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双生雀灵篇(二十一)
浅絮哭着上前抱住青衣棋客哭泣道,“吓死我了师傅,你若也是个坏人,那阿絮可怎么办啊,阿絮不能没有师傅,师傅是阿絮的亲人,我的亲人不多了。师傅千万不要丢下阿絮!”
青衣棋客心里不是滋味,她将自己当做亲人了,可自己这个亲人做的不会很称职啊,“阿絮,我是你的师傅,为师最疼阿絮了,不会丢下你的。”
哪怕我真的不是一个好人。
青衣棋客觉得自己的本心都有些动摇了。
他是在没有勇气去伤害一个这样信任自己的人,“阿絮,一会儿跟我走好不好,不要在这样任性了。”
浅絮,“我错了师傅。”
——————
“快到了!”红翎扑棱着两个翅膀落在了一旁化为了人形,有些畏惧的指着前方空气中缠绕这丝丝黑雾的地方道,“前面就要到我那无意中发现的刻有咒文的桐木树的位置了,落公子,这得麻烦您自己过去看看那是不是就是阵眼所在,现在阵法启动了,那边的血气煞气太强,我不敢靠过去太近,我的妖力抵挡不住的。”
“好,你在这里等着,多谢红姑娘带路了。”落雪寒谢过她撇下红翎独自就往那边赶去,脚步越是靠近那棵梧桐木,四周的血气也就越浓郁,一股一股的腥臭波浪一边的朝着他袭来。
“真是恶心。”落雪寒嫌弃不已,这些血气之所以会有这样浓重的味道,都是因为那些人手上的杀伐气太重,心境不纯才会导致的这样的结果,他不禁有些自嘲的笑笑,心道这个吞噬阵的最终宿主倒是胃口又大又不挑食,什么人都能吞的下去。
他扶着胸口微微喘息着,丢出无邪剑往前劈去,生生的破除了一块干净区域,他是在难忍在这样恶心的味道下做事。
往前没有前进多久,落雪寒就看到了那棵刻有符文的梧桐木,这棵梧桐木大概有一成年人腰身粗细,树身周身泛着盈盈红光,红光中夹带着血丝与黑气,树身上的金色符文若隐若现,此处正是吞噬阵的阵眼所在。
落雪寒靠近了树身仔细检查了下上面符文,很快便发现了这个符文有被改动过得痕迹,他看着改动饶手法居然和布置这个棋阵的人类似,但是刻画原始符咒的人并非是布置这个棋阵的人,心里一时更不知道此人是敌是友了。
不过他也发现了这个阵法并没有其他问题,并未再设有其他暗阵之类的,所以便放心的过去破阵,他将无邪剑身注满灵力,全力挥起将上面流动着的金色符咒打散,四下血气忽的激荡起来全部往落雪寒身上涌去,他咳出一口血来回身一剑劈去,纯正的剑气如风似的扫开那些血气的攻击,整个棋型方阵都有被震荡了几分。
落雪寒深吸口气压制住胸口的疼痛感,再一次使尽全力挥剑斩向梧桐木,梧桐木木身被劈开了一道一指多长的血口,上面的金色符文符光大涨,终于哗的一下破掉了,然后那个桐木发出了一声像是野兽被激怒了一般的咆哮,从被砍破的刀口处不停的往外涌出血来,一股一股暗黑色的血液伴着刺鼻的腥臭味不断淌着,不一会便在地上聚集了一个的血泊,于此同时,上的黑云渐渐散了,地上符文也慢慢暗了下去,四周一切恢复如常。
吞噬阵法破了,棋型方阵也被无邪的剑气激荡给震开了。
那棵桐木像是缺水了一般迅速干枯死掉,整个枝干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扭曲的姿态,干裂的树皮毕剥作响,落雪寒再一剑挥过,那树的树身终于不堪重负被劈倒了,树身落地的瞬间便碎成了齑粉,微风一吹,竟就碎成了一片泥土。
