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家无宁日 姐弟情深
刘忠失业在家,性情大变,整日酗酒抽烟,头发不梳,澡也不洗,目光呆滞,精神萎靡不振,颓废不堪。对孩子们呼来喝去,对李秀横眉冷眼,稍不如意,伸手就打,每争吵不断,难得安宁。
孩子们畏畏缩缩,噤若寒蝉,十分恐惧。
原本温馨和睦的家没有了温情,成了牢狱,四个孩子都想逃离,面对残暴不仁的父亲,刘芙和刘蓉可以逆来顺受,刘子墨和刘丽性子野,尽量躲着刘忠,把他当成邪子(神经病)。
这种苦难的日子十分难熬,好不容易盼来了星期。
刘子墨又跑到稻田里挖泥鳅,刘丽借牧马的机会也跑了出来,另外两个受气包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刘子墨今的运气挺好,不一会儿,就挖了两三斤泥鳅。
刘子墨正挖着,忽然听到一阵悠扬婉转地唱腔从远处传来,“风吹呀啊啊杨柳啊啊啊啊啊,条呀条线呃啊啊啊,雨洒啊桃花啊啊朵朵鲜呃啊,春风啊不入喔珠啊帘内啊啊,美容何日啊转笑颜呃呃呃。”
刘子墨在心里暗自琢磨:这是哪里在唱戏啊?我怎么没听过呀!
这时候,刘丽从远处跑过来,她站在田梗上,使劲地朝刘子墨挥手,口中喊着:“刘子墨,快过来,河力若里(那里)在唱戏,你去不去看去啊(你去看吗)?”
刘子墨“哦”地一声高喊,张开双臂欢快地跑到刘丽身边,把手中的蛇皮袋往刘丽手中一递,仰着一张脏兮兮的面孔,眨巴着眼睛对她:“姐姐,你看,我挖了好多泥鳅啊!”
刘丽疼爱地看淋弟一眼,没有话,她用衣袖把弟弟的脸揩得干干净净,拉着弟弟就回了家。
刘子墨心想:要是能骑马去看戏,那该有多威风啊!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刘丽一,刘丽也十分赞同。
他俩打算趁着刘忠睡午觉的时间,把马鞍偷出来。
刘子墨先去打探,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刘忠床前,刘忠打着鼾,睡得像死猪一样。
刘子墨用手在刘忠眼前晃动了几下,见刘忠没有什么反应,他用手势作了一个嘘的动作,又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门。
刘子墨和刘丽一起来到后院,找到靠着后门的马鞍。
刘子墨打开后门,姐弟俩把马鞍抬了出去,又绕了很远,来到湾头上。
刘子墨站在湾头看马鞍,刘丽跑去牵马。
刘丽很快就把家里的那匹枣红马牵来了,刘子墨给马挠痒痒,马跪卧在地上,等待着刘子墨的下一步动作。
姐弟俩把马鞍抬上马背,刘子墨照着爸爸拴马鞍的样子,把马鞍固定好,让姐姐骑上马背,他在下面牵马。
刘丽的胆子挺大,她坐在马背上一点都不怕,就是脚够不着马蹬,平衡能力有点差,在马背上摇椅晃地,很不安全。
刘子墨只好让刘丽下马,看来刘丽骑马看戏的计划泡汤了。
刘丽只好去找大姐、刘蓉、吴云,还有村里其他伙伴一起走着去看戏了。
刘子墨骑上马背,慢悠悠地朝河力村走去。
河力村位于汉江堤边,戏台就搭在堤脚下。汉江堤面很宽,堤上可以并排行进两辆卡车,堤坡坡道平缓,植被茂盛,秋衰草枯黄正好席地而坐,形成自然的高低座次。
秋收忙完后,有些宗族就会利用打谱收钱,摊丁计费,把印刷费除外,多余的钱就会拿出来请戏班子唱戏。
戏班子比较有名地就有:荆州花鼓剧团、沔阳花鼓剧团、门花鼓剧团,还有一些零星地草台班子。
河力村这一次花了大价钱,请来了沔阳花鼓剧团的正宗班子,所以十里八乡的人都赶过来看,连江对岸的彭盛庙湾、曾家咀、双河垸的人都跑过来看,现场人山人海,十分壮观。
戏场上卖甘蔗的、卖糖葫芦的、卖糖饶、卖的、卖芝麻饼子的、卖火烧粑子的、卖糖饼子的、卖团子的(团子,江汉平原的一种美食,外面裹一层米粉子,里面的馅料有海带丝、藕丁、榨菜丝、韭菜、白糖和红糖等,一般只在每年的正月十五元霄节那食用,也用作祭神和祭祖,出嫁后的闺女,正月十六回娘家吃鲜xian团子)、卖气球的贩一个接着一个。
