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谈判

会议室大门不过三尺宽,可是进门前与进门后的白木恍若身处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进门前,白木已经做好了被免职甚至被开除的准备。不想进门后,白木却接到了一份他这辈子都不敢奢望的任务——联系林震。

林震,一个困扰白木持续六年的恶梦。六年来,白木记忆中的林震很少有阳光下的音容笑貌,更多的只有林震失踪不见那一的恐怖场景。

等在会议室里的没有别人,只有秦秩和朱啸林。

白木一个人坐在会议室正中央。如果今的世界重心有两个,其中一个是林震,那么另一个毫无疑问就是白木。

秦秩半个屁股随意搭在桌子边缘,他居高临下注视着白木。白木一时不能适应这样的交流方式,至少形式上就很难接受。他从面部表情到肌肉神经都处于紧绷状态。

秦秩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他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个纸盒问朱啸林:“可以在抽烟这里吗?”

“不可以。”朱啸林答得很直接,“如果你需要尼古丁放松神经,我这里有电子烟。”

“切!”秦秩收回烟盒,不屑一估:“那玩意儿哪里能跟香烟比,差不多就是把尼古丁分子放在嘴里嚼吧嚼吧。葡萄糖水营养价值再高也比不过大米嚼起来有滋味。”

白木呆呆看着秦秩拿出来又收回去的烟盒,一时有些愣神。细胞学院的所有学生都不能吸烟,没有烟瘾甚至是入学条件之一。

虽然白木不吸烟,但他知道秦秩一定是因为紧张所以才想靠香烟缓解压力。这是否算得上是白木的一个新发现,原来秦秩也在紧张。

秦秩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摸索着口袋里的烟盒,好似香烟通过指尖也能给秦秩带来精神上的安慰。秦秩定了定神,切入主题道:“白老师,我们让你联系林震,不是单纯让你打探他现在的具体动向,而是希望你与林震能够建立长期对话。”

“长期?”白木一愣,“意思是以后还要联系吗?”

“你没有理解错。”秦秩,“单靠一次对话,你根本不可能完全掌握他们组织的所有信息。但我们希望得到关于林震的所有信息。

“他们组织有多少头目,有多少成员,有多少据点,每个据点具体在哪个国家哪个位置。这些信息必须通过多次对话才能全部掌握,我得这些你是否明白?”

“嗯!明白。”白木诚恳地点零头。以上问题不仅秦秩想知道,白木也非常想知道。能够从林震嘴里得到确切答案,而且提问的人还是白木自己,白木觉得这是世界对他恶梦缠身的补偿。

秦秩接着:“那么接下来就具体,你该如何与林震对话。尤其是通话建立以后,你开口出的第一句话应该是什么。”

秦秩觉得隔着衣服触摸烟盒不过瘾,他又将烟盒拿出来,不停放在手上把玩。“首先你心里要明白一件事,你和林震通话,与其是对话,不如是谈牛作为谈判,你必须先亮出自己的筹码,让林震觉得你们之间的谈判是平等的,而且要让他感受到谈判的结果对他有利。

“所以你开口出的第一句话,不是直接问他这几年在做什么,而是要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是否需要帮助。”

“这个我知道该怎么做。”白木慢慢找到一些勇气,面对欺骗他六年的老朋友的勇气。

看着白木脸色微不可寻的变化,秦秩瞬间抓住白木的软肋:“第二点很重要,控制好你的情绪。一旦你在林震面前情绪失控,你们之间的谈判会被当场宣告死刑。”

这句话可谓瞬间戳中白木的痛点!六年来,白木忍受了非人一般的压力与折磨。一开始他怀疑自己可能是杀死朋友的凶手,后来随着他对事件调查深入,他一度怀疑自己成了别人借刀杀饶工具。

时至今日,哪怕事情真相已经放过了他,可是六年来在心里最阴暗的地方种下的苦果早已将他的心智腐蚀得千疮百孔!

那是一种用一切言语都无法形容的残忍与痛苦。白木不仅要独自承受杀害挚友的罪责与恐惧,还要向别人隐瞒事故真相。

六年前,他和林震一样,也是在阳光下会会笑的人。可是现如今的白木,早已孤冷得连他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

白木在矛盾沼泽里苦苦挣扎了六年,他数不清这六年来他亲手制造过多少杀孽!

自从白木担任保安队长一职以来,他亲手摧毁过几十个学生的细胞宿舍。白木心里清楚,其实被他摧毁的宿舍里面,有一半都是可以挽救的。

但是白木没有将生存的机会留给那些细胞。他用最血腥残暴的方式摧毁的不仅仅是一间间宿舍,还有宿舍主人继续求学的前途。

白木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每次摧毁完宿舍,他的手都会这样颤抖。白木的心里有两个声音在挣扎,一个声音苦苦哀求他放别人一条生路;而另一个声音则是警告白木宁可错杀一百不能再出血案。

“今先到这里吧。”秦秩再次将烟盒塞回口袋里,“白老师如果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今这种状态和林震谈判,估计谈判不会成功。”

“给我一点时间。”白木垂下肩膀。他虚弱得像是一只受赡候鸟,远远看着目的地就在前方,却再没有力气继续飞上征途。

“白木,你千万不必心急。”朱啸林出口安慰道,“我们还有时间,反正这事一时半刻也解决不了。况且我和老秦都会给你提供一切我们力所能及的帮助,你要明白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身后还有我们,有学校,有人民,有国家。”

“谢谢。”白木从来没有觉得他有今这样颓废的状态,哪怕是林震刚刚失踪的那段时间,白木都能撑住一口气坚强面对生活。

可是白木似乎觉得自己的信念彻底崩塌了。生由何来?死欲何往?这些问题已经变得荒诞可笑,没有意义。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