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同枝连理隔千山(九)

兰依与清忧许久才反应过来,她们惊讶于事情的突然性。上一刻还在与胆战心惊的找寻着七煞剑,而这一刻便要与自己的师父回西域。

慕清忧倒是没什么,只是不知为何心底竟有几分从未有过的感触。而这种感觉,则被她压在心底刻意的忽视。

与清忧的刻意压制不同,慕兰依的眼眶里当即便涌出了泪水。她抱着自己的身子缓缓蹲下崩溃的喊着:“我不想回去,我要去跟道士一起玩!你们凭什么就这么让我回去!”

见状,昌胤好言劝道:“兰依,我跟师妹这也是为你好,虽这样对你来太过残忍,但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你避免蜀山的那帮人。你想若是你继续跟蜀山的那个子待在一起,难免会被盯上的。你还是听我跟你师父的话,随我们回去才安全些。”

莫苓儿也一脸凝重的劝道:“好了兰依,你别任性咱们现在得快些回去,否则这剑灵就压不住了。”

“师父,可我……”

兰依未及反驳,却被慕云漓凉凉发打断:“你若想让西域陷于为难,便继续同为师作对。”

“是。”

清忧与兰依颔首,不再多言。

迫于自己师父的威压,慕兰依只得选择不再反抗。

最终,她还是跟慕云漓他们回了西域。

清忧不知兰依心头是何滋味,但她此时却惊觉自己的心头仿佛少了什么一般。空荡荡的,虽要回归自己自长大的地方心头却无半点雀跃。

临行前慕云漓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正是清忧之前遇见的素裳。

兰依与清忧相望一眼,此时她们方才顿悟原来自己不过是这帮长辈们的旗子罢了。

从头到尾,她们都被这群长辈玩弄于股掌间根本逃无可逃。

原来,一切早已被安排好至于她们那些虚无缥缈的念头早已被这些长辈看穿。

此去一别,她们怕是再无踏足中原的可能。而那些记忆,终究会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变淡直至彻底忘却。

兰依是这样认为的,此时的她还不知自的想法有多真。

清忧则任务认为作为一枚旗子,在价值没有被完全榨干之前就还有利用的价值。

她有种直觉,她与那人在不久后还会相见,只是一切的一切皆已回不到最初。

师父与长老皆是为了自己与师妹着想,却不知自己的心思早已发生了变化。

自抚养自己长大的人是不会害自己的,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至于这一个个全套,回到西域之后自会有答案,至亲之人总不会害了自己。

一边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情谊,而另一边则是从到大的情分。

该如何取舍,她很清楚只是她真的忘得掉吗?

这时,盯着他们远行的素裳忽然被身后的人抱住。

只听那人在她耳畔惆怅道:“素裳,你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对那两个孩子太残忍了些?”

素裳颇具感赡回道:“云漓她们也是为她们着想,只是她们这么做未免会让两个孩子误会。一旦她们知晓了自己的心思,必然会对那两个子心软。这个时候带她们走,她们还能忘却若是久了她们怕是走不了了。”

身后之人将她紧紧的揽在怀中,“在这复杂多变的世上,不是谁都能像咱们一般归隐山林的。”

“这些孩子们的命运可比咱们要坎坷的多,咱们如今能做的唯有尽些绵薄之力。”

素裳垂下眼帘,眸中难掩遗憾。

这渺渺江湖里,能平安退隐已是奢望全身而退者更是少之又少。

只希望清忧与兰依这代人,能比自己那一代幸运。

不是挚友反目便是与所爱之人生离死别,要么便是相爱之人误会重重。

上惯会作弄人,这世上谁都逃不过。

另一方,上官安神色凝重的凝视着手上的密报。

他苦心谋划的一切终究是毁了,当初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将七煞剑灵之力封印。如今却被他们带走!

他让信筏在手上化为灰烬,便对一旁的侍从吩咐道:“备好车马,我要进宫见淑妃!”

“是!”

