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这、这……家丑不可外扬, 怎能这样、怎能……”沈老头有些懵,又有些恍惚,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到墙根坐下, 仿佛失去了精气神。

沈老太骂骂咧咧的走到沈书郎旁边,“你这个不孝子, 这都是因为你, 要不是因为你,我们家能到大牢里?要是你爹被问罪, 你这辈子别想喊我娘,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娘。”沈书郎抬头, 越过沈老太看着她身后的人。

那些都是沈家人,他们全部躲在沈老太身后,有的低着头哭,有的麻木又幸灾乐祸的看着沈书郎,还有的在旁边煽风点火, 嫌弃沈老太骂的不够狠。

他们都大字不识, 没读过书,也不懂很多道理, 甚至最初的时候还曾经觉得豆子做成的豆腐是毒, 吃了会死饶,全家人都不做豆腐, 不吃豆腐。

书中写的日升日落, 云展云舒, 四季变化, 夏春冬秋,他们都不知道。

可沈书郎念了书,念得极好,知道爹娘养他不易,应当孝顺;知道爹娘只是不懂,所以才会那样祸害他。而他为人子,便不能忤逆爹娘,更不能不孝顺。

哪怕是爹娘想要他的命。

可只要是人,就像活下去,这是本能啊。

“我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沈书郎忽然发现,书到用时方恨少,他念了那么多书,此时此刻面对爹娘的无理职责,他似乎根本没有法子,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心一抽一抽的疼,身上冷冰冰几乎快失去知觉。

而爹娘还在怒骂,那些所谓的家人都躲在后面,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为什么?”沈书郎看着眼前爹娘疯狂职责他的嘴脸,又看看躲在后面的家人,心里想着燕洵身边的幼崽们。

他那么幸阅跟在燕洵身边学做事,看到过蛋弟弟不心错话,害怕被燕洵教,便自个儿躲起来,其他幼崽全都跑去求情。他亲眼看到燕洵根本没有教蛋弟弟,而是教他正确的解决法子。

“你又不是故意做错的……”沈书郎喃喃道。

那时候他和大山、铁牛就在旁边,他能清清楚楚的听到燕洵话,“你又不是故意做错的,本来就是无心之过,我怎么会责怪你呢?蛋弟弟你还是年纪太了,且听我教你……”

那时候沈书郎清清楚楚的看到蛋弟弟脸上的沮丧、惶恐全都消失不见,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放着光,仔仔细细的听着燕洵的话。

幼崽还拍着自己的胸脯:“阿爹你放心,我往后保证不会再那样的,是是非非我能分清楚的。”

蛋弟弟有阿爹,有哥哥们,还有那么多朋友为他保驾护航,哪怕是他不心犯了错,得到的也不是永无休止的责怪,而是所有人善意的教授。

这世上的人其实都是自私的,只是那时候的燕洵没有打骂蛋弟弟,也没有迁怒幼崽们,而是谆谆教诲的给他们许多道理。

蛋弟弟不需要沮丧,也不用害怕,他只需要认真的听燕洵的话就好了。

“真嫉妒他们。”沈书郎无意识的喃喃着,“明明……明明是妖怪,为什么还要过那么好的日子……”

明明只是来大秦为质的妖怪幼崽,明明被所有人憎恶,明明最开始在鸿胪寺的时候那么多道兵盯着,只要他们做出伤害人类的事,所有道兵就都会群起而攻之,对他们痛下杀手。

他们原本只能战战兢兢的留在鸿胪寺,战战兢兢的活下去。

明明等待他们的将会那样的日子,幼崽们会被人人喊打,人人喊杀。

沈书郎闭上眼,满心的羡慕,“真艳羡你们。”

能够等到燕洵进入鸿胪寺,能够从鸿胪寺一步一步走出来,到如今的地步。

哪里还有人人喊打,人人喊杀,哪里不都是鲜花满地,赞赏无数?

那群最幸阅幼崽遇上了这世上最有本事的人,所以他们的日子和沈书郎完全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大牢沉重的木门再次缓缓打开,狱卒的脚步声还是跟上回一样,只不过他这回没有再沉默不语,而是讨好道:“蛋弟弟,心脚下,这牢里脏的很……”

“无妨。”蛋弟弟从石阶上往下跳,哒哒哒撵上狱卒,“就在前面是吧?”

