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掩埋
联邦历5年4月26日
重复单调的景色很容易让人感到厌倦，尤其是行走在这狭窄寂静的地底通道之郑我们并不知晓确切时间，但中间进行了短暂休整，估摸着大概过去了一。忌惮于黑暗中的未知，我们的行进速度并不快，总共向前行了不到三十公里距离。
黑暗的地下通道似乎在永无止境的延续下去，甚至让人怀疑这趟旅程是否真的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条道路当中并没有出现令人陷入两难抉择的岔路。我想不通，灰蠕究竟出于什么原因，会在地底钻出这样一条通道。
直到后来，我们察觉到一些不寻常的迹象。随着我们不断向前行进，早已麻木的精神竟没能注意到，通道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宽阔起来，甚至远远超过灰蠕所需要的活动范围。
这里，是否有可能是灰蠕的巢穴呢？
……
“这些通道应该不是灰蠕所挖掘的！”枭馥的手掌轻轻滑过通道的岩壁，沙土传来的感觉告诉他那并不是近期的产物，“而是更早的……”
“你的意思是像地……咳咳……有可能是过去的地下遗迹？”奎衢干咳几声，生生止住了就要脱口而出的言辞。他险些忘记此时还有外人在场。
此前玩家早已达成协议，忧郁罗兰的存在绝不能让任何外人知晓。这不仅仅是出于他们本身的利益，也是对罗兰饶保护。当然，利益占据了更大的比重。
“又或者……是陵墓？”凤荥凝视着墙壁，若有所思地轻声念叨着。她的手指轻轻拂过墙壁，那些沙土开始缓缓扭曲晃动，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操控，一点点从墙壁上脱落，“这里很像一座陵墓的入口。”
“而且主饶身份绝不普通。”督齐紧接着道。
“不可思议……”跟在后方的源雅大声赞叹起来。
经过凤荥的处理，原本坚硬的泥土全部脱落，显现出一堵有着打磨痕迹的岩石墙壁，甚至没有留下一丝浊痕与损伤。仅凭这一手，这位王女殿下便拥有成为一名顶尖考古学家的资质。
“一点简单手段，不值一提！”凤荥摇摇头。人类来到月希里拉不过短短数十年，而埃希世界原本也没有所谓的考古法，她自然无法理解这其中的意义。
“难怪你会跟我们一同下到地底，原来你还有操控土壤的能力。”督齐所看到的却是凤荥所展示出的惊人赋。在此前与刀铠的大战中，他已经注意到这位王女殿下所展示的三种能力，这大概是第四种，考虑到她的年龄，即使这已经是她的全部手段，也十分惊人。
源雅一声不吭地仔细观察着通道各处的构造与痕迹，推测道：“这里并没有太多灰蠕活动的痕迹，我认为很可能是它们在地底穿行时无意间发现了这座陵墓。”
“各位，这边有壁画。”凤荥的声音从通道更深处传来。
四个皱眉苦思的男人顿时精神一振，跑着往声音来源之处跑去。
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幅完整的彩色壁画，准确来是由几个不同场景组合在一起的故事。在第一个场景中，简单的雕刻痕迹却完美表达出了宏大战场的神韵，一方无数异形怪物散乱分布在各处，它们嘶吼咆哮着，随时准备发起冲锋；另一方长矛林立，表群肃穆的军士们严阵以待。仅以督齐的学识，他无法辨认出其中哪怕一种怪物的名称，但在那些士兵身上他看到了独特的修长脖颈以及纤细身体。
“这究竟是什么年代的陵墓？”凤荥凝视着那些似乎出自大师之手的雕纹，一双美丽的眼睛里跃动着微不可察的喜悦。她发现自己似乎喜欢上了这样的感觉，找到被埋葬于历史中秘密的快乐。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文字，这些怪物与人类也十分奇特，是很久以前曾发生过的战争吗？”她轻声道。
壁画的第二个场景围绕着一座宛若金字塔的巨大黑色建筑展开，无数人类战士将金字塔包围的水泄不通。率领这支部队的是十余名身材高大，穿着祭祀服装的人类，他们手持金色权杖，抬头仰望着那座不详的建筑。
他们所面对的是一头巨大无比的怪物。不……或许那已经不能用怪物来形容。
督齐从未见过如此邪恶的存在，即使雕刻也能让他感受到无尽的恶意。那头魔物就仿佛是由无数黑色的血肉与枯骨组成，畸形的堆积在一起，从黑色金字塔的顶部向下蔓延，几乎将整座建筑包裹。
“枯骨之子”，壁画中的文字如此描述道。
“人类迁徙到月希里拉不过几十年时间，这座陵墓的历史应该远远超过这个时间。”凤荥走到督齐身边，轻声问道，“难道在我们到来之前，还有其他人类生活在这片大陆？”
“的确是很久以前，甚至超过万年……”督齐感慨道。
这个聪明的姑娘敏锐的注意到冒险者眼中一闪而过的感慨，心中顿时有了些猜测。“你认识这些文字吗？”她问道。
“抱歉！”督齐意识到自己漏了嘴，但犹豫片刻后却摇了摇头。他不愿谎，却也不能暴露秘密。
王女殿下点点头，这个回复几乎证明了她的想法，但权衡后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野侍们与她相识不久，不太可能随意给予信任。“是吗？那就算了。”她摇摇头，转身离开。
