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所谓正确

路人脸顿住了脚步，静静的看着我。这一次我没有动摇，也不曾移开视线，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和他对视。

良久，他才开口询问，“为什么？”

“这本来就是给你的东西。”我这才垂下眼睑，看向躺在掌心里的那支小小的针剂，“就算能够救命，要救的，也该是你的命。”

“只是这样吗？”路人脸没什么动作，似乎并不打算把东西接过去。

我转过视线，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掌，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你的命和我的命不一样。”

“怎么说？”那只手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但我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交谈之中感受到路人脸的耐心，即使只有一点点迹象，也意味着我做对了选择。

这段时间我并不只是在那里呆呆的坐着。我思考了不少事情。

思考的中心，在于如何重新摆正自己的位置。

这里所说的摆正位置，不是对我自己而言的，而是针对路人脸他们而言的。

我要摆正的，是我在他们眼里的位置。

我想消弭掉先前那段时间的沉默给我带来的恶劣影响。事先想好的解释和借口在展现之前便宣告夭折，就算现在重新捡起来续下去，起到的效果恐怕也微乎其微。

我到底还是想得乐观了。我并没能看清他们。

我不过是一个一个拆开来，用零零散散得来的信息大致剖析了一下他们各自的性子，就急急忙忙的做出了行动。

这些猜测这些分析全然没有为时间所验证，其可信度本来就存疑。不仅如此，当时做决定的时候，我还忽略掉了他们几个人相互之间的关系。

明明对他们做单独剖析的时候还在拿出来利用，可做决定的时候却给忽略掉了。是当时的情况太紧急让我欠了考虑，还是内心的郁气左右了我的思维……这些在结果面前都变得不重要了。

我需要重整旗鼓，趁着还有可能对他们的看法进行动摇的时候，把我的位置重新扳回来。

好在当时我的应急反应给我留下了一些操作的余地，让我还能对此做出一些补救。

“是人都会有感情。”我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泡在水里并不能缓解我的干渴，反倒让我更深刻的感受到了干渴的滋味。嘴里泛着股子寡淡的味道，隐隐约约带着股子莫名其妙的甘甜。开口说话的时候，两边的腮帮子也传来了一阵酸痛。

分不清是因为干渴还是紧张，我感觉我的声音里多了些沙哑，“是人都会有珍重的东西，会有珍视的人。”

“我和你无法相提并论。”抛出一段在他听来可能会有些莫名其妙的论述之后，我在这里拿出了结论，“在你们面前，我最多只能算是一个被珍视的东西；而你们，却是彼此相互珍视的人。”

“这两个的价值是不一样的。”我在这里停顿了两秒，想要等待他的反应。但他连呼吸都没有一点儿变化，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所以，你还是把它收回去的好。如果你死了，我就算用这东西救了自己的命，也会被他们剥夺掉活着的权力吧。”

“你不会死。”路人脸很郑重的说了这么四个字，“如你所说，你是我们珍视的东西，是我们重要的工具，是打开水中棺的钥匙，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让你死。”

“……”我沉默着摇了摇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我不动，路人脸似乎也没有要动弹的意思。我们两个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几秒，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更久，我盯着的那只手终于有了动作。

我看到它抬了起来，从我掌心里取走了那枚针剂。

“好吧。”我听到了这样两个字，心头绷着的那根弦立马就松了下来。我吐了口气，还没调整好心情，就又被揪住了衣领。

熟悉的紧扼感里，我的视线被暴力的抬了起来，瞳孔里倒映出路人脸那张黑沉的面孔。

“有一件事情你还需要搞清楚。”我看到了那根针剂。路人脸把它扎在脖颈上，内里的液体已然消失干净，只剩下空荡荡的针筒，被他随手丢进了水里。

然后，空下来的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一起揪住了我的衣领。。

“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但正确并不意味着最好，并不意味着那就是我们想要的。”

“我们……远比你想象中要不讲理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