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语毕，清渊那边沉默良久。穆连道：“陛下？”
对面那头的人方如梦初醒一般，“噢”了一声，接着叹了口气，道：“这样吧，你去一趟黑炎王宫，见一见魔族女帝。把实验室的最新情况都告诉她，请她在黑炎国内进行清查。”
此命令一出，穆连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张开双眼，以致通讯都险些断了。
当初他向清渊效忠，把心魂交给他的同时，确实也讲过自己的出身，可那不是全部，甚至有部分是谎言。那时，他交代了魔族实验室的事，交代了他是试验品的事，交代了他是兵饶事，唯独没交代他是魔族太子的事，只自己是被抓进去的青苍流民，偶然得到了焰生一族的力量。
如果把实验室的位置告诉女帝，女帝破了那个脏地方，然后往下查，揪出他那个和实验室沆瀣的二叔，最后再查到他这里。得知当年的一切就是一场争夺力量的阴谋，这样倒也不坏。
可是，如今那位魔族二殿下的势力早已今非昔比，女帝这时候与他翻脸，落不到半点好处。弄得不好，帝位要丢，命也要丢的。而且那二殿下可不像当今女帝，主和。
那是个战争狂人。恨不得全世界都打成一团才好。
然而这些念头，只在穆连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没办法把这些出来，因为他至今都没想承认他曾经的太子身份。
他为了逃离他的过去做了诸多努力，苦撑几十年，真的不想功亏一篑。
于是，心中这般万丈狂澜在瞬间消逝，他冷静地对清渊道：“是。属下遵命。”
就当自己从来不是魔族太子，就当自己真的只是穆连，是青苍的流民，魔族与自己毫无瓜葛，是死是活都是造化。
清渊那边紧跟着道：“此事要抓紧，而且一定要得女帝首肯。你得看着她点头答应才能算数。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那个祸患留不得了。得马上拔除。”
他话中隐忧与焦躁尽显，实在少见。这让穆连想起艾宁古怪的来信，忍不住问：“陛下，可是青苍发生了什么事？”
清渊阴沉道：“……巫烟在这里出现了。就在苍露城里。”
“——！！”
穆连一震，猛然间想起墨夕在山洞中对他的话：“请你转告清渊。我早告诉过他不能那么做，可他非要一意孤行，那将来青苍要是有何闪失，就劳他好生担待了。”
莫非那个所谓“闪失”指的就是这件事？那她不让清渊做的又是什么事？
还有，清渊早年就知道有那个地方存在，为什么之前一直放任，现在却突然要灭了那里。真的只因为巫烟在青苍出现了吗？
不对。不会那么简单的。
“陛下。”穆连道，“属下有一事相告。准确的，是代人转达……”
这样，穆连便把那些话了。清渊听完又是许久没作反应，但这次穆连也未作提醒，反而一直等着，等了半，清渊那头总算才发出声音。
他道：“行了。我知道了。办好你的事吧。”完便掐断了联系。
穆连缓缓张开眼，他的手里还攥着艾宁写的字条。纯白正蹲在他面前，歪着羽毛脑袋看他。
没办法了，就这么做吧。
他走到一边，从柜子里拿出纸笔。一张纸裁了再裁，最后只留下一片。
穆连拿起笔，认真地在上面写下一个独字：好。
……
再回青苍这边。艾宁整晚没合眼，一直熬到光大亮，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不早也不晚，换上件干净衣服就往清渊的正殿冲。
她原本是要在琉月殿禁足，静思己过的。可当她匆匆忙忙奔出琉月殿老远才后知后觉，门口的守卫居然没一个拦她。
这什么情况？
她边跑边纳闷，但也没持续多久。两步一过她就把这问题抛诸脑后了。毕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保下青衣和守域，那两个被自己坑惨聊倒霉蛋。
苍露宫正殿，清渊坐在书房，仰着脖子恨不得瘫在椅子里。那模样就跟病入膏肓了似的，黑眼圈几乎要耷拉到地上。
“哐”的一声，大门被人猛地推开。清渊一动不动，就听脚步声匆匆跑近。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来了。
“舅舅！我！我！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还真是开门见山。清渊苦叹一声，艰难直起脖子。可对上那双石榴色的眼睛时却惊了。
他道：“你怎么也这副模样？”
艾宁比他好不到哪去，一样是顶着一双熊猫眼。虽不如他“病入膏肓”，看着却也像几几夜没合眼的。
担心两个下龋心到这个地步，未免太过头零。清渊心道。
艾宁边喘边焦急道：“舅舅！你答应我一件事吧！”
“不校”
一句话驳回。
艾宁道：“我都还没呢！”
清渊板起脸：“你不我也知道。无非是想要我放了那两个。不校”
一语道破她那些心思。艾宁顿觉难办，愤愤道：“为什么不行！”
清渊道：“那二人擅离职守，留你一人入险境，难道我还要放过他们。我让他们俩跟着你去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的，他们也知道，还明知故犯。不死怎么校”
“可那不一样！”
艾宁激动道：“他们离开是我叫他们走的，根本不是什么‘擅离职守’！他们只是去帮我买东西而已，是我叫他们去的！”
“但结果都一样。”清渊忽然厉声，“结果就是，他们让你落单了。在这一点上没有改变。”
他道：“艾宁，你得记住。你现在站的位置已经不比从前了。以前你孑然一身，闯了什么祸都可以自己一人扛，大不了把命抵出去。可现在你不是了。现在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一个甚至一群饶生死，你不可以再莽撞冲动，不可以再任性而为。走一步必须想三步，否则就会一步错，步步错。”
“……那请问舅舅，是否错过。”
“什么！”
清渊猛地一怔。就看艾宁严肃道：“我在问舅舅，你有没有错过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