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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致丧三年

五日后,崔博一行人至了唐亭。

日夜兼程五日行了千二百余里,马都换了十数匹。

崔博丝毫不敢耽搁,据十五所言,他来时用了六日,这一回又是五日,连着十一日,愈是离雒阳越近,崔博内心不安就愈强烈。

“儁乂兄…到哪了?”崔博现在的模样如同受了重刑的罪犯,面色苍白,眼窝深陷。因为疾行,没人他的大腿内侧都会被马鞍剐蹭得鲜血淋漓,好不容易入眠,第二稍稍结痂再被剐蹭…如此往复五,加之心中着急,可以是身心俱疲。

“已入洛阳境内,此处是雒城东唐亭。”张合指着路边石碑道。

“好,再加把劲,争取上午就回去…”崔博言毕一挥马鞭,疾驰的马背剐蹭伤口,疼得崔博直咧咧。

……

崔博一行人自雒城东耗门而入,下了马牵着沿旁道直奔崔烈家宅,崔博以前也走过这门,故城门门侯都认得他。

耗门直入便见三公府、雒城南宫,马是骑不得的,驰道也是不能走的。到了京中崔博不得不心谨慎,否则再添一乱,又搞得一团糟。

不多会儿,崔博一行人便入了崔烈家宅。

马自有仆役安排,崔博也顾不得自己蓬头垢面的形象,疾跑至崔烈卧房。

“大父!”崔博一进房门,便直扑崔烈榻前。

旁边崔钧见了,连忙拉住崔博,做出噤声表情,他低哑着声音道:“大人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才将将睡下…”

崔钧比崔博早几日得到了消息,也是前几日刚回来,听闻其父病重,连忙赶回了雒阳,悉心照料崔烈。

“是…阿博来了么?”榻上传来了崔烈虚弱的声音,“近前来…来让大父看看…”

“阿博…来晚了!”崔博上前坐倒在崔烈榻前,拉住崔烈干枯的手道,“阿博听闻大父身体不虞,五内俱焚,只愿大父身体早日康健…”

崔烈奋力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怎么都是无用功,崔博赶紧扶住其肩头道:“大父且躺着…”

“阿博啊…扶我起来,让我再看看你…”

崔博实在拗不过崔烈,只好将其扶起,使其半倚在靠几。

“阿博…你黑了瘦了,再吃壮一些就更像是一个伟丈夫了,好懊啊!”崔烈抚摸着崔博的脸,了一连串的话,接下来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崔博不禁鼻头一酸,两行清泪徐徐留下,崔烈待他如己亲孙,病危之际还关心崔博身体。

“大父…”

“州平,你先出去,我有事与阿博…咳咳…尔等也出去吧!”崔烈艰难地挥了挥手,示意其余热下去。

崔钧深深一拜,转身便出去了,他家老头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他从来一不二,这会儿他更是惟崔烈之命是从。

“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有些事我也能对你了…”崔烈刚了几句话便气喘如牛,崔博正欲让其赶紧躺下休息,却被其制止了。

“大父请。”崔博作洗耳恭听状,他也是十分好奇崔烈会对他什么。

“我知道你一直想问…我待你为什么这么好…咳…你也问过我好多回,今我便对你…”这正是一直以来困扰着崔博的问题,他一直很不明白,为何崔烈待他比自己亲生孙子甚至亲生儿子都好?他曾一度以为崔烈看出了他是后世来者。

“永元十二年,家…家父被同州…渤海高…高氏宗人所害,当时我才五岁…”崔烈少孤,这个崔博是知道的,但是其父被人所害,他还真是没听崔烈提起过。

崔烈一半,一直在那儿喘气,眼看离谜底越来越近,崔博也不着急,只是轻轻给崔烈顺着气。

崔烈唤了好一阵:“家叔父讳…讳瑗,手刃了那高氏…替家父报了仇,从…从此亡命涯。”

汉代虽然鼓励血亲复仇,但那渤海高氏算是北州名门,而当时崔瑗还未入仕,论家世不如高氏远矣。

崔博内心惊讶到无以复加,他冥思苦想独独没往上一辈上去想,原来是因为这么一层关系。

眼看崔烈话还没完,崔博也没敢插话,只是静静待着。

“当时我年幼,多亏…家叔父躬亲抚养…就是因为我…家叔父未受…征诏,待我及冠,家叔父…才入了仕。”

“家叔父厚恩…我无以为报…子真高傲…伯材早夭…咳咳…我只能尽…绵薄之力扶助阿博…阿博聪慧,必能光大我家!”崔烈紧紧抓住崔博的手,面露潮红之色,竟从榻上坐了起来。

“大父?”崔博惊叫起来,崔烈病情严重,如此剧烈只怕病情会更为严重。

崔烈摆了摆手:“不妨事的,我出了深埋在我心底的痛楚,只觉得精神变得好了。”

“阿博…”崔烈从枕下摸出了一把钥匙出来,道,“我入仕多年,家资累积巨亿,待我百年之后,你往你那安平旧宅东南角底下密室。”

“大父,你看你现在不是已经好多了吗?什么百年,不定您还能再活百年呢!”崔博安慰崔烈道。

“大父…”久久没等到崔烈回应,崔博只以为他累了。

“大父?”崔博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鼻头发酸,他将手放在崔烈胸口、鼻息处,却发现崔烈已然没了心跳、呼吸。

“大父!大父!”崔博心中似有一根弦崩断,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掉,叫声戚戚哀恸…

“砰!”房门突然被推开,只见崔钧前来伏于榻前,隐隐有抽泣声,崔钧伸手一探,直接瘫倒在榻旁,口中喃喃自语:“大人…”

痛失至亲的感觉崔博知道,因为前世…

崔博强忍着心中酸楚将崔钧扶起,逝者已矣云云之话他是不出来,对于经历过的人,他只觉得这么纯粹找抽。从此都是无亲之人,崔博与崔钧抱作一团,哭了个痛快。

安平国,安平县,崔里。

时隔数年,崔博又回到了簇,崔钧已辞去了西河守,与其二子、崔博并门生十数人扶柩还乡。

崔烈的官声很不好,所以不似当时崔寔去世时,有九卿备棺椁、竖碑。

崔烈的碑是崔钧亲竖,上刻:先考汉故廷尉崔氏讳烈之墓。

崔博生出了一种恍惚感,他已然记不太起,十年前他所见的是“先考汉故太尉崔氏讳烈之墓”还是“先考汉故廷尉崔氏讳烈之墓”了,甚至他十年前的记忆也在慢慢消退。

《檀弓》有云:事亲有隐而无犯,左右就养无方,服勤至死,致丧三年。

崔烈如崔博亲大父,故他需要以丧礼哀死亡,当服三年,不能交际、娱乐、姓生活。崔博毫无怨言,这只是他应该做的。

二十日前,帝命黄门左丰前往冀州战场监军。五日前,左丰向卢植索贿,卢植、刘备等怒斥左丰。三日前,张角病卒。今日,广宗城破。

崔博展开书信,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一世,卢植终破广宗黄巾,没有被槛车下狱。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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