刘子墨将马拴在堤外的柳树上,他摸了摸口袋,发觉兜里一分钱都没有,看着那些吃食,直吞冷涎。
刘子墨东瞅瞅西看看,却意外地发现了死对头张义。真是冤家路窄,还好,那个臭子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并没有注意到他。
没有二姐在身边,刘子墨有点发虚,他尽量往人堆中挤,免得被张义发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张义还是发现了他,他拼命在人群中朝刘子墨挤了过来。
刘子墨赶紧从人群中钻了出去,快速跑到马跟前,以最快地速度爬上马背,纵马逃跑。
张义手中拿着半截甘蔗,把咀嚼过的甘蔗渣掷向刘子墨的马。
马儿打着响鼻,前蹄刨着地,不为所动。
张义挥着甘蔗冲了过去,用甘蔗狠砸了一下马臀,马受惊,咴儿一声,从堤上狂奔冲下堤坡,惊得周围看戏的群众四散而逃。
刘子墨身体被抛向空中,幸好他将手放在马鞍的铁环上,才没有被抛下马背,刘子墨从空中落到马背上,屁股墩狠狠地撞在马鞍上,一阵生疼。
但马已受惊,刘子墨无法勒住缰绳,只能信马由缰,他死死地抓住马鞍上面的铁环,一阵阵强劲的风刺入耳鼓呼呼作响,马尾几乎成了一条直线,猛烈的风把他的身子吹离了马鞍,随着骏马奔腾上下起伏,险象环生。
马朝着回家的路狂奔,牠跑到庄湾的长渠边时。突然,一只大鸟迎面朝马飞了过来,马来了个急刹车,巨大的惯性将刘子墨从马背上甩了出去,刘子墨直接砸在水面上,昏了过去。
刘芙领着一群伙伴准备去看戏,正好路过这里,她看到弟弟刘子墨躺在水中央,一动也不动,急得大哭。她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游泳,直接跳下水去,哭喊着蹚水朝弟弟走去,渠宽水不深,最深处不过一米五,刘子墨躺在水中央。
刘芙边哭边喊:“子墨呀!子墨呀!你一定要坚持住,姐姐来救你了,你千万不要死啊!千万不要死啊!”
来也奇怪,刘子墨就这样仰面躺在水面上,一动也不动,就是沉不下去。
刘芙双手使劲地把水往身后拨,身体往前冲,水已经漫到了颈部。
岸上的伙伴急得大喊:“刘芙,你不能再走了,再走你会淹死的。”
刘芙哭着:“我不要弟弟死,就是我死了,我也要他活着,他是我们家的宝贝,他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
刘丽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她也和姐姐一样,绕到另一边朝刘子墨扑了过去,她这一扑,激起的浪直接呛了刘芙一口。
刘子墨被水一激醒转过来,刘子墨会游泳,四五岁就在池塘里摸螺蛳河蚌,水性好得很。
刘芙被水呛了一口后,失去了意识,一头栽倒在水郑
刘子墨哭喊着游到大姐身边,攥住她的头发往岸上游。
那边的刘丽还好,她性子本来就野,虽不会游泳,也经常在水里闹腾。
刘芙被拖上岸后,不久就醒了过来,她只是呛了一口水,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并无大碍。
刘芙看到身边的刘子墨一把将他搂在怀里,放声大哭,口中喃喃地:“子墨啊!我的好弟弟,你没事就好,你可吓死我们了!”
刘子墨哭着:“大姐呀!你又不会游泳,为什么拼了命都要救我呀?”
刘芙泣不成声地:“你是我们家里的宝贝,我和丽丽都可以为你去死,你却不能死啊!”姐弟情深,感动地,直击灵魂。
姐弟三人跟那几个伙伴订立攻守同盟,让她们严守秘密,死都不要把今发生的事出去。要是让刘忠知道了,刘芙和刘丽会被打得很惨的,伙伴们十分同情刘家姊妹的遭遇,都表态不会出去。
姐弟三人偷偷地摸回家,换了套干衣服,刘芙和刘丽赶紧把那几套湿衣服给洗了。
刘忠醒来时,姐弟几人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照样去捡稻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