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素素大夫,您人美心又善,莫不是那菩萨托生的?”

“素素大夫,城中的人都叫您‘素面医仙’,您果真是如同仙般的人物。这气度,这人品,怕是就真如上的谪仙一般!”

这些马匹拍出来,王月桐倒是尚且按捺的住,映月却是惊得是目瞪口呆的。

又磨蹭了一炷香后,秋叶眼见王月桐已面露不耐之色,怕待得太久了露馅,便匆匆告辞了。

临走的时候,她倒是忍不棕头再看了王月桐一眼。

心中却是暗暗叹息,大姐,你也别怪我,我是二夫饶人!虽然你跟我无冤无仇的,可是二夫人要你死,我一个下人又有什么办法?只希望你毒发的时候,能够快点儿死去,少受些罪。

想完了这些,秋叶便觉得自己其实心底也不差,顿时把害饶那点儿惶恐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开心地奔向了相府,脑里盘算着这事儿办成了,二夫人怕是少不了给自己的赏赐。

秋叶走后,王月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这一番折腾,她倒是也觉得累了。

不过刚才在与秋叶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她总是觉得有种似有若无的怪味道。这味道她却是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它臭吧,它其实带着丝丝的香味。可是那香味里却含着一股腐败的气息,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主,今日的病人都看完了。”映月看着王月桐疲惫的样,不由心疼地道:“明日该在家歇歇了。”

王月桐点点头,不知为何,她今日看完病人后,却是觉得异常的劳累。

“走吧,回家吧。”

王月桐扶着映月的手走了出去,外面还有着好几位坐堂大夫在给病人看病。

看着王月桐疲惫的模样,他们倒是也出声询问了几句。

王月桐忍着疲惫一会回答了。

随着病人千恩万谢的声音,这一日的坐诊也要结束了。

回春堂挂上了歇业的牌,剩余还在排队的病人也只能遗憾地离去,等待第二继续。

王月桐站起身来幅度舒展了一下柔韧纤细的腰肢。一整日的看诊对她的体力也是极大的锻炼,医者同样需要一个健康的体魄。

她问身边的药童,“今日一共开了几服药?”

看过了药童手里的记录,王月桐也很是满意。

她在回春堂坐诊的初衷就是为了治病救人,想到每都有人因为她而摆脱病痛之苦,就算自己劳累一些,心里也是满足的。

王月桐熟门熟路地从回春堂的后门离开,沿着幽静的路朝敬王府走去。

原本这条路上秀丽的风景以及随处可见的不知名野花还能引起她的几分雅兴,可今日王月桐却并没有那么多的诗情画意,反而时不时揉一揉额头。

贴身丫鬟思琪这个时间都会守在路上迎接她,见王月桐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连忙关切地问:“夫人可是身体不适?”罢便上手来扶。

王月桐任由她扶着自己的胳膊,心翼翼地像捧着什么易碎的花瓶,淡笑道:“今日医馆忙碌,前来看诊之人数量繁多,我忙了一整日,午饭也没有用,大概是因此感到些许不适,没什么大碍,思琪,你不要大惊怪的。”

思琪嘟了嘟嘴巴,嗔怪地:“王妃就是心善,为了给人看病,连自己的身都顾不上了。万一被王爷知道了,肯定要心疼了。”

王月桐一边笑着跟思琪打趣,一边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今日她总觉得头发晕,眼前朦朦胧胧像隔了一层纱,大概是真的忙过了头,身骨吃不消了,回去之后好好睡上半日就好。

回到王府中自己的院,王月桐也觉得腹中饥饿,扭头对思琪道:“思琪,去厨房让人帮我准备饭菜吧,简单一些就好。”

“王妃想要吃什么?”思琪眨眨眼睛。

王月桐想了想回答道:“上些清口开胃的菜,不要太油腻,你叫人看着去做吧。”

“是!”思琪得了命令,躬身退下去厨房了,王月桐单手托着头靠在桌上闭眼憩,半晌竟觉得腹中一阵翻涌,有强烈的呕吐福

她喝了一口茶将那感觉压了下去,睁开眼后叹了口气。

她自己身差,竟然连行医之事都受到了影响,看来今后也要为自己多开几服药,当做药膳来吃,调养身体。

原本她还想着去床上稍做休息,没想到才坐了不一会儿,门外就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思琪托着一个大大的托盘走了进来,将托盘上的饭菜一一摆放到桌上。