终于结束了,落雪寒撑着剑疲惫的盘膝坐在地上想要为自己调理一下气息,红翎默默飞过来守在他的身边,很识趣的没有过去打扰,只是在一旁帮他提防依旧躲在林中的那个归来的孩子的魂灵。
“谢谢。”落雪寒轻声道。
他知道红翎此刻的意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于妖孽的恶意就没有那么多了,或许是从看到了金善跟那些村民之后的事情了吧。
人与妖,界限好像也没有那么清晰。
——————
吞噬阵法一破,那边的楚钟宇也就可以松一口气了,他几乎要为了维护这个摇摇欲坠的结界快要力竭。
他长松了一口气撤掉法阵,地上红色符咒已经像薄雾一样消散了,只有结界外四周村民们互相残杀之后留下的各种残缺不全的尸体,血淋淋一片,触目惊心。
村民们逃过一劫或笑或哭,但大多都还是比较兴奋的,比如债主一死,再也不用自己还钱的王老二,比如正牌老婆一死,再娶妾就没有阻碍的刘三胖。
楚钟宇不用再顾忌他们的安危心中紧绷的那根线一断,四肢便脱力有些立不稳了,扶旁边的一棵老树缓缓坐下,觉得脑袋有些眩晕。
“大师兄哪里也不知怎样了,红翎……红翎还好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才刚刚在地上休息一会就迫不及待的往林中赶去了,那个新就职的村长也在这场危机中活了下来,看到楚钟宇要走,急忙过去就将他拦下了
“道长!道长!”他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你不能走啊,你救人就到底,拜托把那只红色的雀妖跟那个归来的妖灵也一并解决了吧!
楚钟宇不耐烦的看着他,没带善意道,“我跟我大师兄会妥善处理的,还请村长处理好你们的事情吧。”他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一片残尸,轻笑了声道,“这些人总不能一直都晾在这里,不然这双鱼村不就要变成乱葬岗了吗?”
“道长啊!这些都是妖孽为祸啊!”村长着就抹起了眼泪,扑通一声猝不及防的就给楚钟宇跪下了,嘴里哀求道,“老爷就算要惩罚也不能惩罚我们啊,我们都是受害者,我的亲人也在这里面遇难了,求老爷不要惩罚我们啊!”
“你跪我做什么!我又不是老爷!”楚钟宇有些气急,他心里有事,完全没有一点耐心来跟他们解释太多,只是冷漠的对他道,“担起你作为村长的责任吧,去处理你们村子的事情,不要跟着我!”
罢,他转身就走了。
那个村长在原地抹着眼泪,后面渐渐围上来一众村民,其中一个村民道,“道长这是往哪里去了?他为什么不帮我们重建房屋啊?我的房子都塌了。”
“对啊,他们不都是神仙吗?那么有本事的,为什么不再帮帮我们啊。”
不知是谁又声议论着道,“这个人不会是个妖道吧?刚才我都看见他跟那个能化成麻雀的妖孽话来着,还给她解开了束缚在身上的绳子。”
“对啊,我们来的时候,他们跟金善还有那个妖童都在一起的,那个妖童带着金善跑了他都没有去追的,是不是他们在有意的放跑妖孽啊?”
“或者他们就是跟妖孽一伙的?”
