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悲情的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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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伙居然没杀你?”

秦十六有些吃惊,在他的印象里,剑二可不是好人,否则剑二也不会做出杀他全家的恶事。

“年轻人,故事就快完了。”葛随风苦笑道,“你应该有点耐心。”

……

彼时的柳如生,只是初入宗师,他还没闯出“半截柳”的名号,实力也远逊于铁鸣雷。

相应的,柳如生手里的剑,尚且完整。

尽管实力有限,他依然坚定地挡在葛随风身前:“铁师兄,收手吧。”

“你劝我收手?凭什么?”

“因为这是老掌门的安排。”当时青涩的柳如生不知畏惧,如实说道,“师兄你应该明白,一剑飞仙是掌门秘传,除非老掌门同意,否则葛随风不可能习得。”

铁世雄是何人?一世英雄。

除非他愿意,否则谁能从他手中夺得一剑飞仙的秘籍?

诱骗?严刑拷打?威逼利诱?这些手段或许对普通人管用,但绝对应付不了铁世雄。

因此,答案只有一个,一剑飞仙是铁世雄心甘情愿、手把手教给葛随风的。

这番话,仿佛一把利刃,无情地插入铁鸣雷的胸口。

柳如生能想到的,铁鸣雷自然能想到,但他无数次猜测,又无数次否定掉这个念头。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执念:爹是葛随风杀死的,一定是!

如今,自欺欺人的谎言被无情地戳破了。

悲怒交加,铁鸣雷身形椅数下,险些跌倒,他大声喝止道:“柳如生,你给我住嘴!”

然而,柳如生没停:“师兄,以你的聪明才智,你应该早就想到了这点,对吧?”

既然想到,为何执着?因为……放不下啊!

“无论如何,我今日必杀葛随风!”

戾气涌现在眼中,铁鸣雷不再啰嗦,快步上前,剑出锋利无双。

那把复仇的剑吞吐寒光,空间不是距离,铁鸣雷挥剑一刺,剑尖立刻出现在葛随风的喉咙前方。

仅有半寸。

千钧一发之际,柳如生的剑再次挡在前面。

铛!

一声脆响,铁鸣雷再次失手。

这一刻,他终于将目光暂时从葛随风身上挪开,转而直视柳如生:“小柳,你一定要挡我吗?”

他们是相熟的。

当初,铁鸣雷是铁家身份最高贵的少主,但他受铁世雄的影响,并不亲近铁家,反而喜欢和刻苦练剑的师徒一脉混在一起。

柳如生不是铁家人,但他却是铁鸣雷当初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两人相识的经过很简单,柳如生习武刻苦,天赋也不错,但他不是铁家人,所以受到某些铁家人欺负。

有些人嘛,就是这样,自己不努力、不上进,却害怕努力上进的人远远超过自己,所以惶恐、所以发怒、所以报复。

柳如生运气不错,他遇到了铁鸣雷,偶然碰见此事的铁鸣雷不仅替他解决了铁家的麻烦,还赠他一柄宝剑,鼓励他刻苦练武。

没错,那把剑,此刻就在柳如生的手里。

铁鸣雷愤怒地质问道:“柳如生,我送你的剑,你却用来对付我吗?”

“师兄,抱歉。”

柳如生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葛随风现在是万剑宗的掌门,是中兴之主,他不能死。”

有些话,柳如生没有说出口。

二十年前,柳如生认定铁鸣雷是最好的掌门人选,所以他提剑质问葛随风,命令葛随风让出掌门之位。

铁鸣雷沉寂三年后出现,柳如生再次放言,葛随风若出现丝毫差错,他必杀之,然后辅助铁鸣雷上位。

这样的事,还有很多。

但,那是二十年前。

如今,柳如生已经认可了葛随风。

葛随风真的是一个好掌门,在他的带领下,宗门实力蒸蒸日上。

没有铁家压迫,所有的外来弟子都能获得相对公平的待遇,而非像当初的他一样,时刻小心铁家之人,或者将希望寄托在某个人身上。

铁鸣雷替他赶走了铁家的麻烦,但铁鸣雷只有一个,无法保护所有被铁家压迫的人。

更关键的是,铁鸣雷无法驱散柳如生心中对铁家的厌恶,时隔多年,柳如生依然记得外来弟子被欺压的场景。

没有铁家的万剑宗,才是柳如生想要的。

这不是私怨,柳如生只想要一个没有压榨、变得更好的万剑宗。

其实,论起私交,柳如生与铁鸣雷更好,但他却依然要阻止铁鸣雷。

柳如生并非没有义气,而是他已经成长,他知道葛随风才是最好的掌门人选,一如当年的铁世雄,忍痛放弃让儿子继承万剑宗。

换做二十年前,柳如生肯定会提剑陪铁鸣雷打上万剑宗,但这不是二十年前。

铁鸣雷,来晚了。

之后,无话,唯剑,诉说。

柳如生奋勇拔剑,挡在铁鸣雷的身前,三招、五招、十招,铁鸣雷终于发怒了:“柳如生,这是你逼我的。”

