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八章 离
槐没好气的说：“你娶媳妇去娶啊，跟我说干什么，我又不能给你找个媳妇！”
老孬搞个大红脸，他平时也不怂啊，不知道为啥就是见了槐怯气。
要说槐也就打过他一次，那次还是他刚来新村胡闹的不行，谁都弄不住他，槐才下了黑手。
说是下黑手其实照护着呢，老孬毕竟是瘸子，万一再把他打出来一个孬好，真不好交代，有欺负瘸子的嫌疑。
事情终究是要说清楚的，老孬不想再跑第二趟，鼓足勇气，还是有点结巴，“槐……我想……想娶的人……娶得人，她有男人！”
“啥？”槐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啥？”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老孬豁出去了，大喊：“我想娶得人她有男人！”
这会槐听清楚了，他伸手从脚上脱了鞋，直接朝着老孬身上砸过去，“我砸死你个不要脸的！你是人不是人啊！人家男人好好的，你抢人家媳妇！”
从地上爬起来，又脱了另一只鞋砸老孬，“我砸死你，砸死你算了。你这个坏东西，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坏水。你这个畜生！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敢偷人了！”
老孬站着没动，任由槐拿鞋抽他，“槐，听我说，你听我说啊！”
这样打不是事，阿更一把拉妆，劝说：“槐大，你熄熄火，听他说，看他咋说，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槐把鞋扔到地上，伸脚穿上鞋，阿更把他的另一只鞋也捡回来给他。
他强压住怒火，喝斥：“说吧，胆敢有一句胡说八道，我揭了你的皮！”
说就说，老孬反正是豁出去了，也不在乎脸面了，他早就没脸没皮了。
“我西排房的香，被她男人打了，她男人现在要回宋国，还说要把她卖了。她是我西排房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孬货卖了她，我要找邑主，判他俩合离。”
槐盯着老孬，一针见血的说：“你是不是早看上人家女的了？”
老孬被问噎住，看槐一副他不回答不行的表情，咬牙坚持说：“是，她是个好女人，跟着那样窝囊的男人太亏了，我看不下去。你都不着，那孬货好吃懒做啥活都不干，纠察队都去找他几趟了，他都死懒不动弹。他家平时全靠香挣钱养活他，香一个女人才来新村能有多少钱，我看不过去给香买的东西，谁知道都让他个孬货吃了。你说恶心不恶心！”
是够恶心的，这一点槐赞同老孬说的。在新村，哪怕是女户，都没有说女人养活男人这一说，哪有大男人不去干活挣钱的。
他看向阿更，询问：“这两口是不是你们公羊家的人？”
阿更点头，承认道：“是，老孬说的都对。那个人，哎，真的没法说，懒得太狠了。他家正好也在南排房，我也劝过他几次，要好好去干活，谁知道他就是不去。谁也不可能一天到晚看着他啊，实在是没法。”
槐蹙眉，“那他说过没说过要卖了他媳妇？”
阿更脸红到脖子，槐的问话相当于抽他耳光，揭他家族的不堪。香家虽然不是他们公羊家族的，但是是跟着他们来的，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一个整体的，他们谁出了事，都是公羊家族丢人。
“诶……这个，是，他是说过，很多人都听见了，还不止一次说，老孬……说的对。我会回去好好劝劝他，要他不要再说了，也尽量别回宋国。”
“我想……”他瞥一眼老孬，“我想他说卖他媳妇，只是气愤老孬打他说的气话。他们两口孩子都有了，他那个样，又不是卖了媳妇还有本事再娶，哪里可能真卖了他媳妇。不作数，不做数的。”
他说的轻巧，槐却是脸色不好。