众人纷纷议论着,画风越带越偏,终于最后由他们的新任村长做出决定,跟着楚钟宇离开的方向去看看,若是这个人真的敢包庇妖孽或者是跟妖孽一道,他们就将此人扭送到镇上的衙门里。
真是一群自以为是又自不量力的愚民。
——————
“阿絮,现在你放心了,可以跟我走了吗?”青衣棋客轻轻拍打着浅絮的后脑勺,爱怜的摇了摇头,“真是败给你了,阿絮啊,咳咳,为师还从来没有被谁这样牵着鼻子走过。”
“抱歉师傅,”浅絮扑上去伏在青衣棋客的肩膀上,亲昵的像只撒娇的猫似的,她扯着青衣棋客的袖子往村外扯着,笑盈盈道,“师傅你去哪我就去哪,以后再也不违逆你的意思了。”
二人正着,忽然身后一阵寒气袭来,青衣棋客将浅絮往一棵树后一推,自己丢出两枚棋子直接打偏了飞来的无邪剑。
落雪寒召回佩剑身后跟着红翎,跟同样有些意外的棋客对面而立,气氛有些尴尬,最后还是青衣棋客最先反应过来,轻笑着施了一礼道,“故人相见,何必动手,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
“我还记得当时你给我的介绍是一个闲散棋客,没想到过后再见,你这个闲散棋客还真是深藏不露,不知你这次前来……”
落雪寒忽然怔住了,因为他看见了在树林之后一脸茫然地浅絮,那孩子还不及她的胸口高,穿着一些粉衣,气质清冷,好像……
好像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青衣棋客浅笑着揽过树后的浅絮,微笑给浅絮介绍这,”不怕,这是自己人,就是我曾对你过的这个林中的修士,你过去打个招呼吧。”
浅絮迎过去对落雪寒轻施了一礼,抬起头来正面相见,落雪寒这才看到浅絮的脸上居然还有一道可怖的伤疤,像条黑蛇一样盘在她的面上,更给她的气质增加了几分阴冷,她所给人那清纯无害的感觉一下就没有了。
落雪寒虽不在意外貌,却也不由叹着可惜,不为什么,只因为自己当初四师弟的脸毁了之后,裴恕那段时间虽然不,但是心里有多难受他也是能感觉的到的。
“前辈,呃,哥哥?”浅絮扬起脸看着他,见他年纪不大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好。
哥哥二字让落雪寒和青衣棋客都是心神一荡,只有浅絮的眼神依旧茫茫然,离得更近了,当落雪寒完全细看清了浅絮脸上的伤口时,整个人更是呆住了,因为他太清楚这处伤口的痕迹,这是自己三师弟霁子烟血影剑伤过的痕迹。
可是自己从没有听过霁子烟何时伤过一个女童的事情啊!
“这是怎么回事?何时所伤?!”落雪寒激动道,一时竟然忘记了青衣棋客跟红翎的存在。
落雪寒有些激动地蹲下身子看向浅絮问着,眼神眨也不眨的盯着她脸上的伤口,嘴里问的话咄咄逼人。
浅絮感觉心里并不是很舒服,初次见面,落雪寒就这样直白白的去戳她的痛处,她根本一点也不想回答,更还有就是落雪寒那样既害怕知道,又十分好奇的态度,这让浅絮又十分疑惑,她避开了落雪寒看向自己探照灯似的眼光,将头侧向一边不是很有礼貌的回怼了句,“关你什么事?一处就疤罢了,哥哥何必刨根问底的看着这样仔细,你我有过认识嘛?!”
“抱,抱歉。”落雪寒自知失礼收回目光有些尴尬,此事他不了解内情,一时也不便全盘交代自己就是使那剑伤饶师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不知所措。
青衣棋客看的明白,想是落雪寒根本就不知此事,心里对他的恶意居然就少了几分,甚至慢慢盘算着下一个要动手的目标要不要从他的二师弟楚钟宇身上直接先换到霁子烟。
“徒无礼,还请故友不要见怪。”青衣棋客轻笑着道。
落雪寒的视线还总是无意间盯着浅絮的伤口,怎么也移不开目光,浅絮被他看得浑身上下十分不自在,挪着身子蹭到了青衣棋客的身后去。
她并不是长期深居不出,又时也到过村家集市,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又对自己脸上伤口很是好奇的,那些看来的眼神中有怜惜,有嘲笑,但更多的,也都是暗戳戳背地里偷偷瞟过来的,哪有想他这样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的直勾勾的看,甚至还这样理直气壮上口就问的?
真是好没礼貌。
浅絮心里暗道着。
落雪寒也是被惊昏了头脑才会没有留意到这点,他轻飘飘的问着青衣棋客道,“这是你家徒?我记得那时见你你还没有收徒弟。”
“正是。”青衣棋客对他回着,然后转过身子对浅絮吩咐着道,“你去前面等我,我跟故友几句话。”
“是,师傅。”浅絮乖巧点头应着,本着不想跟师傅丢脸的态度还是十分有礼貌的向落雪寒微微行了个礼,然后这才快步绕过他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的后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