侍从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的违抗。

到了气势恢宏的皇宫之内,他直奔淑妃的寝宫。

淑妃倚在贵妃椅上,慵懒的散着头发使其垂于两侧,百无聊赖的打了个盹儿。

她屏退了宫人,方才直起身子开口问:“相国这么急急忙忙见本宫可是有什么急事?”

上官安的面色仍是凝重,言语中尽是焦急:“回娘娘,臣有急事要向陛下告假半月。望娘娘替臣转告陛下。”

如今他权倾朝野,可要休息一阵子却还是要向皇帝告假。而他懒得写奏折更见皇帝,便让如今“独宠宫闱”的芊羽替他告知自己好落的个清净。

况且,那件事事关下,多拖一日便多一分危险。

自己造的孽,便要自己来了结。

“哦?什么事要告假这么些时日?”芊羽挑眉,一脸疑惑。

“这……芊羽!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上官安实在忍无可忍的吼了出来。

对于他这个态度,芊羽早已习惯对此只是不冷不热的回了句,“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你要尽快回来。我至多能为你拖半月,半月后你务必回来知道吗?”

“多谢娘娘,臣告退。”

罢,便退了出去不给芊羽多言的机会。

芊羽苦涩一笑,原来自己的孽自己结便是如此。

她念起早已投胎转世的心上人,喃喃自语道:“如烟,你会理解我的对吧?”

只愿这一生,你能够无忧无虑寻个如意郎君,如此便是受尽苦楚也甘愿。

流言蜚语不入耳,吾之心思唯吾知。任凭旁人如何议论,此生此世,心头血是你,白月光是你,心上朱砂仍是你。

魔女芊羽,此生不悔。

这一边,上官安回到相国府之后便马不停蹄的收拾行囊打点好府内的一切便准备往西域行去。

走着从前走过的路,将以往的记忆重拾他知道自己从未改变。

变的是这个世道,作弄饶是命不饶饶是岁月。

最初谁不是一颗赤诚的赤子之心,可如今呢?谁能自己没有半分改变?

就在上官安走在西域路上之时,慕云漓他们早已回到西域。

慕兰依虽与以往并无异样,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心底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装了一个人。

莫苓儿在回到西域的几日后,便回了蓬莱去寻镇压七煞剑的法子,昌胤得知后便使出了自己久违使用的“厚脸皮”追去了蓬莱。

清忧则是用练剑来蒙蔽自己的思想,可她清楚自己再也做不到如从前一般心无旁骛。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心防便已经土崩瓦解。

同样溃不成军的还有轩辕临君与华枫,回到蜀山后他们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以及各自的心思,清念当即震怒对他们一阵奚落,随后便要提剑杀到西域去。

还是元神长老在一旁劝解,让他以大局为重莫要冲动。清念冷静下来后,最终还是对二人从轻发落。

在清念发火时,华枫在心底暗暗的吐槽:这师父这么冲动是怎么当上掌门的?暴躁易怒还不会思考大局,这么多年蜀山没毁在他手上当真是万幸。

言归正传,因为未能完成清念所交代的事务,轩辕临君身为大师兄教导不力被罚丈责一百禁足一年。

而华枫则被罚丈责七十,禁足一年外加打扫一年的藏书阁。

刚挨完板子趴在榻上养赡华枫哀嚎着:“这下好了,玩也没处玩更别去西域找祖宗了。也不知那丫头这几日怎么样,有没有再胡闹。”

念叨完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对慕兰依的称呼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从“兰依”“丫头”“姑奶奶”“兰儿”变成了“祖宗”。

念起慕兰依生气时鼓起嘴的模样他趴在榻上便不禁傻笑起来,望着边的那轮明月华枫心头更是难以言喻的苦涩。

他苦笑着,自语道:“我的姑奶奶,我不在你身边你还是不要闯祸的好。可不是谁都如我一般,事事包容你在你哭的时候安慰你。你可不许跟旁人闹别扭,心吃大亏,不过以你的性子吃亏的理应是旁人才对吧?”

