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一子定乾坤

天玄山顶，一方庭落，庭院内竹影飘摇，却是雅致，不似人间居所，庭落内有侍从八人，着四黑四白衣裳，暗合阴阳八卦之理。

待俞轻舟告知身份后，侍从直接让俞轻舟进去，薛燕无事可做，停留在外四处转悠。

阁中一青衣老者眉发皆白盘膝而坐，看面前一副残局出神。俞轻舟朝天机老人行礼，一派温润从容：“轻舟见过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一动，落下一子，看了眼俞轻舟，脸上露出笑意：“轻舟啊，上次见面已经是六年了吧，你师父可曾出关？”

“师父已经出关。”在天机老人的示意下，俞轻舟上前盘膝坐于对面，面前那残局真是六年前师父李修与天机老人六年前未曾下完的棋局。

“这局棋？”俞轻舟皱眉，看向一脸笑意的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抚须而叹：“看似平局，实则暗藏玄机，轻舟，你师父不在，便由你与我续盘罢。”

俞轻舟执黑子，落子，这一子却是让天机老人身形一僵，许久动容道：“妙，果然是妙。”对俞轻舟的目光不由暖上三分。

这一子虽让黑子暂时处于弱势，但却无形中化解了黑白之间相持不下的尴尬境地，使这局棋重新活过来，这一落，这一弃却是妙极。

“世人都太过执着，竟不知退下一步。”天机老人似在感慨，脸上的皱纹镌刻着世间的沧桑：“李修果真收了个好徒弟。”

俞轻舟依旧温润儒雅，随后慢条斯理开口：“此次前来是师父想请您占上一卦。”

测的不是李修也不是俞轻舟，而是江湖。玄冥出世，江湖是否能安然度过。

天机老人从俞轻舟口中已得知玄冥出世一事，心下也是一惊，起身：“今日你先在此处休息，明日晌午老夫便算上一卦，但愿此卦是吉。”语气里掩藏不住担忧，二人刚想说些其他，外面嘈杂的争执声打破这份宁静，俞轻舟心里暗叫不好：这薛燕果然不是什么省事的主。

“这是我们山庄唯一的信鸽，却叫你烤着吃了。”

“不就是只小畜生么，有什么了不起，再说你凭什么说这信鸽是你们山庄的？”薛燕悠闲的倚在门边，要怪只能怪这山庄里的人太没待客之道，不给吃的，还不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么？

山庄弟子说不过薛燕，纷纷拔了剑要与薛燕一比高低，天机老人负手立在阁楼高处，将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面上带着看破红尘万物的睿智。

薛燕的青莲剑横在胸前，再一步剑便要出鞘，阁楼上天机老人看到此剑后，神色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叹气：“孽缘啊。”衣袖无风自动，却是将包围薛燕的侍从退去。

薛燕神色一冷，却是对四周的敏锐戒备，青莲出鞘，四下巡视：“谁？”

天机老人抚须而叹：“阁下可是薛家遗女？”

薛家遗女。这四个字让薛燕动作一顿，俞轻舟可以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子还有什么能成为她的痛处呢？

薛燕不动，天机老人再道：“可否上来一叙？”说罢转身进入阁楼内，薛燕提剑想要进入阁楼，手腕却被俞轻舟拽住，薛燕看了对方一眼，冷语：“别碰我，把手拿开。”

俞轻舟看了薛燕一眼，手从薛燕手腕处拿开，淡道：“你、小心说话。”只是担心她这脾气秉性惹恼了天机老人，到头来受伤的是她自己。

“俞轻舟，我再和你说一遍，我薛燕天不怕地不怕，会怕那老头，小心说话？呵，我不是你俞大侠对谁都得和和气气，不温不火，惹得我不开心了，我管他是谁！”薛燕嘴下不饶人，俞轻舟眉头微皱，素来好脾气的他自然也不会与薛燕争论。

薛燕也没顾着俞轻舟心里是否高兴，直接去了阁楼，天机老人已经在室内焚香，静候薛燕。

薛燕却也不客气坐在天机老人对面，青莲剑倚在桌案旁，“你如何得知我是薛家遗女？”眉宇间带着戾气。

“青莲剑本就是薛家的东西。”天机老人感慨，目光在青莲剑上打量许久：“你可是薛燕？”

“不错。”薛燕目光直视天机，再道：“我就是那个江湖上人人憎恶的妖女，我就是那个杀了祁家庄所有人的薛燕。”

天机听薛燕这般介绍自己却是一笑置之，将新泡的茶推到薛燕面前：“阁下杀气太重，于人于己都不好。”

“何须你这老头多管闲事？”薛燕没有品杯中茶水：“看来你应该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或许你是那时灭我薛家的同党？”

天机叹气：“当年我袖手旁观，若说同党也不为过。”目光悠远，似是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