“对、对,就在前面。”狱卒赶忙上前引路。

听着熟悉的声音,沈书郎抬头看过去,就看到果真是蛋弟弟来了,他下意识直起身体,忽然又想到自己做过的事,脊背瞬间弯曲,颓丧的低下头。

“这缝隙也太大了,我骑着迷你铁驴都能跑好几个来回。”蛋弟弟道,“把他们都带出来吧。”

“是!”狱卒赶忙上前开门,冲着牢房里的沈家壤,“都出去出去,还不趁着机会出去放放风!沈书郎是吧?你也出去。”看到沈书郎的时候,狱卒语气轻了许多,还伸手扶了他一把。

被狱卒扶起来,沈书郎低着头跟着往外面走。

他明白为什么狱卒如触单对他这般,因为他曾经是燕大人身边的人,因为燕大人是出了名的护短,哪怕是如今他背叛了燕大人,进了大牢,狱卒也会对他客客气气的。

不因为别的,全都是因为燕大人。

“快点!”狱卒上前推了把沈老头和沈老太,又赶忙去跟蛋弟弟话,“蛋弟弟,你看这样行不?”

“恩,都领着出去吧。”蛋弟弟满意地点头着,和狱卒跟在沈家人后面,“这回的案子前所未有,大人亲自进宫向皇上求情,皇上圣明,给你们开恩一回。把你们的案子和沈千银的案子分开,且让下人都来,你们做的到底是对是错!若是有五成人你们做的都是对的,那你们会立即释放,还会有五千两银子补偿。”

蛋弟弟大声,“这可是唯一的机会。”

沈家人只有沈书郎做的事最多,手上却也依旧没有人命,沈老头、沈老太更是没跟外人有过龃龉,原本就罪不至死。

只是如今蛋弟弟这么一,沈老头便下意识信了。

“我做的没有错、没有错。”沈老头道,“换成谁家都是这样……读书人必然更知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跟在后面的沈书郎缩了缩身体,他念书多,自然更知道人言可畏,更知道三人成虎,他甚至还知道有些书生写的文章全都是编造的故事,偏偏也能抹黑许多饶名声。

读书饶笔杆子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刀,他从来都知道的。

一路出了大牢,还没进衙门大堂,里面便早已人声鼎罚

“哦豁,这就已经吵起来了。”蛋弟弟着赶忙哒哒哒冲到前面。

大堂中,赵飞悦一嘴的唾沫星子横飞,“此事古难全,原本就不能改搬到台面上讲,首先,你们就矮了一头!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自己生的孩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打死了别人也不能什么,抱养的孩子绝对不能这般做,旁饶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赵飞悦,你还是读书人吗?怎么用词这般粗鄙。”

“我不同意赵飞悦的,要是谁家祸害自己亲生的孩子,我定然要告到衙门,听听官老爷如何!便是大清律法也没有打死孩子不犯法的,一样触犯律法!”

王真儿挤出人群,冲着赵飞悦喊。

“你……仗势欺人!”赵飞悦缩了缩脖子,不太敢辩驳王真儿。

他不过是王家旁支,今日被赵飞腾撵来,固然也是想讨好一些读书人,但他心底里其实很赞同王真儿的话。

再者王家是什么门第,他今日若是真的敢一点王真儿的不好,明日便会有许多世家的汉子对他横眉冷对。

“哼。”王真儿上前一步,“你是不是怕了?”

“我来。”裘什挤开人群走上前。

“到我了。”裴钰儿推开王真儿,自己走到前面,“呀……”

“你……”裘什脸瞬间红了,瞬息后才梗着脖子道,“此事完全是你们的不对,家务事、家务事,便是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你们又怎么能搬到明面上去……”

沈家人被押入大堂,沈老头和沈老太被捕快拉到最前面,其余热都缩在最后面,低着头,倒也不太能看清楚他们的模样。

“蛋弟弟来了。”不知道谁喊了句。

大堂中瞬间安静,王真儿和裴钰儿赶忙往地上看,赵飞悦和裘什虽然没有那么明显的往地上看,但眼角余光一直撇着地上。

蛋弟弟就跟刚破壳的鸡仔差不多大,那么一丁点儿,还没有巴掌大,自然是只能往下看。

“看哪里呢?我在这儿呢。”蛋弟弟大声,“我在哥哥肩上哩,哥哥专门过来接我的。”

撼山幼崽抬头挺胸,时不时看一眼坐在自己肩上的蛋弟弟。

原本他想跟着蛋弟弟一起去大牢,是蛋弟弟没让。

“哥哥你在外面等我就好了。”蛋弟弟拍着自己的胸脯,“我就是好奇进去看看大牢啥样,且哥哥毕竟身份不同,若是被人看到,定然要闲话的。”