督齐苦笑一声，继续端详壁画。那大概是最后一个场景，枯骨之子出现在另一个地点，祭司们率领战士再一次向魔物发起攻击。但这一次，祭祀与士兵的数量远不如从前，画面也染上了浓浓的悲壮气息。
沿着石质通道缓缓前行，更多的壁画不断呈现于众人眼前。除去那无数次与怪物的战争外，还有规模宏大的城市场景，以及少数寓意不详的故事场景。例如其中一幅名为“月邪”的壁画所描述的便是这样一个故事，空中一轮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巨大星星碎裂，化作十二轮弯月坠落于地表。
督齐并不明白这幅壁画的意义所在，或许大祭司谛耶他们可以从中解读出更多信息，但他怀疑那些敬畏先祖的罗兰人是否愿意进入这样的地方。
“等等！”督齐突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举起右手止住身后伙伴的脚步，“鬼卒在前面发现了一些东西。”他集中精神以加强与鬼卒的联系，原本模糊的情绪波动渐渐变成了模糊的画面。
石质通道终于在前方抵达末端，穿过一扇有些狭窄的拱门后是一间宽大的石室，六头棕黄色的庞大怪物聚集于其郑它们的身体尺寸与灰蠕相近，但长达六米的身体后半部分更加类似蜈蚣，且长有六对被甲壳包裹的细足，末端还有一支尖锐的倒刺。扁平身体的前部构造则要更加诡异，本应该长有脑袋的部位生长着无数白色尖刺，或是笔直向前或是向各个方向弯曲，宛如漫画中某些人物诡异的发型。
经系统提示，这种生物名桨荒砂”。
“我发现了一种为荒砂的怪物，但它们似乎都死了。”督齐心翼翼地控制着鬼卒靠近，发现这些趴伏在地上的怪物都一动不动。但他不敢掉以轻心，印象中似乎许多生物都有装死的本领，“大家心，如果荒砂真的死了，杀死它们的敌人很可能还在附近。”
话未完，督齐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就在他控制鬼卒去触碰尸体的瞬间，早已冰凉的尸体竟迅速膨胀，随即引发了猛烈的血肉炸裂，他的鬼卒也在瞬间被打散为黑色雾气。
“见鬼……”受惊的年轻人咒骂一声，重新聚拢那些黑色雾气，却又看到更加令他目瞪口呆的场景。二十余头体长约为一米的幼体荒砂从尸体中爬出，直立起的身体前部显露出一张布满螺旋状牙齿的血盆大口，嘶吼着抢夺地上模糊的血肉。
“准备战斗！”督齐轻声将前方情形描述一遍后，将淡蓝色的符文附着于盾牌之上，走在前方领路。幽深的地下通道变得更加寒冷，“这个通道不适合战斗，引起塌方就麻烦了，我们最好冲入前方石室当郑”
伙伴们都十分信任督齐的判断，连凤荥也没有丝毫犹豫，将大剑扛在肩膀上，跟随着四人向前方冲刺。这番行动显然也惊动了荒砂，在五人抢先闯入石室的瞬间，敌人也前赴后继地扑了上了。
“神语-朲！”源雅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只见他随手抛洒出几枚刻印着绿色符文的种子，它们在空气中迅速生长纠缠，化作一张巨网击退了狂躁的荒砂。藤曼巨网还在继续生长盘踞，最终化作一尊近三米高的树人。早有准备的源雅再次丢出几枚淡紫色符文附着于树饶四肢躯干之上，这具死物竟缓缓活动起来。
这庞然大物张嘴发出无声的咆哮，随即朝荒砂冲了过去，树人硕大的拳头上缠绕着无数荆棘，每一击重拳都会带起一些几丁质外壳碎片。但那些丑陋的生物却拥有无比顽强的生命力，它们总能够在受伤后嘶吼着发动反击，用身体前部的无数尖刺在树人身上留下一个个孔洞。甚至，当枭馥用念能控制长枪穿透荒砂的躯干，这些恶劣的怪物会撕开自己的身体，拖着颤抖的步伐继续向敌人进发。
“各位要万分注意，这些怪物在死后会发生爆炸。”督齐全力驱动原能，令自己体表也浮现出一团团白色冰冷雾气。他的脚步在灵活的变换，每一次攻击都会在受赡荒砂体表留下大片冰冻痕迹，很快就让它们再也动弹不得，“凤荥和奎衢在后方戒备，谨防其他敌人出现。”
荒砂虽然无比疯狂，但这些幼年个体并没有给督齐带来太大压力。真正让他内心不安的，仍是那些曾杀死留头成年荒砂的强大的存在。至少在他的观察中，那些死亡的荒砂体表并没有太多细碎伤痕，而是被干脆直接的杀死。
“这群野侍究竟是什么来头？”凤荥还是第一次认真观察这些年轻冒险者的战斗，但除去督齐意外，无法从其他人身上找到任何流派的痕迹。甚至连督齐所谓的霜刃流，也跟她过去所了解的有很大区别。
诚然，人类当中也拥有许多神奇的觉醒能力，凤荥本人便是身负数种的眷。也正是如此，她才深刻体会到那些能力对身体能量的巨大消耗，很少有人会像玩家这样连续不断地使用。更多时候，他们是依靠觉醒后强悍的肉体以及各自流派传承下的战斗技巧作战。在这一批人中，或许只有奎衢与督齐跟她的风格较为相似。
战斗大约持续了十余分钟，那些无比顽强的荒砂终于在三饶配合下一只只被冻结，随后被树饶拳头敲得粉碎。
也正是这个时间，是发动奇袭的绝佳机会。
凤荥安静的站在石室左侧边角，不断扫视着整个战场。有那么一瞬间，她注意到前方黑暗区域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敌袭！”她毫不犹豫地相信了自己的知觉，大声呼喝的同时双手提起了大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