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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虎牙

母亲怀孕了。

院中只有她自己欣喜若狂,其他人或冷眼相待,或一心期盼肚子中的孩子尽早死去。

宅子中,孩子或许是得到宠爱的有利条件,但因母亲是庶出,生下的孩子是身份低微的庶子。

他从出生开始便注定低人一等,要自觉地远离继承之争,尽可能地低下头不被任何人注意到。

心呵护中,他出生了。

没有宴席喜酒,没有亲朋祝贺,接生婆是从老家带来的,还算安稳,中间伴随的一些插曲顺利的迎刃而解。

瘦弱啼哭地婴儿便在鲜血中出生了。

那一日,所有妻妾都听到了十分健康有力地哭泣声。

她们纷纷闭上了门,堵住耳朵和外界断绝一切关系。

是的,兰草君是宅子中唯一的公子,十分聪慧的一个孩子。

曾很长一段时间,孩提时期的兰草君醉心于诗书,海棠花开的季节便躺在一片艳丽的红色中背诗,他觉得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期。

他碰医术仅仅是因为母亲从家带来的大黄狗死了,自己也悲伤过度,倒在了床上。

今年花园中生了许多白色的海棠,他像每年一样捧了一堆书,细细嗅海棠的花香。

他不知道的是,母亲被人陷害,已经无力回。

她的尸体被人粗鲁地抬出去时,兰草君依旧享受地躺在白海棠中间,他沉醉中突然瞧见了空上反射花园的影子。

白色海棠宛如死人用的纸花叠成的,风稍稍一吹,便能散了一圆子的魂。

他像是被葬在了纸花当中,肤色惨白。

稚嫩的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预感到了死亡,母亲的死亡。

等他跑到母亲的屋子中,床上还有未来得及清洗的血迹,宫中的侍婢似是被遣散了,整个院子空落落的。

父亲告诉他,母亲死了。

兰草君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将母亲葬在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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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草君躺在地上,或许母亲的尸体也被扔到了这样的荒野之郑她胆子,没出过几次家门,不知会不会去往生的路上而迷路。

他能忍着伤痛活到现在,是因为海棠花中捡来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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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像园子中的海棠花遍地皆是,只在绿草中开了几个朵。

细雨中的空气分外清凉,蛛丝上还挂着水珠,地面上的鲜土分外潮湿,马匹跑过踩到水坑里携起几滴水花。

两面是油绿深色地大树,他骑着马从此处穿过,意外听到了婴儿的哭泣声。

拉了马缰,四处寻找,在周围有几朵海棠花的树干下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女娃娃。

他可怜女娃娃这般便被父母抛弃,便决定收养她做了妹妹,可他处于朝堂之中,不能因朝堂的争执而再次要了她的命。

他雇了仆人在乡下的屋中,时不时过去看一看捡来的妹妹。

婴儿从瘦瘦的一只,逐渐长的有些肉了,高了,也更可爱了。

兰草君快饿死在荒郊野岭的一刻,他紫衣的妻子将他带了回去。

他们坐在床上分别靠两边的床柱子,陆夜最先开口了,“我也不是非要你死,只要你帮我和王君成婚,妹妹自会毫发无损的归还与你。”

兰草君笑道,“你原先是这样的姑娘吗?”

她沉思了一会,想他口中的‘这样的姑娘’是怎样的姑娘。大概就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很疯狂的姑娘。

“额……从前或许不是,或许从来都是。”

狼的本性是藏在骨子里的。

陆夜淡紫的眸子望着脚尖,头轻轻靠在床柱子上,她的皮肤十分柔嫩,头发遮住了耳朵垂到胸前,寂静异常。

兰草君抽泣,这样的一个女子,谁人不会喜欢。

淡漠如她,惊艳如她。

陆夜或许从不知晓自己红颜祸水,因她的一张脸惹了多少麻烦,更不知道下的男子有多看重女子的容貌。

大年三十的晚上,兰草君寻了个理由,陆夜被休婚了。

府中的侍婢虽知是个不太光彩的事情,却因再也听不见二人争吵见血的闹剧而松了一口气。

楚七七随陆夜收拾行李出门时,聚集了二三十位邻里乡亲,他们对七七这孩子喜欢异常,纷纷带了东西送行,顺便骂了骂兰草君不懂得珍惜,舍弃了这么好的娘子。

陆夜带着死囚楚七七,没了兰草君的庇护,王君顺理成章地下令逮捕她们。

这次,陆夜手中的武器不是扁担,而是一把用来杀猪的刀。

官兵死的死赡伤,没有一人幸免挨过杀猪刀,他们气不过,便在她们逃走后拎了卖猪的十斤猪肉回去烧酒吃。

年三十的晚上,陆夜二人混进了宫中,黑衣蒙面,欲刺杀弑君。

王君在自己的房中睡觉,烛火未灭,想是刚刚批完奏折,一时累的直接倒在了床上。

可传出抓刺客并不是王君的宫中,嘈杂声是从进宫庆宴兰草君的房中传出的。

他们要弑的君,是兰草君。

兰草君思念母亲未睡,看见陆夜的第一眼便将其认出,她们想立刻解决走人。

兰草君却一点也不慌张,冲着陆夜招手,“云仙,过来陪我坐会。”

陆夜冷笑道,“等你死了我在你的棺材旁坐上一整。”

兰草君似乎很疑惑,“你为什么非要我死呢?我流了一碗血,放你走了,什么深仇大恨非要你盯着我不放?”

陆夜扯开面纱,“兰草君是不是忘了答应的我的事情。”

兰草君一怔,原来她对王君如此喜欢,几月过去竟还惦记这事。“王君想至你们于死地,你不恨他?”

她当然是恨他的,恨到巴不得丢入畜生道。“我恨不恨是另外一回事,你帮不帮是你的事。”

兰草君的嘴唇微微蠕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的答案,大呼道,“抓刺客,有刺客!”

陆夜带上了面纱,将他摁倒在床上,拿出炼划开了他脖子上的肉,威胁道,“半月为限,我若是还嫁给王君,你得失去一双手接着给我办事。”

兰草君捂着那一道口子,眼上的泪水留到了脖子上,手心印出了一道血痕。这样的女人,他到底还爱她什么呢。

他们从宫中穿过屋檐逃出来,各家各户的门上贴了对联,挂着灯笼,街上红红火火,景色倒是十分热闹,就是没有几个人出来玩耍。

楚七七人在晚上便显得十分不起眼,手背在后面左瞧瞧又看看,脑袋微微上扬行走,身子总是那么挺直,可爱地也虎牙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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