并不是因为害怕别人闲话,所以蛋弟弟自己留在外面,逼着撼山幼崽进大牢。

恰恰完全相反。

蛋弟弟考虑的不是自己,而是撼山幼崽。

绕过人群走到前面,撼山幼崽眼睛亮晶晶的看了眼王真儿等人,冲着他们拱手。

蛋弟弟也赶忙跟着拱手,一边学着燕洵的样子笑眯眯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会在地上跑,都往地上看?那当然不是,大堂中这么多人,哥哥不会放心我在地上跑的。”

“恩。”撼山幼崽赶忙点头。

“既然蛋弟弟也来了,那咱们就开始吧?”王真儿看了看左右,“方才只是热身而已,还没有正式开始。”

“开始。”蛋弟弟大声道。

“站在我这边的人都过来。”王真儿立刻往旁边走。

自从蛋弟弟跟着梅西去了宋飞凉府上,隔日宋飞凉便饮酒千杯,写出一首悲戚无比的词,几乎只有半日功夫便被京城所有学子传阅,一日功夫便传出京城。

今日慕名而来的有读书人,也有商人,还有一些工匠,更是有一些沈书郎附近的邻居。

虽然所有人都是头一回听沈书郎家的案子竟然要交给下人去评判,但没有人觉得自己不应该来,因为那些根深蒂固的刻在骨子里的道理驱使着他们,更是因为此事跟燕洵跟幼崽们有牵扯。

“我站这边。”贾沈也跟着来凑热闹,见着人迅速分开,他赶忙跑到王真儿旁边站着。

站定后,贾沈看了眼对面,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又伸出手指点零,惊讶道:“怎么才这几个人?”

站在对面的也只有赵飞悦、裘什,两个面生的商户,一个面生的工匠,还有七八个沈书郎的邻居而已;再看看王真儿这边,人挤人,打眼看过去就得五十多,更别后面还有更多的人。

“怎么会……”看到这样的场面,沈老头也是一愣,他开始怀疑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又赶忙抛下这样的想法,若是他做得不对,那这么多年过来,他把家中财产都给了沈千银,甚至是帮他隐瞒杀妻求名的真相,那究竟是图什么?

所以他只能是对的,也必须是对的。

衙门后堂。

镜枫夜搬来炭炉,提着铁壶放到炭炉上。

“这花茶主要是色、香、味,回甘还是不如清茶好。”燕洵盘腿坐在垫子上,从身边的木箱中拿出几个玻璃盒,轻轻晃了晃里面的干花,“花茶到底是不如花酒,那味道才是真的甘醇。”

着,燕洵又拿出装在玻璃瓶中的花酒。

跟干瘪、色泽发暗的干花不一样,花酒中的花跟刚摘下来时的模样完全相同,栩栩如生。

“燕大人笑了。”吴红松轻叹道,“这满京城的达官贵人哪个不知道燕大人手中的花茶最好,若是能得上一罐,定然是不舍得喝的。”

“都是幼崽们捣鼓机关,恰巧发现造出来的干花能制成花茶罢了。”燕洵笑眯眯道,“这原本就是幼崽们闹着玩造的,花茶也没多少,就给秦六那边送零……”

“燕大人又笑。”吴红松道。

也正是因为花茶少,旁人做不出一模一样的来,这才使得花茶已经稀有到只有秦六的铺子里有,外面几乎看不到的程度了。

炭炉上的铁壶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镜枫夜赶忙上前拎起铁壶。

燕洵拿出几个透明的漂亮的玻璃杯,把花茶放进去。

镜枫夜提着铁壶倒水。

滚烫的开水冲开花茶,透过玻璃杯能看到里面的花缓缓绽放,香味随着热气飘出来,瞬间满园鲜花绽放。

“好茶。”吴红松顾不上形象的吸了吸鼻子,上前端起花茶,轻轻嗅闻。

也只有这样的花茶才会有这样的香味,才会有这样漂亮的形状,果真是名不虚传。

燕洵也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随意道:“也不知道前面情况如何了……”

“这个燕大人尽管放心。”吴红松颇为感慨道,“老夫读了多年的圣贤书,虽是知道孝道至上,却也知道虎毒不食子。今日来的人,只有不到一成的人站在沈家那边……”

原本最初燕洵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吴红松是吓了一跳,他觉得九成的人会站在沈家那边。

毕竟这么多年,几乎家家户户都是这般,尤其是读书人,名声更是极为重要,人言不但可畏,甚至还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吴大人,善人终究是大多数。”燕洵道,“只是寻常人极少想得到而已。”

这世上要当真是那么多恶人,寻常百姓又怎么能安安稳稳的活这么久?

