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总裁豪门 > 南嘉记事

第四十六章 你许我是谁?

歌声已经消失很久,贺兰予却恍若未知。他沉浸在过往思绪中,不可拔。

不必也不惊扰。

埋骨之地安静如常。

过久,贺兰予缓布走到不必的栖身之所,他在那一洞黑暗中立住,:“你来,寻我?”

不必委屈缩在洞中,周身微颤,不言语。

贺兰予想起从一开始不必就怕他躲他,从未如此和他近前过。

他稍退开去。

再退。

直到不必不再发抖。

他再问一样的话:“你来,寻我?”

不必缓缓抬起睫羽,羽睫轻颤,他用贺兰愿的声音:“我来寻你。”

他看向贺兰予,用贺兰愿的少年声音,一字一句:“你要和我,去白云生处。”

贺兰予心中又诧异又震动。

当日慧箜和尚出事的时候他就不见那厉鬼,他当时无心想,回程的路上偶尔想起一回,也很快就被自己的揣测打发掉,想着大约就是被吓走,或者摸索到别处,或者被贺兰愿先一步杀掉。

他毫不在乎,他与师父云游之时就厌烦这随物,师父不在后,他也实在生不出什么留恋出来。

贺兰予寻思,他即便没被杀掉,大约也会慢慢游荡凡尘,慢慢五衰到底,最后消失凡尘,化为风,化为土。不可见。

它本就死了,本就如风如尘,最后化做什么,也无畏其他。

没想到,不必没死,还一路寻他,它还盲眼复生,还断舌重长。

它依旧衣裳篓缕,依旧皮肤创败,可是它的眼睛赫赫生辉,他的口齿清晰风华,就算是贺兰予,此时都无法把它当做鬼物。

贺兰予先是短暂的惊异,继而暴怒:“你,你又吃魂?”

他知道鬼魂如何成为厉鬼。

要吞吃生魂。

他寻不到和尚的尸体。

坑水深不可测,暗处千回百转,水流急湍,这些都可以成为遍寻不着的理由。

可是如今他亲眼见,不必的眼眶里,明明就是慧箜的眼睛。

慧箜在他眼前死去,不必不在现场。隔绝几月,如今他却又见到了师父的眼睛。

赫赫生辉,黑白分明,眼中藏着善意,温柔,若是与他话久了,还会生出羞怯和茫然。

他总是爱逗师父。

只是眼下,他再也没有了都弄的心思。

他对‘慧箜’:“师父,你是来怪我的吗?”

他轻声:“我是真的是去找最大的莲叶,不是故意躲开。我真心不知。”

‘慧箜’睫毛微垂一下,如一个善意的点头示意。

贺兰予心中酸楚,他想回应一个温柔的笑意,半努力,也只得扯来一个酸楚的笑弧:“师父,是不是你,你要带我去白云生出?”

‘慧箜’又是微垂点头。

贺兰予继续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带我去白云生出?那里有什么?有很好的东西吗?”

‘慧箜’看他。

定定看他。

此时,‘贺兰愿’:“你要和我,去白云生处。”

贺兰愿的声音惊醒了他。

他的视线又落在不必布满创口的面上,他举棋不定。

他问:“你到底是师父,是阿愿,还是不必?”

‘贺兰愿’的声音:“你许我是谁,我便是谁。”

‘慧箜’平静看他步步后退。

‘贺兰愿’:“你想和谁走,就和谁走。但你,终究要去白云生出。”

不必没有追上他。

不必还是委屈缩在树洞里,看贺兰予离去。

临安这场馋如其来,来的很突然,却来势汹汹,又缠绵许久,不肯离去。

过了好几日,临安才得以出门。

他本来要大好,偏又如孩子那样和贺兰予闹一场,两日不肯喝药,又哭,又饿,吃一口吐半。

明明什么都没有吐出来,依然要吐,闻到什么都要吐,药味要吐,瓜果也要吐,喝一口甜水也要吐,闻到媚媚身上的脂粉,也要大吐特吐。

只是不管他如何闹,贺兰予都不再来。

他气,气到后面出了一身汗,反而轻便了不少。

他披一件冬日才用的大氅,虚虚端一杯汤,懒洋洋靠在软榻上,看风看雨看日头。

他眯眼,看日头过柳梢,淹柳梢,再偏西。

手里那杯汤早凉了。

媚媚走来,换下那杯汤。

临安朝媚媚招手,媚媚大着胆子把头虚伏在临安膝上。

媚媚没施粉,赌是清水出芙蓉姿态。

她长的媚,即便散发素颜,依旧如猫一样惑人。

她有长发搭在临安手背,发丝清凉,临安手心灼热,让他舒服不少。

他下意识一下一下,抚摸媚媚长发。

他问一旁无睹此事的贺兰愿:“阿愿,那个和尚,没有找到吗?”

贺兰愿:“属下,属下不知此时。”

临安愣一下,才扯出笑来:“我昌涂了,你哪里是阿愿。”

他:“阿愿总是怼我,恨不得我气死,他才不会对我自称属下,也不会对我恭敬。”

他撩媚媚长发:“阿愿特别讨厌我。”

贺兰愿不知如何作答。

临安声音不自觉低沉下去:“我,我不是故意的。”

贺兰愿心中一跳。

临安:“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不知道那和尚对家主如此重要。”

贺兰愿只能听。

“我不知道阿愿会因此而死。我不想阿愿死的。”

“他毕竟和我一起长大。”

贺兰愿听过一些事情。

他还不是贺兰愿的时候,就听过两个‘半家主’面不和心不和。

临安和贺兰愿,各有一支家族。管里管外。

贺兰愿东奔西走,可三过家门不入,而临安,总也不离开家。

即便去寻春花阁寻春华谈乐,也不是图春华美貌温柔如解语花,纯粹图距离近。

临安恋家。

又爱粘着贺兰予。

贺兰予一去快三年。临安自然不满。

光是他进珍宝阁的日子,他都听临安发过不下十数次脾气。哭过不下二十数次。

贺兰愿这其中回过三次贺兰府。

吵了两次,最后一次,贺兰愿握弓拂袖而去,那一次,临安没哭没闹。

不久,贺兰愿带回了贺兰予。

又不久,贺兰愿身死。

从头到尾,临安没为贺兰愿求情一句。

贺兰愿到死,也没有哀求临安一次。

他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