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七 雨霁轻尘歇

【1】

午时，天玄翠居，天机开坛。

随着玲珑子从壶中求出，天机面色一变，仙风道骨的容颜添上几分疲惫，闭眼，只听长叹一声：玄冥出世，血染江湖。是为劫数。

薛燕立在一旁，见天玄在那自语，面带不屑：装神弄鬼。俞轻舟却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天机从无算错之卦，那么，这玄冥出世势必会引起江湖的动乱。

“天机前辈，轻舟此番前去定然会找到玄冥，将它毁去。”如今最好的办法却是将玄冥毁去，毁去根本，方能治乱。

“笑话，玄冥只是因不是果，你能将玄冥毁去，呵，你能毁去贪婪人心么？”薛燕嗤笑，天机一愣，朝薛燕看去，这女子玲珑剔透，本是纯净绝美之人，偏偏眉宇间沾染戾气。

艳阳高照，却丝毫不见炎热，天机抚须：“薛姑娘，才是大智之人。”只是可惜，心中执念，怨恨太多。

薛燕勾唇冷笑：“这卦也算完了，俞轻舟也该下山了罢？”虽是询问，却不给人一点拒绝的余地，已见她甩袖离去，白衣锦服下摆的莲纹若隐若现，风姿绰约。

俞轻舟与天机道别，跟上薛燕，天机在后，面容疲惫，看树林间光影斑驳，希望这江湖百年平静时光还能维持下去，哪怕是表面平静。

【2】

“你。”俞轻舟看向策马的薛燕，欲言又止：“我不知，祁家庄与你……”官道上，马蹄飞扬，惊起尘埃，身后红尘滚滚。

“无所谓，反正祁家庄也不在了。”薛燕放慢速度，风带起青丝，却见她神色迷离。

俞轻舟心中一动，“薛燕，我、我愿护你一世。”

马蹄一顿，薛燕停下回头扬眉一笑，反问：“我为何要放下？”见俞轻舟神色认真，心却一揪，【护我一世么】。

“因为。”俞轻舟眨眼：“放下能得自在，我希望你快乐。”

“我手中杀虐太多，俞大侠不会不知道吧？”薛燕讥笑：“还是说，俞大侠愿意和我这样的妖女同流合污。”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小巧漂亮的唇说出拒人千里的话。确实是有一刻心动了，但戒备占更多。

日偏西，远处亭台楼阁变得朦胧模糊，柳絮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飘摇，俞轻舟看向 薛燕，眉眼一弯，笑道：“ 我也不知为何要与你说这些，也许从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在想，你这样的女子当被人宠着，即使你手下杀伐太多，我对你仍不忍下手，听你说什么自暴自弃的话，我心里也不痛快。”

俞轻舟叹气，再道：“也许，当初便不该接下江湖令，更不该去青云山，如此，与你也不会相见，不会心烦，更不会倾心于你。你不必回应，我只要你信我便可。”温驯的公子，说出的话让人心软，眼底的笑意如一汪春水。

黄昏，空旷的官道只剩下寂寥，想来，从第一眼相见，薛燕便已在俞轻舟心中。

当初正邪之争，俞轻舟不会往这方面去想，祁家庄的覆灭，再来，薛燕青云设局，让俞轻舟更是恼火，但当他每日与薛燕接触后，心中又多有不舍，直到知道薛家那段往事，才觉薛燕可怜。

那晚天机与他耳语，说的却是：我欠薛家太多，轻舟，我希望你能护薛燕一生无恙。几乎是没有太多的思考，俞轻舟便答应下来，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就想这么对待薛燕。

薛燕虽然说话凌厉，但毕竟是个不通情爱的女子，听俞轻舟如此认真的说出这些，只觉得心里有些怪异，没有过多的情愫。

【3】

入蜀，异域风情拂面而来，女子大胆艳丽的服饰，那些愉悦小调夹杂的驼铃声，不似江南缠绵的靡靡之音，听之令人欢悦。

蜀人喜用毒养蛊，也许那些看似无害之人轻轻触碰你的身体或你身体的一部分都能令你如行尸走肉一般为他所用，痛苦一生。

蜀中，鸣凤阁。

凤台楼阁上，黑衣锦服男子伫立其中，萧鸣凤。

亭台处，花开正红，仿佛透过这些花能看到江南那些透红柳绿，小桥流水。

【江南那个地方啊，许久没有回去了】

那人叹息，纤长白皙的手碾碎花朵，染上鲜红花汁。

“阁主，那二人已经入蜀。”云初看向萧鸣凤，眼神温柔，带着令人不易察觉的情愫。

云初身世复杂，两年前加入鸣凤阁，手段能力都属一流，短短两年时间就成为破云堂主，立于萧鸣凤左右。

其先前鸣凤阁阁主去世之后，新阁主萧鸣凤接手，鸣凤阁愈加壮大，成为蜀中无人敢撼动的组织，乃至整个江湖都无人敢轻易冒犯。这其中萧鸣凤的实力与手段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而除云初以外，还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轻易站在高傲如神祗的萧鸣凤左右。

“阁主，为何要引那二人入蜀？”面前之人龙章凤姿，举止投足间都带着清冷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萧鸣凤虽年纪尚轻，但他周身带着的冷厉与阴冷却能让人忘却他的年纪，莫敢逼视。

萧鸣凤冷冽面容中带起一抹笑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