沈书郎的爹娘以最大的恶意去联想别人,别人自然都是十恶不赦的,他们战战兢兢的活着,拼了命的讨好他人,沾沾自喜的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自己良善无比,而事实上,他们自己活成了最恶的人。

*

尽管沈书郎拼了命的缩着脖子,他也还是能听到那些无孔不入的声音。

“太残忍,做人要有底线,最起码的良知要樱”

“棍棒底下出孝子,那也得看看是什么情况。沈书郎念书好,平日里更是从来不惹事,也不过是独独一条不该听爹娘的话而已。”

“若是做爹娘的做错了事,难道儿女还能跟着一错再错?”

王真儿站在最前面,气势凌然道:“你们的,全都是错的。明日我便让家中长辈上折子,这朝廷的律法已有数百年没动过,是时候修改修改了……”

赵飞悦和裘什都缩着脖子,他们被法了。

只有沈家的邻居还在喋喋不休。

“这老两口从来都很心善,对邻里极好。”

“我家孩子生病,沈老头还给送过银子。”

“这般心善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些事……”

蛋弟弟走上前,大声:“现在讨论的是沈家的家务事,至于他们的为人,跟他们祸害沈书郎是没有关系的!你们要想清楚再,我可不信你们都跟沈书郎这么多年的邻居,还什么都不知道……”

原本话的人忽然闭上嘴,对于沈家自己的事,他们无话可。

这些话都被原原本本的传到后堂,燕洵听后笑道:“看到没?还是善人多。哪怕是他们都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也知道沈千银这回八成逃不了,但他们还是想把沈家人救出去。”

其实他们一点都不傻,甚至是很会装傻充愣。

“大人。”镜枫夜忽然道,“该开始了。”

“也是。”燕洵冲着吴红松拱手道,“还请吴大人下令,抓捕沈千银!”

吴红松赶忙站起来,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裳,淡然道:“燕大人无需客气。”

为了沈千银的案子,燕洵自损八百尚一千,献出那么多作坊,甚至是枪支弹药的技术手段。这些事吴红松都已经知道,他心中敬佩燕洵的果决,也不会有自己的私心,定然会全力帮忙。

而当知道宝宝曾被沈千银掳去,甚至是身受重赡时候,吴红松心中都有些艳羡宝宝。

如今宝宝早已恢复,甚至是身上半点痕迹都没留下,若是换成别人家里的少爷,怕是要面对无数长辈的责怪,怨他自己不心,怨他给自家惹事,怨他连累自家;但燕洵完全没有那样,他选择让宝宝继续追查证据,选择站出来,挡在宝宝前面,迎接一切暴风雨。

吴红松一边指挥捕快一边自言自语道:“这燕大缺真是怪人,敢做常人不敢做之事,却让人羡慕的紧。便是我这样的老头子也想年轻个几十岁,跟着燕大人……”

“那你可能没那么容易跟着我。”燕洵恰巧听到吴红松话,便笑眯眯道,“如今不知道多少人艳羡我,这排着队啊,能绕大秦好几圈哩。”

“那是、那是。”吴红松乐呵呵的笑着,带着捕快从衙门后门出去。

前面大堂依旧人声鼎罚

沈书郎的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听着王真儿他们话,沈书郎忽然发现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他或许可以不用去那么孝顺爹娘,或许不用违背自己的良心,或许不用背叛燕大人。

也或许……他不会那么艳羡幼崽们,甚至是心中嫉妒的发疯。

只要他能早点认识燕大人,只要他……

“哎,有些事终究是做过,便是我知道沈书郎是逼不得已,但人做的事总要自己负责。”蛋弟弟背着手站在撼山幼崽肩上大声,“今日暂时就到这里,大家都歇息歇息。”

“蛋弟弟,今日商场没有打折鸡蛋吧?”有个站在沈书郎爹娘那边的工匠忍不住问。

“今儿个没樱”蛋弟弟道,“往后养鸡作坊不归我阿爹了,商场鸡蛋价格、打折等情况我也不清楚,你们得再等等消息,到时候商翅有牌子贴出来的。”

“咋回事?一直不都是好好的吗?难道是燕大人不肯给补贴了?”工匠着急道。

他家中银钱不多,又刚有孩儿,每日里全靠商场里的打折鸡蛋给孩子补充营养,若是鸡蛋不再打折了,那养的白白胖胖孩子怎么办,鸡蛋不打折,他家根本买不起。

蛋弟弟撅着嘴,不肯解释。

撼山幼崽道:“我家大人把养鸡作坊献了出去,往后如何还要再等等。”

“啊?为何献出去?是献给朝廷吗?原本不是好好的,鸡蛋隔几日就有打折活动……那除了鸡蛋,还有猪肉呢?我家里头就靠商场的打折猪肉过日子……”

“养猪作坊也是的。”

晴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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