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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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葛涛是老家伙(剑二)的儿子!”

“是的,没错。”

葛随风亲自点头确认,这事没错了,所以秦十六、叶星和莫心宁全部惊呆了。

这个消息,真的很劲爆。

莫心宁连忙问道:“葛前辈,葛涛掌门知道这件事吗?”

“我从来没想过隐瞒,涛儿自然知道。”

葛随风是微笑着回答的,因为尽管葛涛知道真相,但他们父子的感情依然深厚,虽无血缘关系,但比亲生父子还亲。

叶星有些敬佩,同时有些无语:这他娘都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另一边,秦十六也想通了。

回想起来,他始终觉得葛涛的表现有些异常,但这个秘密却可以解释一切。

秦十六默默思索道:“当日比武,我叫他老家伙,葛涛莫名其妙地恼怒,既骂我不敬师长,又骂老家伙教徒五方。

如今想来,葛涛这是羡慕我能够和老家伙朝夕相处,也是怨恨老家伙对他这个亲儿子不问不顾。

呵,真是可笑的做法。”

他和老家伙仇深似海,日日夜夜的相处,只是让他的仇恨发酵,变得更加恐怖。

仇人就在眼前,明明恨不得杀了他,但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是何等可悲?偏偏,居然有人因为这种生活嫉妒他。

简直讽刺!

“后来呢?”叶星问道。

葛随风回答:“后来,便牵扯出三绝剑与一剑飞仙的恩怨。”

……

戴玉儿再嫁葛随风,这件事引起极大的轰动。

有人说一女二嫁,有伤风化;有人鼓吹爱情,起哄闹事……

无论外界反响如何,葛随风和戴玉儿不问不顾,终年不踏出万剑宗一步。

因为这事,葛随风沉寂下来,连带着万剑宗也变得十分低调。

起初,江湖人都认为铁世雄的一世英名会败在他的继任者葛随风身上,但三年、五年过去了,他们开始叹服。

铁世雄以为,葛随风是守成稳重之人,他也的确如此。

铁世雄是一世英雄,他不遗余力地振兴万剑宗,所以万剑宗止住衰颓之势。

而葛随风是中庸,他带领下的万剑宗开始藏锋,开始积累底蕴,开始一步步恢复损伤的元气……

葛随风上任的前五年,万剑宗出现四个宗师武者,远远超出圣地的“十年两宗师”标准。

又五年,万剑宗的宗师武者超过双手之数,达到圣地的普通水准。

再过十年,江湖无人敢轻视万剑宗,因为这个门派就像一把未出鞘的剑,寒光积蓄久矣。

万剑宗的一切都在蓬勃发展,假如没有那个天才剑客,或许更加圆满。

但是,生活没有假如,铁鸣雷终究还活着。

离开不久,铁鸣雷便听到戴玉儿再嫁的消息。

彼时,他单纯地以为是因为自己输掉了那一战,同时输掉了戴玉儿。

他恨,不是恨葛随风,而是痛恨自己的无能和冲动。

前三年,某处酒馆多了一个醉生梦死的嗜酒佬。

在酒馆老板看来,此人常年不洗澡,浑身臭味能传出三米远,这家伙每天喝着两文钱一碗的劣质高粱酒,喝得差点醉死,醉眼迷离连乞丐都不如。

偏生此人喜欢假冒剑客,手里始终拿着一把生锈的破剑,简直是猪鼻子插大蒜——装象。

然而,酒馆老板岂能知道,这把生锈的剑曾饮无数敌寇的血。

铁鸣雷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年,武功剑术不进反退,而那时葛随风早在两年前便晋入宗师境界。

直到有一天,那个嗜酒佬从酒馆里走出来了。

带着三年的绝望,嗜酒佬走出深渊,江湖中多出一个剑疯子。

从地狱爬出的恶鬼,除了自己和绝望,一无所有。

铁鸣雷是骄傲的剑客,可以说他情商太低,可以说他做事太冲动、太傻,但唯独不能否认一点——铁鸣雷的骄傲,身为剑客的骄傲。

“一剑飞仙是神话级的剑术,那我便自创一门更强的剑法!”他发狠道。

创造剑术,不可能无中生有,于是铁鸣雷决定汲取百家之长,化为己用。

从那天起,铁鸣雷四处抢夺剑术秘籍,威逼胁迫、滥杀无辜,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他也无可避免地成为江湖大恶榜的榜首。