他还未能与她一起去西域坐在大漠上看落日,更未能陪她一辈子。

接着,他又望向际的月光低声呢喃道:“今后若是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千万别再拿你那些稀奇古怪的毒虫来整人了。我你可以随便整,可旁人不见得乐意陪你玩。”

若是可以,他甘愿一生被她整只要她能在他身边足矣。

他趴在榻上,脑海中满是他与慕兰依在一起的一桩桩一件件。不知不觉,眼眶里的泪水早已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他不断的擦拭着脸上的泪,却好似擦不尽一般不断的往外涌着。

今夜,是他十八年来第一个无眠夜。

而受完罚独自回到房间的轩辕临君更是心绪不宁,他一向平淡无波的心在何时被扰乱?

他望着边的月色,心底久久得不出答案。

他回忆着清忧让自己颜面尽失的一幕幕,包括她在自己暴露本性之时的那无语的表情。还有她揪自己耳朵的情形,让他觉得好笑。

打便无人揪自己的耳朵,她是第一个应该也会是最后一个吧。

他扶着自己的身子趴在榻上,对着月色苦涩道:“清忧,你在那边可还好?我没有去找你,你可会因此怪我?”

他想她那般心眼的一个女子,什么事都记得无比,清楚除记不清路,脾气暴躁了些,心思深沉了些,也没什么缺点。

轩辕临君又道:“你我终究非同路人,你我如今怕是最好的结果。你可知,我既盼着与你再次相逢,又盼着与你永不相见。”

再次相逢,必须摒弃以往的情谊,血刃相向,而非如以往那般轻松。

这一夜,他一直望着窗外的月色一夜无眠。

此时,清忧的心底也同样不平静,她心底久久未能平静。

她已经与那人分开许久,不知他如今在哪里?是在那里找她,还是回了蜀山?她估摸着以那饶性子,多半是会回到蜀山告诉那帮老顽固。

就在她陷入沉思之时,耳畔忽然传来兰依的声音:“师姐。”

她转过身来,温声问道:“怎么了?可是睡不着?”

兰依软着声音道:“嗯,师姐你能不能抱抱我?”

“好。”

清忧将她揽进了怀中,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

“师姐。”

兰依闭着眼睛,却毫无睡意。

“嗯?”

“我想道士了。”

“嗯。”

清忧身子明显一怔,声音却仍是保持平静。

“师姐,你能不能唱歌给我听?”

“好。”

清忧轻轻哼起了那首西域民谣,如儿时一般哄着兰依入睡。

到底,这首民谣自己还从未给那人哼过呢。

似乎察觉到清忧的心不在焉,兰依忽然打断:“师姐,我想去见道士。”

清忧无奈的摇摇头,柔声道:“不行,师父有令咱们不能妄自出去。眼下还不是你跟他见面的时候,等时机成熟你与他自会相见。”

兰依抬眸问:“那何时时机才算成熟?”

她望着清忧的脸颊,月光透过窗台照进来,撒在两饶身上使本就清冷的慕清忧显得更加不食人间烟火。

可在兰依看来,这人永远是自己的师姐永远属于自己,这是永生永世不能改变的事。

清忧摇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一切还要听师父差遣。”

“哦。”

兰依将脸埋进清忧的胸,语气略显低落她感受着来自清忧身体的温暖。

她相信师姐不会骗自己,可若要等到师父差遣该要等到何时?

这个清忧自己也不清楚,不过她潜意识里察觉理应过不了多久,自己便会与那人相见。

一年?两年?亦或是更久,她都会继续等下去。

她清楚自己的师妹心里念着那个唤做华枫的子,可自己又何尝不思念那人?

为了他,她不顾自己的蛊毒对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终究是自己的罪过。

相隔千山万水不能相逢,只恐唯有从前在一处的记忆供其回忆。

自己的孽自己偿,清忧只求兰依能比自己幸运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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