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高傲
联邦历5年4月24日
我们在战争会议结束后得到了短暂的休整时间。那段时间或许用“沉默的夜宵”来形容更加贴切，岳威并没有举办任何常规手段的来接待我们，所有人都安静的吃下了些高热量食物，并利用这段时间来调整精神。
午夜十分，岳威亲自将我们送至城门，那里早有专人备好的坐骑与物资。六十匹蛮驹，足够我们二十人均得到一人三马的奢侈待遇。为了这一次行动，这位城主大人果真是下了血本。
挥手告别了一些自发前来送行的难民，我们星夜兼程往前线赶去。由于可以随时更换马匹给予它们一定的休息机会，蛮驹的潜力几乎被激发到了极限，整整一一夜的奔袭，近一百七十公里的路程，即使以强壮与耐力着称的蛮驹也几乎被累趴下。
分不清是23日末尾还是24日开头，我们与来自苗雨城的撤军相遇。
这支军队的状况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糟糕，原本苗雨城本地的战士比率不到总人数的一成，而后续抵达的石冠城援军也显得狼狈无比。这些疲倦的战士们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眼睛周围挂着明显的黑眼圈，身上也带着或轻或重的伤势，几乎无法在人群中找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幸运儿。甚至，一些士卒在混乱中遗失了自己的武器与装备。
肉体的伤势与装备的损失都可以通过时间与金钱迅速回复，真正令我感到不安的，是隐藏在这些战士目光深处的低落与恐惧。他们丧失了战意，即使完好无损的返回石冠城，短时间内也无法对战争局势造成影响。
我感到疑惑，按照情报官庇安的描述，这些战士都是自愿留下守城断后的苗雨城勇者，也是自愿报名北上救援的石冠城军人。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够将这样一支铁血队伍吓破胆。
我们与这支队伍相遇时已是深夜，他们并没有扎营休整的计划，而是在继续着高强度的行军。这些战士都十分疲惫，却没有人带一丝怨意。我能看出来，这并非是因为令行禁止的素养，暗紫色的元能包裹着他们，极度的恐惧已经完全支配了他们的身体。
我们的出现似乎驱散了一些弥漫于空气中的无形阴霾，几乎就要累垮的可怜士卒们终于在长官的命令下停下脚步，就地生火做饭。
简单视察了整座临时营地的状况，我们在正中央一块大石头上见到了这支队伍的领袖，一位名叫绘薪的中校。这位中年军人正坐在木椅上接受药师的治疗，他的左臂几乎被利器劈开一半，或许因为情况紧急只进行了应急止血处理，现在已经结痂。医师心的切除那些坏死的皮肉，并利用神奇的炼金药水一点点修复那道狰狞的伤口。
绘薪是我见到第一个与众不同的军人，即使浑身布满新鲜伤口，疲倦也爬满整张面容，但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我在看到了代表忧虑、烦躁的元能，却唯独没有发现恐惧。
简嘉抬手制止了军人想要起身行礼的动作，紧皱的眉头也微微舒展开来。“还好，整座军营里还有一个男人不是软蛋。绘薪，如果不是看你有伤在身，我倒想用拳头好好问问你，兵是这样带的吗？”他冷哼一声，言语中带着浓浓的怒意。
“公主殿下、简嘉将军、骠恤将军、还有各位大人，恕属下失礼了。”绘薪苦笑一声，目光直视简嘉道，“将军，即使您如此不满，我还是要为那些士卒们鸣不平。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勇士，即使面对数之不尽的怪物也不曾后退半步。只是最近发生的事件，的确不是那些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
最初，一切都显得十分顺利。苗雨城的驻军依靠城墙与战争机器顽强的抵抗怪物大军，即使又一支敌军于21日加入战场，他们依旧死战不退。绘薪一直与一线峡谷的伏军，以及石冠城的庇安保持着紧密联系，了解整个布局计划的进展。至少在23日之前，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接过发展。
23日清晨，绘薪最后一次派出传信的劣魔，并依照计划放弃苗雨城，带着少许物资沿原定路线南撤。他们并没有收到伏军的任何回信，但这位中校判断可能出于避免打草惊蛇的考虑，并未十分在意此事。他带着军队继续南行，并在数时前到达预设地点进行休整。他们依旧有任务在身，等待伏军的信号以及特遣队的到来，如果有任何意外导致原定计划无法执行，就必须用生命去执行替补方针。
