切都被命运标好了结局，上对于他明显是含有恶意的，横亘在玉璕面前必将是沉重，残酷的人生。而当他开始意识到，试图挽回之时，早已被拖入了无底的深渊。”
……
成三儿登上马车，右手拉紧了马的缰绳，他挺直了腰杆，目视远方，眉宇间已经没了之前的稚气和谦卑。这时，马车内递来一张白色的丝巾，玄清儿柔声道：“脸上还粘有血迹。”
“……抱歉。”成三儿接过了丝巾，不过他并没有擦，仅仅是拽在手里。
“有什么好道歉的？”玄清儿有些疑惑。
“我竟然留下了痕迹。”成三儿解释。
玄清儿看着成三儿安装在右手上的铁具义手，换了一个话题，她问道：“还有排斥反应吗？”
“虽然有些疼痛，但这和我时候吃的苦比起来不算什么。”成三儿笑了笑。
“听见这句话，那老夫就放心了。”江槐突然坐上了马车，对成三儿道：“以前正愁没人给能我做实验，现在有了你子，很多新奇的玩意儿都可以测试测试了，别到时候叫疼啊！”
成三儿脸抽搐着，他回想起安装义肢的那一晚，心不由得凉了半截，不过他嘴上却依旧逞强：“那又要麻烦江师傅了。”
“不麻烦，不麻烦！”江槐笑得嘴都合不拢，称：“谁叫你救了我们家姐呢。”
成三儿拉紧了缰绳，一声姐你坐稳了，便驾着马车朝着城门外驶去。
看着刚刚从自己面前驶去的马车，李瑾于停了下来，笑道，下河区果然有意思，居然这都能撞见熟人。
老侍从顺着自家少爷的目光望去，观察了一会儿之后，问道：“少爷，需要我去跟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