人人唾弃、江湖败类,这便是剑疯子铁鸣雷。

消息传回万剑宗,葛随风感觉十分头疼。

这时的葛随风已经是合格的掌门,他开始站在门派的立场考虑问题:师弟的影响太过恶劣,不能再放任他在外面为非作歹,必须把他抓回来。

当然了,葛随风还是那个仁厚的葛随风,他没想过伤害铁鸣雷,只是想将师弟暂时囚禁。

葛随风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这是他站在掌门角度的想法,而一个亡命徒不可能接受。

铁鸣雷刚刚与葛随风派来的弟子碰面,他便毫不犹豫地出剑了:“这些人,都是葛随风的帮凶。”

一个失去一切的剑疯子,谁能和他谈清楚同门情谊呢?

于是,追捕铁鸣雷的仇家越来越多,有素不相识的正义大侠,有仇家,还有万剑宗弟子……

但铁鸣雷还是那个铁鸣雷,他的应对方法仍旧只有一个——拔剑。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万剑宗越来越强大,而铁鸣雷也没闲着,他的恶名也越来越大。

追杀的仇人越来越多,铁鸣雷剑上的血腥便越多,他的剑法也在这种生死磨砺之中变得更加恐怖。

据后来人统计,铁鸣雷足足屠杀了近三十宗师、超过一百个一流武者,这已经是小半个圣地的力量。

伴随着血腥杀戮,铁鸣雷自然而然地踏入宗师境界,并且一套凶戾剑法的雏形打磨而出,那便是三绝剑。

渐渐的,铁鸣雷的凶威越来越盛,敢于追杀他的人越来越少,直至彻底没有。

所有人都在惊恐,江湖上出现如此凶人,恐怕将要不太平了。

然而,并没有,因为……铁鸣雷突然消失。

那是铁鸣雷被赶出万剑宗的第十年,也是剑疯子离开三年酒馆生涯、疯狂屠戮之后的第七年,他彻底消失了。

所有人暂时松了一口气,但他们经常会在睡梦中惊醒,因为那把突然消失的凶剑,他们生怕这把剑突然悬到自己脑袋上。

终于,在第二十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提着一把剑,冲上了万剑宗。

继续打磨十年,三绝剑的雏形终于彻底成形,需要……饮血了。

再次看到铁鸣雷,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时光荏苒,那个意气风发、潇洒帅气的小师弟已经死了,站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个哀毁骨立的糟老头子。

武者养血气、盈自身,彼时的葛随风身为宗师武者,还是风度翩翩的中年模样,而铁鸣雷却已然苍老得不成样子。

要知道,铁鸣雷同样是宗师境,他还比葛随风小几岁咧。

那一刻,千言万语涌上心头,葛随风只能惆怅道:“师弟,你还好吗?”

“拔剑!”

“师弟,非要如此吗?”

“我让你,拔剑!”

隐居十年磨剑,鲜少与人说话,铁鸣雷的声音生涩沙哑,听起来像砂石摩擦。

说话声有些模糊,但那股恨意格外清楚,任何人都能听出来。

锵!

一声剑鸣,葛随风拔剑。

二十年前一战,葛随风胜了,但今天的战斗,他没有丝毫把握。

纵然如此,他仍然要拔剑。

剑鸣,起舞,杀机,徜徉。

葛随风率先出手,他的剑法比以前更快,蓄势也更加猛烈。

曾经的葛随风,只是蓄狂风之势,这是大自然的势,不属于他。

然而,如今的葛随风手掌大权多年,一股生杀由他的掌门大势融入风中,狂风既是自然之力,又是他心中的威势,掌控由心,分外恐怖。

如此剑法,看得围观的万剑宗弟子额头冒汗,纷纷觉得此等剑法无可抵挡。

然而,那是万剑宗的弟子,不是铁鸣雷。

葛随风的剑法更加重势,大势压人,蓄势成功的那一刻便如龙卷风袭地,寸草不留。铁鸣雷不同,他的剑法只是搏命。

剑随心走,出手便是凶险的剑招,以伤换命、以命换命,这些都是最普通的打法。

挥剑的那一刻,围观之人甚至隐隐看到铁鸣雷的剑沁出血光,那是剑身浸染太多人血,自然而然出现的红光。

所有人无比惊骇:这得杀多少人啊?