槐在婚姻上的观念认识，完全是受周书灿的影响，周书灿给他灌输的彻底就是现代意识。男人打女人就是渣男，渣男永远就是渣男，别指望他会改。有一次打女人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至无穷。事情说了三遍以上就是差行动了，渣男没有做出来只是差机会。
他听着阿更说打女人卖女人说的轻飘飘，心中的那杆秤，连阿更都计算进去了，认为阿更也不会是什么好男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族人都这样，阿更在那样的环境里，接触的都是那样的人，又会好到哪里去，可怜了采莲那个好女人。
他没心情再和阿更应付，摆手示意，“好了，我知道了。”
转向老孬，“行，我答应你。只要那女的说愿意离开她男人，我就去跟邑主说让他们合离。不过我丑话跟你说前头，你这次娶媳妇要是再和上次那样对人家，我打断你另外一条腿，让你爬着走！”
他的态度出乎老孬和阿更的预料。
老孬没想到槐这样嫉恶如仇，高兴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想握握槐的手表示感谢，又怕槐嫌弃他。
在阿更看来，两口人过日子打打闹闹是很正常的，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的。两口人哪有隔夜仇，打过吵过也就算了，打的很了最多是几天不说话，时间长了不还是该咋喽咋喽。
怎么到了槐大总管这里就变了，他竟然支持老孬去抢人家媳妇，人家男人还在呢，他们就说娶人家媳妇的事，怎么能这样！
这事如果是别人的事，他也就当笑话听听，绝不会插手。可现在这不是别人的事，事情关系到他们整个公羊家族的脸面，他就不能壁上观了。
呃，他们家族刚来新村，还没有几天媳妇让人抢跑了，好说不好听啊。香和老孬不要脸，他还要脸呢，他决不允许这样的抹黑公羊家族的事情发生！
他试图用商量的口吻说：“槐大，这样做不行吧？香和东还有孝呢，怎么能说拆就给拆了呢。再说，人家两口子也就是拌几句嘴，至于让他们分开嘛。”
感觉说的不清楚，补充一句：“老孬队长哪里找不到媳妇啊，至于去抢媳妇嘛。”
他这话老孬一听就来气，歇都没歇直接怼上去，“哎，我说，啥叫我抢媳妇，你说话怎么这么不好听呢。”现在有槐支持他，他感觉自己的腿都不瘸了。
“你刚才不也说了嘛，那个孬货到处嚷嚷要把香卖了，香是我西排房的人，我怎么就不管这事。说我打他，我不打死他都是好的！他敢再动香一指头，看我不把他的胳膊给他卸了！”
“你是不是认为男人打女人应该啊？我跟你说，在我们新村这事就不应该！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他一个孬货不上工挣钱靠女人吃饭，连我这个瘸子都打不过，吃软饭还打女人，这样的孬货不打他说谁的！”
老孬的话槐认为说的对，他插话说：“阿更，说实在话，不是我要拆了他们，而是这样的男人就不配有媳妇。”
“他不挣钱吃软饭也就算了，女户里的小妾很多也不去上工，男人在家做家务女人挣钱在新村不丢人。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媳妇啊，新村可没有男人打媳妇这一条。别人不说，就说老孬，老孬可不是没有媳妇，他媳妇和他合离是邑主亲自判的，就是因为他打他媳妇，人家提出来合离不跟他过了。”
“阿更，你们来新村时间不长，别的啥都好说，唯有男人打媳妇这一条，是触碰不得的。你不着，小公最痛恨的就是这个，谁家的男人打女人要是让小公知道了，小公会亲自上阵抽皮鞭，严重的话，甚至都会做出来把他除名的决定。”
“你看看，现在连老孬这个反面例子都改成容忍不了男人打女人了，新村真的再没有男人打女人这一说了。何况那个男人不仅打媳妇，还说要把他媳妇给卖了，我不让他们合离，难道眼睁睁看着这个女的真的被卖了吗？”