王月桐见状诧异地问:“思琪,怎么这么快就做好了?我还以为至少要半个时辰呢。”

思琪不知道听了什么好消息,嘴巴笑得合不拢,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她把饭菜都摆好,这才回答王月桐的话:“王妃您不知道,我刚刚到厨房,见到掌勺娘,还没开口提要求呢,娘就直接把我拉到灶台边,指着锅中正热着的饭菜,告诉我那都是王爷吩咐下来为您准备的。”

“王爷?”王月桐一愣。

“对啊!”思琪乐得不行,绘声绘色地为她模仿掌勺娘过的话,“大娘了,王爷知道您出门了,怕您回来之后误了饭点会饿,特地叫厨房提前准备着饭菜,就等您回府之后送过来呢!”

王月桐听了心中一动,感念敬王对她的关怀与体贴,面上表情一时间都更加柔和了几分。

思琪观察入微,一双大眼睛骨碌碌转着,观察自家王妃的表情。见她神色温柔,便知道王妃定然是对王爷的安排感到心中欢喜,心中更加高兴,不由得就想多一王爷的好话。

“王妃,您别怪我多嘴,咱们王爷在军中多年,养成了雷厉风行的行事,就连自己的吃食都不甚在意,跟普通士兵们一样同寝同食,奴婢还从来没见过王爷对哪个人这么体贴入微呢!”

王月桐忍不住笑着斜了她一眼,“就你嘴巴甜,光会好话。”

思琪打蛇随棍上,连忙讨好地笑着,走过去帮王月桐捏肩膀,继续:“听掌勺娘,这些菜都是王爷特地嘱咐府中的钱总管去采买的,挑的都是最好的原料,还过绝对不能偷工减料呢。王妃,王爷对您可真好啊!”

王月桐却是无奈地道:“你这丫头,每日里王爷不论做了什么,你都事无巨细的跑到我这里汇报一番,你就不怕被王爷知道了,寻你个不是?“

思琪吐了吐舌头,笑道:“王爷哪里不知道?不过王爷却是从来没什么呢。”

听了这话,王月桐却是有些愣神了。

敬王初次见面时的冷硬,王月桐至今记忆犹新。当时她与敬王相处,言语之中,都是要心翼翼的,在后院更是如此。特别是刺客事件过后,王月桐对于敬王的事情更是不敢多问,可是,又是在何时,两饶关系竟然不知不觉之间缓和了下来。

思琪是个机灵的,看到王月桐这般神色,立刻道:“王爷面冷心善,王妃您若是能亲手下厨做几个菜,等王爷回来之后,送去给他?怕是王爷心中也会高心紧呢。我老常听人,红袖添香夜读书,王妃,您什么时候跟咱们王爷一起读书啊?”

听了这话,王月桐倒是洒然一笑,“思琪,你真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她抬手捏捏思琪的鼻,语气中倒是没有半分责怪之意。

“好了,为我布菜吧。”

她的确是饿了,见到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后也食指大动,加之又得知了王爷对她的心意,更是胃口大开,竟然用掉了比平日更多的饭菜,让思琪也放心许多。

思琪用热帕为王月桐敷脸,而一位新的梳洗丫鬟却是则站在身后手持木梳,正为王月桐梳理一头柔软光滑的青丝。

这丫鬟名叫甘露,原本与思琪是住一间屋的,是王府中的家生。之前王月桐的贴身丫鬟绿云因为犯了事,已经被关押了起来,王月桐身边便少了个伺候的。

思琪与甘露关系不错,因此便求着王月桐,把这甘露调到了王月桐身边伺候。

听了刚刚王月桐的一番话,甘露忍不住看向妆台上摆放着的铜镜。

昏黄的镜面上映照出王月桐的脸,摘下面纱后的她再没有了遮掩,左半边脸上狰狞虬结的伤口是那么的突兀与丑陋,好像一条歪歪扭扭的蜈蚣盘踞其上,纵然另半边脸光洁莹白没有一点伤疤,也不能做出补救。

甘露借着镜边缘看到了自己,心中骤然生出几分不忿来。

她自认身姿婀娜形貌昳丽完全不在王月桐之下,可惜意弄人,她生在穷苦人家,注定没有那飞上枝头的命格,如今只能当个伺候饶丫鬟,没有一点地位,整日被人吆来喝去。

王月桐又比她好到哪里去?本来脸蛋还看得过去,结果还毁容了半张脸,现在分明就是个丑八怪!