仅此于绝我剑,绝心剑,闪烁!

铛!

柳如生倒飞而出,手中那把铁鸣雷赠予的宝剑,剑刃断掉一截。

“念在旧情,我不杀你,但我们之间的友情,犹如此剑。”

铁鸣雷的声音冰寒,仿佛不带一丝情感,赠剑已断,友情已绝!

身后没有回答,柳如生不是沉默,而是昏迷,他无法开口。

提着剑,铁鸣雷不断上前,他离葛随风还剩三米。

然后,戴玉儿拦在前面,冷着脸说道:“铁鸣雷,放过随风。”

“他杀了我爹,灭了铁家,更是夺走了万剑宗。”

铁鸣雷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因为眼前之人居然拦在他面前,只为救下……葛随风。

一想到这点,他便恨不得毁灭眼前的一切。

“随风没杀师傅,师傅是死在铁家的暗算之下。”

“锵!”

铁鸣雷的手没动,但剑却骤然发出清脆剑鸣,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所以出声:“我凭什么相信?”

“铁家不是随风所灭,他当时没那个势力,这是师傅的安排。

师傅灭掉铁家之后,他原本打算隔天亲自出面宣布让位随风,但铁家余孽当夜便暗算了师傅。”

“铁家余孽?”铁鸣雷不屑地嗤笑道,“这么算来,我也是。”

停顿片刻,铁鸣雷再度问道:“父亲也是铁家人,他为什么要灭掉铁家?”

“铁家尾大不掉,像一颗长在宗门身上的毒瘤,师傅不得不大义灭亲。”

这一刻,铁鸣雷的脸上再次出现讥讽的笑容,他愤恨地想道:“大义灭亲?他为什么不连我一块儿灭掉?”

“杀我爹的人,是谁?”

一直冷着脸的戴玉儿,脸上终于出现情绪,那是一丝不忍:“下手之人是……你的三叔。”

“人呢?”

“死了,在我们赶到的前一刻,服毒而死,。”

真相大白了,但铁鸣雷没有一丝喜悦,反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蠢人,知道结果再反推经过,一切竟然如此可笑和悲凉。

第一个找到他的人,是铁家人;第一个通知父亲死讯的人,也是铁家人;第一个说出父亲被葛随风杀害的“真相”的人,还是铁家人……

从始至终,铁家都不是真心辅佐他,只是把他当成一把可以利用的剑。

铁家被灭,幸存的人都支持他向葛随风夺回掌门之位,因为唯有如此,铁家才能将铁氏特权继续下去。

恨么?他不恨。

铁家已经烟消云散,他连恨的人都找不到了。

怒火、仇恨、怨憎,一切负面情绪积累到极点,铁鸣雷反而平静下来,那是一种心如死灰的平静。

那双死寂的瞳孔盯着戴玉儿:“他还抢走了你,我最爱的女人。”

“铁鸣雷,你根本不爱我。”

戴玉儿摇头道:“我爱你的时候,你不肯带我走,因为我是你摘在手里的海棠。

我不爱你的时候,你要带我走,因为我是你没得到的牡丹。

铁鸣雷,你从来只爱那把剑,你从来不爱我。”

“我……”

铁鸣雷嘴唇嗫niè嚅rú片刻,最终却是无言以对。

说不赢,那就用剑吧。

哪怕被问得哑口无言,但他终究没忘记来时的目的——杀人,杀葛随风!