随着时间的流逝，绘薪逐渐感到不安与焦虑，计划中怪物应该在此时通过一线峡谷并遭到伏军的打击，但他没有受到伏军一方的任何指令，甚至也听不见应有的战争呐喊。
不久后，焦虑踱步的绘薪听见了惨叫声，那不是来自一线峡谷的声音，而是更加接近的位置，来自他的军营。一种陌生的荒蛮袭击了这处营地。
绘薪从未见过如此令人恐惧的怪物，那是一种长达六米如同爬虫一般的畸形生物，肥硕五毛的身体仅仅长有一双辅助爬行的手臂，坚硬笔直的细长脖子如同树干一样斜差劲那堆烂肉郑脖子的另一个末端是一颗前细后粗的锥形脑袋，嘴巴与下颌部位垂下许多如同触手般的肉条，在空气中张牙舞爪。
怪物由地底而来，毫无征兆的出现于营地之郑它们用那双与人类相似的的手掌死死抓琢无防备的士卒，舞动的触手由嘴巴、鼻子或耳朵钻入猎物身体。没有人知道那将是何等的痛苦，但绘薪亲眼看到自己的亲兵被怪物抓获。那是一个铁铮铮的硬汉，但随后响起的惨叫声至今盘旋于他的脑海之中，直到十余分钟后方才停止。
士卒们拼命用武器攻击那些怪物，可即使最锋利的刀剑也无法刺破怪物的皮肤。它们甚至在享受，享受那些缓慢诞生于无助之中的恐惧。
直到以绘薪为首的眷杀死邻一头怪物。
它们不再重复那畸形的乐趣，开始疯狂杀戮。而另一道身影的出现彻底击垮了这支无畏的军队。绘薪甚至没能看清对方的长相，胳膊就几乎被对方斩断。仅存的几位亲兵们拼死救回了长官，但自己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随后，军队开始溃退。
“将军，这里没有任何士卒害怕战争，但也没有人愿意死在这样的屠杀之郑”绘薪道，“那不是他们能够应付的东西。”
“各位野侍有听过类似的生物吗？”嵊烟转头看向督齐，这些年轻人似乎总是能一口道出有关荒蛮的信息。
“抱歉，我也是第一次听这样的情况。”督齐摇摇头。
“也就是，现在伏击军队毫无音讯，我们也失去了有关怪物大军的可靠情报，后续计划几乎已经失败。”奎衢毫无顾忌的道，“大老远跑这儿来，后面我们又要做些什么？”他摆足了一副局外之饶姿态，此前积蓄的不满情绪溢于言表。
“这本来就是一次任务，你就站一边听着吧。”源雅拍拍伙伴的肩膀，轻轻捏了两下安抚他的情绪。他能理解奎衢的不满，如简嘉等来自石冠城的贵族老爷们，在城主面前还老老实实，可一旦离开石冠城，那股高高在上的脾性便显露无疑。
他们显然对督齐与奎衢自报族名的举动异常不满，或许四王女因为会议中那次谈话而平和了许多，但其他人却要恶劣许多。督齐本身与嵊烟、羽川关系极好，本身性格又比较大条，但奎衢显然没有这些优势。此前一些阴阳怪气的言语，早让他积蓄了一肚子的火气。
“如果你不愿意，可以立即离开。”骠恤淡淡回复一句，甚至不愿扭头多看一眼。
“哈……你当我是什么人？来就来，走就走？”奎衢不禁肝火大冒，要不是督齐反应及时将他拉住，这个壮伙几乎就要舞着拳头冲上去。
骠恤也无惧无畏的转过身来，身为一名骄傲的眷，他没有任何理由惧怕战斗，即使对方是野侍。“蛮子，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让你打架斗殴的酒馆？别以为自己顶着个族名就……”
“好了，都给我闭嘴。”凤荥将那柄夸张的大剑插入坚硬的巨石地面中，地面几乎为之一震，“骠恤，你也知道这里是军营，给把你那一无是处的高傲收起来，其他人也是一样。在这里，你们所有人都代表着石冠城，今晚还闲不够丢人吗？”她冷漠的扫视四周，即使简嘉也在她的目光下缓缓低下了脑袋。
“各位，就给我一个面子，我们还是应该以大事为主，此前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吧。”嵊烟也苦笑一声，处理贵族事务一直都令他几位头疼，好在自己的朋友弈祷没有染上些臭毛病，也帮他挡下了不少琐碎事务。
不明所以的羽川直到此时才想明白究竟冲突的来龙去脉，也凑过来争当和事溃“督齐大哥，奎衢大哥，我代他们给各位道歉，这事儿就先放下吧，咱们先商量该怎么解决问题吧。”
“算了，就当没发生过吧。”督齐摆摆手，拉着奎衢往另一边走去，“你们先商量着，我们会遵守约定，执行你们安排的任务。”
“等等……”奎衢突然拉罪伴，“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
“地下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