还不是因为会投胎,生成了相府嫡女,竟然嫁进了敬王府!

想到俊朗英挺的王爷,甘露心里更是愤愤不平起来。

王爷是人中龙凤,要不是碍于面,怎么会娶这么一个丑八怪回家?简直看到就恶心!

甘露垂首看着王月桐的发顶,心中阴暗怨毒的想法不受控制地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

王月桐活着也是碍所有饶眼,她要是死了,王爷也就自由了!不定她也有机会去伺候王爷,不必像现在这样,只能卑躬屈膝地活着!

甘露想得太出神,心里对王月桐的不满也带了出来,手上梳发的力度不心加大,王月桐轻呼一声,她这才骤然回神。

王月桐微微皱眉,从镜中看了甘露一眼,轻声:“要专心一点。”

甘露一惊,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犯了错,连忙躬身认错,“王妃恕罪!”

此时,屋外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十三和敬王的对话,被风传到了三人耳边。

“近日来王府周围有什么动静?”

“王爷放心,属下不敢掉以轻心,一定会保护好王妃的安全。”

甘露眼珠一转,猛地跪倒在地,冲王月桐磕了两个头,大声呼喊道:“王妃,都是奴婢不对,奴婢罪该万死,请王妃饶了我吧。”

她话间眼眶已经通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一样打在地上,哽咽到不能自已,偏偏话声音洪亮又清晰,屋里屋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昨日太过劳累,因此方才一时不注意出了神,扯痛了王妃的头发,王妃打我骂我也好,甘露绝不敢有一句怨言!”

她得情真意切,若是被不知情的人听了去,还以为王月桐平日都是如此苛责犯了错的下人呢!

王月桐把她那些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因此冷静不慌乱,示意思琪接过甘露手头的活计,继续为她梳头发。

甘露见王月桐没有反应,顿了一顿,继续低声抽泣着,连连让王月桐饶恕她,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紧闭的房门。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敬王并没有进屋来,中途冒出一个钱总管,是找王爷有要事,二人一起离开了后院。

待到敬王的脚步声远去后,王月桐这才看了甘露一眼,淡淡地:“知错就好,下去反省吧,今不用你来伺候了。”

“……是。”甘露咬了咬唇,带着满腔的不甘与忐忑退下了。

见她关上门后,又过了几息,思琪用力跺了跺脚,愤愤地:“王妃,我没想到她居然是这般的心思!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经过了之前绿云的事情,思琪如今对于想要爬主床的丫鬟是万般的看不上眼。甘露虽然之前跟她关系不错,可是就是因为关系不错,如今思琪看到甘露的做派,这才越讨厌。“瞧她那惺惺作态的样,简直令人作呕!”

王月桐淡淡一笑,“我还没生气,你反倒先着急了?”

思琪嘴巴撅得能挂油瓶了,“我是替王妃生气!您对身边的下人有多仁慈,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到。甘露竟然还不知足,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王月桐碰了碰自己“毁容”的那半张脸,缓声道:“映月听了我的吩咐,前阵一直暗中跟着绿云,已经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有人企图暗中联系她。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位幕后之人,与这甘露也有些干系。”

思琪眼珠一转,有些明白了王月桐的意思,“王妃的意思是……”

王月桐微微勾唇一笑,“你啊,稍安勿躁。甘露不过是一枚棋,就算处置了她有什么大用?不如放长线钓大鱼,引出那个潜伏在王府中,想要对我不利之人,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思琪会意,“王妃的是,是思琪考虑不周。”

王月桐这一整都觉得胸闷气短,眼前时不时发黑,晚饭也没有用多少,早早就放了筷。

饭后她在花园中散步,仍觉得身体不适,于是吩咐思琪让下人烧好洗澡水,她要沐浴一番,解一解乏。

热气腾腾的木桶很快被抬到她房中,思琪为王月桐褪去衣衫,服侍着她坐到浴桶中,用木瓢舀水浇在王月桐裸露白皙的背上。

热水浸泡在身体周围,王月桐闭上眼惬意地叹了口气,心口的阵阵疼痛也纾解了许多。

“王妃觉得水温如何?若是低了,奴婢吩咐他们再去烧一桶新的来。”思琪低声。

王月桐笑了笑,思琪对她的关切发自内心,一举一动都以她为重,让她十分熨帖。

她刚要开口,突然面色一白,感到心头一阵气血翻涌,眼前出现一阵阵的黑影,朱唇微启,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王妃!”思琪见状心头大震,花容失色尖叫出声,“王妃你怎么了?坚持住!”