这个问题,没人知道答案,连铁鸣雷都不知道这把剑究竟杀了多少人,因为他从来没数。

剑下死人,无非一具尸体、一堆烂肉,何必去数?

这便是铁鸣雷。

风雷双剑,时隔多年,终于再度碰撞。

场中,葛随风周遭是一片淡青色的领域,狂风在其中嘶吼。铁鸣雷的领域则全部漆黑,其中偶有红光闪烁,宛如凶兽露爪。

刹那之后,两人同时收缩领域,仅仅护持在周遭,然后径直攻向对方。

领域碰撞,剑气也在碰撞。

风吹沙扬,宛如地震一般,居然只是二人打斗的余力波及。

堪称恐怖。

然而,仅过五招,铁鸣雷一剑逼退葛随风,冷漠地站在原地,骤然停手。

反观葛随风,他脸上有些苦涩:“我们的差距已经这么大了吗?”

刚才五剑,师弟总能在关键时刻找出他的弱点,并且以无比精准的手法,用最小代价换取最大战果。

“嗤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葛随风前胸的衣襟裂开一道口子,这是铁鸣雷的第五剑。

葛随风的神情有些复杂,若非对方收手,这一剑便能让他受重伤。

无视掉葛随风的感激,铁鸣雷冷冷道:“使出一剑飞仙吧,否则你不会是我的对手。”

这话很狂妄,但铁鸣雷有狂妄的资本,从杀戮中崛起的剑客,肯定比养尊处优的门派剑客厉害。

葛随风深吸一口气,然后点头道:“如你所愿。”

一剑飞仙!

绝我剑!

两道凝成实质的剑罡同时出现,犹如两条长龙,一黑一白,张牙舞爪地扑向对方。

白色剑光犹如天上落下的谪zhé仙,飘逸的散碎剑气便是仙人周遭的仙气,直击每个人心中最美好的事物。

黑色剑光截然相反,浓郁漆黑的剑气狰狞恐怖,宛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此刻突然露出凶厉的牙齿,似乎要吞噬世间一切美好。

一者是高贵的谪仙,一者是万恶之源的恶鬼,就这么相撞了。

轰!

比陨石坠地的声响还大,无数尘烟扬起,这股力量不似人间所有。

“究竟谁赢了?”所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铛!”

葛随风的剑断了,一如铁鸣雷当初那样,断掉的剑尖崩飞到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只不过,不同二十年前,这次,轮到铁鸣雷把剑尖抵到葛随风的喉咙。

铁鸣雷脸上无悲无喜,没有半点胜利的快感,只有漠然——对生命的冷漠,对幸福的冷漠,甚至是对自己的漠视……

望着铁鸣雷那双宛如一潭死水的眼眸,葛随风突然闪过一丝心悸,这种冷漠、强大而疯狂的家伙,怎么能出现在人间呢?

这是……怪物啊!

一瞬间,葛随风想到了很多:当年共同练剑的场景,嬉笑怒骂的场景,决裂的场景,以及梦到师弟的场景……

最终,思绪定格到师傅临终之前的场景:随风,没有一剑飞仙,你压得住鸣雷吗?

他现在知道了,哪怕有一剑飞仙,他依然压不住师弟。

“这是什么剑法?”

“三绝剑,绝情、绝心、绝我,一无所有的剑法!”

“好剑法,不弱一剑飞仙。”

最终,葛随风闭上了眼睛:“师弟,你动手吧。”

“好。”

铁鸣雷毫不犹豫地挥起剑朝他的心脏刺去,没有喜极而泣的姿态,不需要胜利者的宣言,他只想立即杀了眼前之人。

一秒,也不想等。

葛随风当年饶他一命,现在回报恩情,放他一马?别逗了,不可能。

黑色剑光吞吐,一剑刺出,葛随风释然地闭上了眼:“鸣雷,欠你的东西,今日还吧!”

他的心中,无恨。

过了片刻,葛随风仍然没感到痛,他疑惑地睁开眼,却发现一把剑拦住了铁鸣雷,那是柳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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