戴玉儿手中有剑,并且她也晋入了宗师境,但铁鸣雷不想伤害她。

一把平凡的剑鞘,这是铁鸣雷三年前花六钱银子,找村口李铁匠打的。

剑鞘无锋,但在铁鸣雷的手中,却是最强的剑。

只见剑鞘骤然挥出,不等戴玉儿闪躲,剑鞘顶端已经刺中她的穴道,封锁了她的气血。

戴玉儿僵住了,铁鸣雷继续上前,距离葛随风,还剩两米。

面对如此恐怖的敌人,万剑宗的弟子都在害怕,都在恐惧,然而他们却是迈开发抖的腿,冲向了铁鸣雷。

沉默地冲上去,沉默地挥剑,沉默着保护身后受伤的掌门,一切都在无言之中,不用人招呼,自发上前。

“寻死的蝼蚁,何必呢?”

铁鸣雷甚至没有叹息,只是平铺直叙地说出这句惋惜之语,然后……挥剑,杀人。

近百名弟子,有些是铁鸣雷熟悉的人,但大部分都是陌生面孔,这些人突然冲过来,而铁鸣雷没有留情,只是机械地刺出剑、拔出剑。

疯狂的人,没有不忍,只有平淡。

连自己的生命都看得平淡,他怎么可能在乎别人的生命?唯杀而已。

终于,过了小半刻钟,铁鸣雷前面没有任何阻挡的人了。

此刻,他浑身染血,长时间的机械性拔剑差点令他脱力,几乎要握不住剑柄。

但,无妨,他离葛随风,只剩下一米。

柳如生挡他,戴玉儿挡他,万剑宗弟子也在挡他,还剩下谁?

俗话说,事不过三,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应该没人了吧?他想。

令他愤怒的是,还有人,还有一个年轻人挡在葛随风身前。

那个年轻人长相俊秀,身形笔直如剑,丝毫不怯懦地直视着他。尤其是那张脸,铁鸣雷莫名地感觉到一丝熟悉。

这次,他没有拔剑,反而鬼使神差地问道:“少年郎,你是何人?”

“我叫葛涛,我是一名剑客,我不会怕你。”

似乎是为了壮胆,又像是示威,这名少年剑客抽出鞘中宝剑,剑刃只指铁鸣雷。

略显稚嫩的行为,差点令铁鸣雷笑出声来,似乎有点意思。

但,也就那样吧。

他只想赶紧杀了这个少年,然后解决他与葛随风的恩怨,尤其当这个少年也姓葛的时候。

铁鸣雷的剑高高抬起,只要落下,葛涛便会身死。

关键时刻,戴玉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如杜鹃啼血,如母猿哀鸣:“铁鸣雷,不能杀他,你仔细看他长得像谁!”

嗯?

铁鸣雷沉吟一声,仔细打量一番,突然惊出浑身冷汗——这个年轻人,长得特别像年轻时的他。

他终于无法冷静了:“葛随风,这个孩子到底是谁?”

“咳咳!”

葛随风一边咳血,一边挣扎着起身说道:“鸣雷,他是万剑宗下一任的掌门,这是我和玉儿二十年前做出的决定。”

此刻,仅有一米距离,只要拔剑,铁鸣雷有十足的把握杀了葛随风。

但是,中间隔着一个葛涛。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葛随风终究没死,因为铁鸣雷放下了剑,转身大笑而去。

只不过,那笑声分外凄凉,简直闻着落泪。

似是笑这天,似是笑这地,更是在笑他自己……

故事,自此结束。

……

“葛掌门,从那之后,世间再无铁鸣雷,只有剑二,对吗?”叶星问道。

葛随风不置可否地说道:“剑二之名,我也是近日听闻。”

唯独秦十六,不曾出声。

他在想一个问题,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或许也有可怜之处,真是讽刺啊!

支撑铁鸣雷活下去的理由,只有三个:为父亲和铁家报仇,夺回戴玉儿,重掌万剑宗。

但是,铁家是凶手,而铁家近乎灭亡,没法恨。

戴玉儿是心冷,所以转而嫁人,不能恨。

重掌万剑宗,早已是一场空梦,万剑宗已经没有他的位置。

因此,铁鸣雷二十年的努力终究成空。

剑二,意为第二剑客,这既是失败者的称呼,又是铁鸣雷的自嘲。

他是第一剑客,但他只是剑二,永远的第二。

输的不是剑,而是人。

真是一个悲情的剑客。

……

秦十六恍惚许久,终于回神。

他对着葛随风问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么多?这场恩怨,本无对错,你其实没必要解释。”

“年轻人,这不是解释。”葛随风笑得很和蔼,“人老了,心里总有些话想对人,我不是想解释什么,只是想找人倾诉一二。”

接着,葛随风走出客房,动作缓慢蹒跚,很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终究是老了,不是宗师武者的身体太老,而是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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