阿更不敢相信槐大总管说出来这番话，简直摧毁他的认知。他知道新村很多事与众不同，和他之前的观念相反，可两口人过日子不能打架，这样的观念也太……太不可思议了吧！
“槐大，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人家两口可是过的好好的，并且还有孩子，你……你怎么就能这样判他们合离！”语气里带有指责之意。
阿更是公羊家的，那两口也是公羊家的，槐沉思片刻，吩咐：“通知下去，没事的人都去广场开会！”
转向阿更说：“今日不训练了。你去召集下你们家族的人，不管是做工或者休息的，都去广场。我们到广场上辩一辩，他们到底该不该合离！”
阿更真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没想到，一件两口人生气的小事，槐大总管竟然拿到广场上当着众人面去说，搞得比新村的大事还重要，至于嘛！
另外这样的事拿到大庭广众之下去说，丢的可是他公羊家族的脸，让他们这些公羊家的男人们情何以堪，以后还有什么脸面。
他恼怒的转身离开，招呼都没有和槐大总管打，他要去找他叔父，商量下这事到底怎么办。
他当然是想不到，槐这样做可是有目的的。
公羊家族一下子来了几百人，到这就发生了被抢媳妇的事，任谁都受不了。
他作为新村大总管，不处理个人感情容忍不了男人打女人，处理了怕会因此引起公羊家族的抵触情绪。
整个新村的人数，不算薛国人的话，闵家人还不如公羊家人多，如果此时处理不好，公羊家族内部出现问题，他这个大总管估计就到头了。
子青正在邑杀子牛，他还指望阿更带着公羊家族的人随时准备去增援，这关键时刻如果因为一件男人打女人的事引起公羊家族的抵触情绪，是非常危险的，他必须把这件事扼杀在萌芽中。
大总管真的是高危职业，一件两件的事都在威胁他的大总管位置，他感到有心无力了。小公不在家，他连个商量询问的人都没有，他太难了！
他想向天大喊一声：“我太难了！”
可，忍住了，他是大总管，没有这样做的权利。
……
采莲听到素娥说开大会，感觉很稀奇，抱着琴坐在邑主大院门口石麒麟旁的阴影里，向广场方向看热闹。
广场上异常忙碌，很多人在加紧搭建遮阳篷。一根根竹竿被竖起来，一张张苇席被顶到竹竿搭的架子上，有灵巧之人爬上竹竿固定苇席。很快，一处处凉棚搭起来，整个搭棚的过程配合的天衣无缝。
“这么热的天开大会，这是谁的主意啊，就是有遮阳篷也会把人晒中暑了。”
采莲默默的念叨，从碗中摸出一个面鱼，塞进儿子的嘴里，给琴降温。
“林氏！”
一声叫喊声由远及近，她抬头看去，是二妞朝着她走过来。
她离家已经好多天了，琴都快把这这位姑姑忘记了。她坐着没动，冷冷的望着走进的二妞。
二妞看到采莲的态度气就不打一出来，她跟阿更说了多少遍，让采莲帮她调调活，结果是她的活没动，芹一步登天了。
是芹和采莲的关系近还是她和采莲的关系近啊，采莲可是她的亲嫂嫂，不帮她调换活帮芹，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啊。
亏她当初还把自己的嫁妆给采莲作聘礼，采莲是吃里扒外压根分不清谁才是自己人！她今天要好好的和采莲说道说道，让她明白谁才是自己人！
她一张口就是盛气临人质问的口气：“林氏，你有多久没回家你知道不知道？”
采莲听见二妞这样说话头“嗡”一下就懵了，想起来往日的桩桩件件。她受了二妞几年这样的气，够了，她再也不想受了！
凭啥啊，凭啥她就要听二妞这样对她说话！
她抱着琴起身，转身就要回大院。
二妞原本就生气采莲冷冰冰的不热情态度，见她要走，伸手去抓采莲的胳膊。
采莲想也没想就躲开了，身体一歪撞到石麒麟上……
“哇！”
琴的脑袋直直的碰了上去，心疼的采莲跟着喊一声：“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