她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口扑去,用力推开,高声呼唤守卫,“十三,快去找王爷,王妃吐血昏倒了!”

王月桐耳边听着思琪带着哭腔的喊声,意识渐渐昏沉,伴随着尖锐的痛意,不由自主地陷入一片黑暗郑

十三是敬王看中的侍卫,身手极佳,平时一直隐藏在房梁或者假山之后,神出鬼没悄无声息,从未给后院带来任何不便,简直就像不存在一样。

在这种时候,思琪也只能求助于他。

幸好,十三尽忠职守,一直守卫在附近,听到思琪的呼喊声之后,飞快从拐角的阴影处闪身而出,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你别急,慢慢。”

思琪脸色苍白,急出了满头大汗,两只纤细的手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死死握住十三的衣袖,迫不及待地:“我刚刚正在服侍王妃沐浴,本来还好好的,可王妃突然就吐血昏迷了!十三,你快去通知王爷,让他去找大夫!”

十三面色冷肃,心里重重一跳,意识到此时并不简单。

他安抚思琪道:“你别急,王妃现在情况不明,身边离不得人,你快回房间去,我这就去找王爷!”

十三扭身运起轻功,飞快离开。思琪听了他的话也定了定神,刚刚王妃突然出事,她惊慌失措,就这么冲了出来,主可还泡在浴桶里呢!万一着凉了不就是病上加病了?

思琪狠狠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连忙转身又匆匆跑回房间,王月桐此时已经彻底昏迷,头歪在一侧,任凭思琪怎么呼喊都没有张开眼睛。

思琪眼眶发红,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用衣袖摸了摸眼泪,想到待会儿王爷可能要带人过来,先把搭在架上的衣服扯下来盖在王月桐身上,当做遮挡。

“呜呜呜,主,你别吓奴婢,睁开眼睛看看思琪啊。”她哽咽着帮王月桐束起头发,摸到她的皮肤滚烫,好像烧红的碳一样,忍不住哭得更大声了。

“快来人啊,谁来救救我们王妃……”

却另一侧,东院书房里点着明亮的油灯,烛火在窗纸上跃动,映照出五六个高大的身影来。

敬王满面严肃坐着,跟前的桌上摆着手下人送上来的各种情报,而围绕在他身边的都是他最为信任的属下,全都看着他,等待着敬王吩咐下一步的指令。

空气紧张肃杀,正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有人立马警惕地看向门口。

敬王扬了扬眉毛,问:“谁?”

“王爷,属下十三!”

敬王微微惊讶,十三被他派去保护王月桐的安全,按理这么晚了不会贸然来此,莫非……是后院出事了?

他心头一震,挥手让人把门打开,十三立马冲了进来。

敬王看着他,问道:“你不在后院保护王妃,来这里做什么?”

十三神色焦急地快速道:“王爷,不好了,刚刚听王妃房里的丫鬟,王妃吐血昏迷了!”

“什么?”乍听闻这个消息,敬王瞬间失声喊了出来,猛地站起,满眼震惊地望着十三,仿佛不敢相信刚才从他嘴里出来的话。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

敬王二话不,抬步便走,脸上是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焦急担忧之色,书房中还站着四五名他的属下,此时竟然也全被他抛到脑后了!

十三冲几位同僚点头示意,跟在敬王身后一同离去,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被落在书房中的五人面面相觑,俱是从身边饶眼里看到了惊诧与深思。

有人最先打破了沉默,开口道:“看王爷刚刚着急的模样,对王妃可是关心的很哪……”

这话意犹未尽,其余人却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意味深长。

他们身为敬王的心腹,当然知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秘辛,比如如今这位敬王妃只不过是名义上的王府主人,当初跟敬王成亲,背后有着更为深远的含义,王爷对她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原本他们对此都是深信不疑的,可是见到今这副情形,难不成他们一直以来认为的都是错的?

看王爷那副眼里容不下任何其他事的样,那里是把那位当成名不副实的王妃了?

“咳咳,以后咱们再见到王妃,可得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有心思缜密的人提醒同伴。

不管当初有着什么样的幕后龃龉,王爷和王妃的婚事可是当今陛下御笔亲赐的,是昭告全下的大消息。句大不敬的话,只要王妃不死,那王爷就绝对不能休掉她,她永远都是王府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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